第454章 熟悉
他的怀中更有她熟悉的温暖，可是，她却无法上前拥抱了。 “有事吗？”见她沉默，他主动问了一句。 “没……没事，不，有事……”她吞吐了一阵，总算找到了一个理由：“然然……很想见你。”他挑眉：“我会去幼儿园看他的，这两天就去。”说完，他便要转身上车了。她不由地一阵慌乱，这一次分别，又要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呢？其实，其实她还有很多话想要跟他说啊！ “等……等等！”终于，心中的焦急迫使她再次开口，叫住了他的脚步。 他再次抬头来看着她：“还有什么事？”他似乎很好的脾气，但这份礼貌之中却透着无比的生疏。她明白的，通常他对陌生的美女，也是这样的态度。 这一点多少让她再次胆怯，但心中那些疑问一直在翻滚，她还是问出了口：“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季昕然的事、那份卖身契约、公司的股份，还有没能去t国接我……为什么不告诉我真正的原因？”没想到她竟已知道了全部的事情，他怔了一下，继而又不以为然了。 “其实，我也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他这样回答。 她示意他问，然后听他说着：“然然被季严骗走的那天，在华新广场，你一定不肯告诉我之前见了什么人，是为什么？” 她愣了一下，不明白这么久的事情，他为什么又再度提起？ 她还想着要怎么回答，他忽然笑了，自嘲的笑：“因为那天你见到的人，告诉了你静美和孩子的事情，你一定不告诉我，是怕我会伤害……冷萧然的孩子，对吗？” 她讶然，但也无法反驳。事实上，她当时就是这样想的。 “雪如……”他低声叫着她的名字，像是有无比的无奈，又像是有太多的哀伤，她没能仔细辨别清楚，他已经继续说着：“你从来都没有了解过我……也许是我没有给你机会，也许是你根本没想了解……我是逼着冷萧然远走他乡，不让你再有机会接近他，可是你真的认为，我会伤害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孩子吗？” 她无法回答，一颗心像是被人捶了一拳，又闷又痛，而喉咙，早已被酸楚熬得嘶哑，根本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所以，她只能这样看着，看着他坐进车内，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那一刻，她知道，自己已经完全的失去了他。 只是，过了许久，她还能记得那一刻的心痛。像是无数只蚂蚁在吞噬咬，又像是被万箭穿透了心脏，许多次夜里，她都在这样的疼痛中被惊醒。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抱住身边的人，才发现身边是空的。 床上只有她一个人。 这三年来的每一个夜晚，都只有她一个人。 是不是应该已经习惯了才行啊？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她这样劝告自己，看一眼时间已经六点多，便起身开始准备早餐。 她和然然来这个法国小镇已经快三年了，然然已经长成了一个九岁大的男孩，她则成为了一家咖啡馆的咖啡师。小芯打过好几次电话来让她亲自去坐镇她们合开的咖啡馆，可是想到然然已经熟悉这里的环境，她便暂时放弃了搬家的想法。 “妈咪，早！”聪明的然然已经学会许多法语的日常用语了。 “宝贝，早！”她回答，立即惹来这半大男孩的抗议：“妈咪，我已经九岁了，不要再叫我宝贝啦！”真是受不了！因为黎乔烨的优良遗传，他比同龄孩子的身形都要高大，在学校很多同学都叫他大哥啦！要是让那些小弟知道妈咪居然用“宝贝”这样的称唿叫他，他帅气的颜面要往哪里搁？ 季雪如撇嘴，还是小时候的然然可爱，才不会这样跟她顶嘴！ 抗议归抗议，该叫的时候她还是叫道：“宝贝，今年生日想要什么礼物？”说着，她将早餐端上餐桌，一边打开自制的辣椒酱。 “什么都可以吗？”男孩看着法文报纸，懒懒的问。 “当然！这是老规矩了呀！”她答。 