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一叶障目
广宗城,太守府议事厅。 丁原放下手中的茶杯,冷笑道:“看来黄巾贼时彻底被云襄打怕了,如此兵力差距,竟然不闭门不战,哈哈” 张既似乎有意讥讽某人,多余般的插了一句:“云公子果然用兵了得,昔日总是听其幽州传言,现在看来乃是真材实料之辈。” 潘凤闻言犀利的眸子一转,鱼贯之余察觉张既与丁原说话时,很明显的看了看自己,不管有意或是不经意,都像在嘲讽自己还比不上一个毛头小子。 “唔”一旁的辛评似乎也嗅到空气中的酸酸的讽刺味,忙缓和气氛道:“云公子用计确实了得,须臾间居然将僵持多日的局面翻覆过来,他料定黄巾贼忌惮广宗内兵力,天雾难辨所以只有挨打的份,不得不云公子很会利用广宗资源啊!” 辛评这一番自圆其说,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般的找回场子的话,不想张既等外人没有先开口,潘凤反倒更不高兴了,站起身来喝道:“哼!要不是你们几个书生拦着老子,岂会让云襄小儿白白捡了这便宜。” “呃”辛毗顿时大惊,险些直接从坐席上跳起来,突觉臂膀一紧,转头看时,是田丰轻摇着头抓住自己的手臂,低声道:“佐治,不可!” 事情未僵,辛毗见田丰又出来劝阻,未及多想就放弃了上前替自己兄长袒护的说话几句话,将身体又沉到坐席上,静看辛评如何化解眼下尴尬的局面。 “无双将军息怒,”辛评站起身来,欠身为礼,“战事本就瞬息万变,并非我等能拿捏得住的” “你这话是说本将军带兵打仗还不及一个小子?”潘凤气急败坏,揪到什么点就为难的提问道。 “这”辛评无奈的抬眼看了一下潘凤,又无奈的垂下头,解释道:“不敢!” 辛毗见潘凤喋喋不休,担心自己兄长招架不住,最后还是忍不住上前辩护道:“将军,吾兄并不是那个意思,您身经百战乃是众人有目共睹,怎敢小歔将军的本事呢?只是” 潘凤抬手打断了辛毗的话,脸色依旧有些阴沉,对辛评冷冷道:“你兄弟二人那套嘴舌上的本领还是留在主公耳根旁,阿谀奉承吧!本将军听多了就觉得恶心。” “”张既目光同样阴沉,阴恻恻地看着厅内的三人,心中暗笃:“想不到冀州武文谋臣之间居然有这么多的隔阂,看来这冀州易主不过是时日的问题呀!” 将相不和,自古多是君王头疼之事,也是最为忌惮之事,二者不和,导致君王权利分崩离兮古例早有。张既神色虽然阴沉,心中所想也是在为自己谋划之事,但是眸子里难掩痛惜之色。 “潘将军!”辛评语锋一转,气势顿涨道。“我等皆是主公下属,你有何不满尽管向主公禀明,无需在此排挤我等!” “哼!”潘凤冷眼微微一缩,余光中尽收丁原与张既两个外人的神色,一挥战袍甩话道:“罢了,今日老子就不跟你们做口舌之争,我还有军事要去找鞠义将军,就不在陪你们听‘说书’,告辞!”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入了内厅。 留下众人在议事厅中凌乱不解,潘凤这时而急躁,时而清晰的性子。 广宗城内,丁原暂住处。 回到住处,丁原卸下防备畅所欲言道:“哈哈哈,想不到这冀州内部矛盾频频,德容依你看潘凤此将如何?” 张既抚须淡淡道:“虽为大将,心智不全,贪功好斗,实则难成独当一面的大将。” 丁原点了点头,向身边的高顺道:“高将军,你可错过一场他们冀州内部内讧的好戏呀!” “唔?”高顺讶然道:“听主公与德容先生口述,看来这冀州的确不如外表看上去的兵强马壮,将猛谋睿呀主公。” “嗯。”丁原又赞同地点了点头,高兴道:“他们越是闹得不可开交,日后咱们攻打冀州胜算也大,我相信凭着德容、吾儿奉先以及众将士们,定能轻而易举拿下冀州。” “恭喜主公!冀州他日唾手可得。” “哈哈哈” 第二天一大早,云福整顿肃容领着昨日输了赌约的管亥三人,几百云军奔赴广宗境内各个水领河流,逐个排查黄巾贼的取水点,这一路上,邓茂与裴元绍没有少发牢sao,始终觉得云福这样大张旗鼓的搜罗,只会吓怕黄巾贼打草惊蛇。 黄巾贼似乎经历了昨天一役后,事事变得小心谨慎起来,派去监视的云军探子每每来报皆是无果之讯。因此诺大的一片林子里,除了云福等人的马蹄声与琐絮的脚步声外,就剩下满林子的嘈杂鸟叫声。 云福一手拨开挡在眉心前的细枝条,无趣地凿着嘴皮子,努努道:“怎么回事?一个黄巾贼也没有,难不成” 他说这话时语调甚是低沉,可是身旁的管亥却听得真切,不由的勒马靠了上去,向他使了几个坏意眼色,淡淡道:“勇德,你在嘀咕什么呢?该不会是寻不到黄巾贼的踪迹,心虚了吧?” “啊?”邓茂一听管亥说这话,转头看了一眼心慌慌的云福,不由拍了马背一下,前后摇曳地摇到云福身边,“勇德,你说你一大清早拉我们三个陪你在这里瞎转悠,亏我们三个昨天答应了你那荒唐的赌约,真是糊涂了。” 云福顿时怔住。