于是，男孩从报纸后探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我想去见爹地和爷爷奶奶！” 季雪如一愣。 “然然……你看，a城那么远……”反应过来的她试着打消他的这个想法：“你在上学……” “马上就有两个月的假期了。”男孩依旧是懒懒的接过了她的话。她的反应也够快，立即又道：“可是妈咪……妈咪没有假期啊……”话未说完，但见男孩突然放下了报纸，清亮的双眼就这样瞅着她，仿佛是在问：不是你自己说的，什么都可以吗？ 她心中发虚，分辨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那好吧，我送你去爷爷奶奶那儿，能不能见到爹地，我就不保证了。” 这个她绝对没有撒谎，三年都未曾联系，她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a城。 因为不想显得太刻意，她并没有提前通知黎乔烨的父母。当她们来到a城，定了酒店房间之后，她才给黎家打了个电话。黎妈的反应是她意料之中的惊喜，却也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流泪了。 “雪如啊，这么几年，你终于想着回来看看我们了。”听黎妈这样说，季雪如有些不敢当，“伯母，是然然……想你们了。”要说她有多想念，那也是不可能的，她只是偶尔会感叹，自己没有福分孝敬这样好的一对老人。 黎妈愣了一下，立即责备道：“怎么了，连mama也不叫一声，是把我们给忘记了吗？” 离婚了怎么还能叫mama？于情于理也不合适啊！不过然然就在身边，她也不好的分辨太多，只笑了笑：“那我现在带然然过来，方便吗？” “方便，方便，”黎妈的注意力马上被转开了，“什么时候都方便，你快点带然然过来，我和他爷爷都太想他了。” 见她挂断电话，一旁的然然从游戏机里抬起头：“妈咪，怎么了？”她的神情有些怔忪，“是不是奶奶说了什么？”季雪如淡淡一笑，看着儿子这张愈发与某人相似的俊脸，“宝贝，你可是比妈咪受欢迎多了！”妈咪真羡慕你呀！ 在酒店里还没觉得什么，通往黎家的路上，季雪如心里便开始紧张起来。然然难得回来，黎妈应该会通知黎乔烨，等会儿到了黎家，会不会也看到他呢？如果与他见了面，她该说些什么好呢？ “妈咪，看到爹地之后，要不要把杰瑞叔叔在追求你的事情说出来？”忽然，一直在玩游戏的然然来了这么一句。季雪如一愣，继而便涨红了脸。杰瑞是咖啡馆里的一个常客，每次来了就是坐上至少一个小时，虽然他总是找各种各样的话题与她说话，但他也没有明确表示过什么。 “然然！小孩子不可以乱说！”还好这是在a城，如果换做在咖啡馆里，叫人听了去她还用见人吗？ 然然不以为然的撇嘴，“妈咪，拜托，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杰瑞叔叔想要追求你好不好？”偏偏他这个迟钝的妈咪，自己倒一点也没意识到。季雪如不禁一阵头痛，想起以前那个可爱的小人儿，再看看这个心思成熟的半大男孩，区别还真不是一点点啊！ “这些事情不用说。”她揉揉太阳xue，半命令似的吩咐道。 “哦。”得到的仍是懒懒的一声回答，他又低头沉醉在游戏机里了。 到了黎家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了。见到黎乔烨的父母，然然第一件事就是问爹地在不在？黎妈顿时一阵埋怨，“我给你爹地打电话了，他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说有时间就马上回来。”闻言，季雪如暗中松了一口气，不用面对他，让她觉得轻松。 又说了好一会儿话，黎妈把她们在法国的生活仔细的问了个遍，又见然然十分健康的长大了，这才慢慢的敛去了喜极而泣的泪水。这时季雪如才道：“然然，你就在这里住几天，陪着爷爷奶奶好不好？”这个当然没问题，问题是：“妈咪，你去哪里？” 闻言，黎妈也愣了一下：“雪如，你不和然然一起在这里住吗？” 她怎么能住在这里？她没有任何立场住在这里啊。她微笑着摇头，“难得回来一次，我也想去见见以前的老朋友，就不住在这里了。”黎妈知道她的话半真半假，真实的原因当然是住在这里太过尴尬。她也没有勉强季雪如，而是顺着她的话道：“那你放心去玩玩，然然我会照顾得很好的。” 季雪如点头，她根本不怀疑这一点。 看着妈咪乘车远去，然然挑眉：“妈咪是怕碰上爹地！”黎妈哑然，没想到这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不过，这却是一句大实话！“然然，这几年妈咪过得开心吗？”她问。 然然略微思索，“不是很开心，”他扬起声音，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我们那儿有很多男人追求妈咪，妈咪每天都要想办法拒绝他们的约会邀请，真的很累啊！” 黎妈一噎。 “季小姐，你要去哪里？”车子开入市区，黎家的司机问道。 季雪如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说是见老朋友，夏蕊在加拿大，小芯在t国，何雨菱也不在a城，她根本没有谁可以的。“我就在这里下车吧。”不想再麻烦司机，“我去商场里逛逛。” 逛商场更不是她的爱好了，她站在公交车牌前，毫无目的看着站牌上的站名。忽然，一个站名让她顿住了目光。 她也不知道可不可以，只是一时想到就过来。没想到那么凑巧的，今天竟然可以探望！等了片刻，便见那铁门后转出一个熟悉的身影，但是面容则变得憔悴无比。 瞧见她，季昕然也是愣了一下，上扬的唇角继而勾出了一个冷笑的弧度。 “三年来，没想到第一个来看我的人是你。”她的声音在传声筒里响起。季雪如心中一叹，最后一次见季严时，他说已与季昕然断绝了父女关系，现在看来竟是真的。 “我昨天才回来，”她轻声道，“过几天又要走，下次不知道什么再来a城……姐妹一场，总想来看看你。” 季昕然眯起双眼，似不相信她的话：“你不住在a城？难道黎家举家搬迁了？还是黎乔烨去国外发展事业了？”季雪如摇摇头：“都不是的，是我在法国居住。” 闻言，季昕然就更不相信了：“黎乔烨会让你去法国？” 想了想，季雪如还是告诉了她真相：“昕然，我和他已经离婚了。”如果她和季严做了那么多事，都是不想让她和黎乔烨在一起，那么他们终究是成功了。“离婚？”季昕然的惊讶超乎季雪如的想象，她几乎是愣足了整整两分钟，才冷笑出声：“没想到你们竟然离婚了。” 她不明白季昕然为什么那么惊讶，在她这里，对这件事的态度不过是伤心罢了。“我……是我伤害了他，”她缓声道：“他不再爱我，也是情理之中的。” 闻言，季昕然静静的凝视她数秒，才道：“季雪如，这种滋味不好受吧。不过你别怨我，你把我的人生给毁了，我不可能不报复你。”到现在她还是这样说，季雪如轻轻摇头：“昕然，放开吧……你和黎乔烨的婚姻，真的是我毁掉的吗？如果你没有……没有先对不起他的话……” “你说什么！”季昕然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季雪如，如果没有你，我会用这样的方式来报复他吗？我会吗？”季雪如不明白，为什么连这样的事都可以赖到她的头上？ “昕然，这也跟我有关吗？”她反问，“你对自己的婚姻没有原则，难道也赖我吗？” “不赖你赖谁？”季昕然却依旧是理直气壮：“季雪如，我一直以为他对我是认真的……他为了跟我结婚，不但把你一脚踢开了，还断了与所有女人的联系，那时候我真的以为他对我是认真的……”回忆往事，她渐渐平静了下来，尽管眼底还有恨，但更多的却是从心底流露出来的痛苦，“刚结婚那一两个月，他对我真的很好，但是渐渐的，我就发现不对劲了。他总是一个呆坐在书房出神，跟我说话时也往往心不在焉。我问他是怎么了，他也不肯说。后来我知道了，他竟然是在想你！” 什么？季雪如瞪大双眼，不能相信。 季昕然轻声一笑：“当然，他并没有亲口告诉我，但是他用另外一种更加残忍的方式让我明白了……他在梦中叫你的名字！每天晚上，当我从梦中醒来，都会听到他在急切的唿喊着你的名字！或许是我跟你有几分相像的缘故……好几次他喝醉了，都会把我当成你……但是，”她摇摇头，愤恨的面色中带着悲戚：“我终究不是你，他清楚的记得你的模样，即便是醉了酒，即便是醉了酒，他也不会再碰我……因为我终究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