邓茂话粗理不粗,自己昨夜那番振振有词的说法,如今看来只不过跳梁小丑故作聪明而已,想到这里,云福忽然觉得脸颊发热,此刻羞愧的他简直就想找一个地方,挖上一口坑把自己埋进去。 就在云福烦恼之际,忽有士兵匆匆而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四位将军,前方前方发现异样” “异样?”云福眉梢先是一蹙,旋即眼前一亮,兴奋道:“可是可是发现黄巾贼?” 士兵喘气道:“不是,是一帮平民百姓。” “平民百姓?”裴元绍语气颇感疑惑,淡淡道:“这时候兵荒马乱的,怎么还会有平民百姓在外呢?” “我们也觉得奇怪,只见他们神色匆匆地推着木车,车上有几个圆木桶” “圆木桶!?”云福心头一喜,当即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朗声道:“哈哈哈,这还不让我说准了,黄巾贼必然会派人出营取水的。” “唔?”邓茂大吃一惊,质疑道:“勇德,你是说那些平民百姓是黄巾贼?” “当然啦!”云福理直气壮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寻常百姓家躲在家里都来不及了,还敢出来取水?不想要命了?” 随着云福把话挑明,管亥与裴元绍已然相信他所说的,就像云福所说的,如今黄巾贼驻扎城外,城中居民周遭百姓,就算在缺水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冒险取水,先下敢四处活动的只有一种人,那便是黄巾贼! “事不宜迟,我们快点去抓住他们,免得他们落跑”管亥勒马掉头随便说了一句,率先策马朝前而去,云福不敢落后连忙驱策马匹跟了上去,剩下邓茂等人相继追了上去。
广宗城,东门街边某民房内。 邹靖忧心忡忡地在四面徒壁的狭窄房内来回踱步,今晨孙礼从街头巷尾打听到潘凤又欲出兵消息,街上巡游的士卒比往常多了几倍,似乎有所动向的朝广宗城太守府门集合,邹靖当日在幽州谋差之时,对潘凤早有耳闻,好大喜功的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此等良机,尽管丁原的到来牵制了他,但是心中仍然顾虑重重。 午后方过,他又派遣王越出门去街上探听消息。毕竟广宗城内大部分兵权都在他和鞠义手中,若是潘凤教唆鞠义一道出兵,眼下广宗城内即便是丁原也无法阻止。一旦潘凤出兵将导致云襄全盘计划崩溃,后果或许对于潘凤而言不过凤毛麟角,但是对于云襄而言可能就是致命的。 邹靖不敢做过多的坏想,手掌用劲挤压着屋内唯一的一张木桌,硬生生挤出一行热汗,总觉得心里很不踏实,忽地开口向门外嚷嚷道:“孙兄弟!” 话音刚落,门外孙礼应声而入,抱拳作揖道:“邹大人,有人吩咐” 邹靖见孙礼如此客气,摆了摆手,苦笑道:“孙兄弟不必如此称呼于我,我不再出仕任官,你我同效力于公子,不必见外。” 孙礼谦逊地笑笑,吃吃道:“如此邹大邹大哥有何吩咐尽管说?” 邹靖眉梢稍蹙,语调微微压低,手指不停的扣着桌面,纠结道:“我想请你出城一趟!” “出城?”孙礼讶异道:“可是潘凤有所异动,需要告知公子?” “潘凤如今虽然没有动作,但是只怕他那屁股是坐不热的,”邹靖说着跨步上前走到门边,用手敲了敲门板,回过头继续道:“我希望你前去皇甫嵩大营一趟,请他前来坐镇广宗城,潘凤再如何肆意妄为,也要碍于他太常职位之高的份上,安分些才是。” “唔?”孙礼抬眼惊讶地看着邹靖,他不曾想邹靖竟有如此想法,连声称赞道:“想不到邹大哥心思如此缜密,难怪公子让你来广宗城监视一切。” 邹靖摇头苦笑道:“孙兄弟,你太高抬邹某了,这办法其实是公子想到的,他让我在适当时机的时候用,我想眼下也只有请皇甫嵩前来,才能镇住潘凤,我等也就不用在这坐立不安的探听消息。” 孙礼抱拳微笑道:“如此,我这就出城前往皇甫嵩大营” “慢着!”邹靖忽然打断孙礼的辞言之语,缓步上前靠近孙礼,环顾左右一眼,见四下无人窥视,便从袖中取出一柄匕首递到孙礼胸前,孙礼伸手接过,入手眼观一眼就认出此物来历,嘴里发出微乎其微的惊讶声,怔怔地抬眼看着邹靖哑然不语。 “看孙兄弟的表情,想来是知道此为何物了?”邹靖眸子里掠过一丝笃信,淡淡道。 孙礼捧着手中的匕首,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低声说道:“自然认识,这是黄巾贼首之一张宝的随身物,唤七星宝刀。” “不错!”邹靖点了点头,“公子交付与我时也是这么说的,相信有了这件信物皇甫嵩定会跟你一道回广宗的。” “嗯” 孙礼应了一声,心中多少有些疑虑,但是眼下又不是问长问短的时候,将匕首藏于怀中,向邹靖抱拳作揖道别后,就匆匆离开民房,牵着马匹直奔城门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