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为什么还要回来
清晨,两人醒来的是偶,还是在那颗树上,镜霜凝伸了伸懒腰,然后跳下树。【】 无心跟着跳下来,问了句:“你要留下吗” 看了看天空,又是一个晴朗的天,镜霜凝转头看向四周,然后笑了,“先去帮大人看眼睛吧。” 无心点点头,于是镜霜凝换了衣服后,两人就出了宫,来到无心居住的那个田野小木屋。 天微微亮,两人到那里的时候,竹屋的门还关着,往日,无邪总是坐在院子中,今天还没有出来,不过他们刚走进院子,无邪就推门而出。 许是听到了他们的脚步,所以就起床洗漱了,打开门正好看见他们,微微的偏头道:“进来吧。” “你先去吧,我去溪边洗洗脸。”镜霜凝留下无心一人,自己则朝屋后的小溪走去,这一夜,她睡的很安稳。 可是安稳过后,她又得重新考虑,今后在宫中墨千傲还会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她。昨夜他放她和无心走是打算就此作罢,放他们离开吗 他下了那样的决定,可是她要离开有怎会那么简单呢 她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做 而无心在小木屋内为无邪换了眼布上的药后,取出银针替他治疗眼睛,两人本是无语,就在这时,无心突然问道:“师兄,你见过皇后政溪欣吧” 无邪没有吃惊,嘴唇轻轻张合,“见过。” “听说,两年前有个无心去宫中检查圣药,还带着先帝的免死金牌。”无心手中的银针稳健的扎在无邪的脑袋上,没有波动,“师兄,你去宫里干嘛” “当然是去做该做的事了,顺便救救你说的那个皇后。” 无心的手一顿,想起那也就是你的话来想起政溪欣的死,虽没有亲眼所见,可是当镜霜凝轻轻吐露那几个字的时候,他就好像是亲眼所见一般,血腥的画面就印进了他的眸子,让他感觉很伤感。 “她是什么样的”无心垂眸,手中的银针稳稳的扎着,他的医术登峰造极,可是却很少救人,因为生死本就有命,看的太过透彻,就不会强留生命于世间,可是他现在又狠苦恼,苦恼当时为什么不在那里若是他在的话,或许就可以救她了。 “什么什么样这样的话问一个瞎子吗”无邪勾着唇角,冷笑道。 无心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却是笑了,“那只能怪师兄太厉害了,总让人忘记你有眼疾。” 无邪也只是摇摇头,并不在意。无心往他头上扎着针,轻轻的转动着,然后又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镜霜凝的时候总觉得政溪欣长大后就应该是那个样子的。” 无邪的笑容僵硬了一下,他当然知道政溪欣这个丫头跟无心有过一段往事,他在断情谷的那段时间,无心与他亲如兄弟,什么秘密都分享过。 但是此刻他却抿了唇角,半响,才缓缓道:“政溪欣已经死了。” 无心愣了愣,苦涩的笑起来,“我知道不过是有点感慨而已。” 无邪没有在说话,无心将银针收起来,然后又检查了无邪的眼睛,看到他的眸子正在一点点恢复,才垂眸低语道:“师兄,我也不知道,替你治好眼睛,是好还是坏。” 无邪没有回答,只是站起身,他没有睁开眼睛,不想知道自己现在恢复的如何,整件屋子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他捏紧了拳头,“就算没有双眼,这么多年,我还是一样在做那件事,从未想过放弃。” 无心点点头,脸上没有笑容,看着无邪的时候有些悲伤,他就站在他的身后看着,看着那黑色的眼布,高大的身躯,冰冷的唇角 终是低头笑了起来,“是啊,从未放弃。” 无邪并没有接话,因为他从来都是如此坚定,在这个话题上,根本不需要过多的回答。 “反正你这眼睛也是为了要进断情谷才废的,就当,我替老头子弥补这个过错吧”说着,无心收起了银针,朝门口走去,“该是帝王之才,即便身有残疾,也依旧阻挡不了前行的路。” 说完时,无心出门,看到了镜霜凝站在门口,眼睛里有着些许压抑,他轻轻一笑,恢复了往常的邪佞,“走吧,师兄的眼睛在过些时日就会好的。” 镜霜凝点点头,没有问无心刚才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回头看了一眼无邪,转身离去 两人一路回到宫里,谁都没有说话,田野间,油菜花已经开始结果了,可是即便如此,一片片绿油油的菜田也依旧让人心旷神怡。 终是无心忍不住开口了,“你知道师兄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吗” 镜霜凝从不过问什么,不过若是有人愿意告诉她的话,她会很乐意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而又很好奇的事情。 于是她轻轻摇摇头,无心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看到镜霜凝摇头,因为不管怎样,他都是要说的。 “师兄在八岁那年,独自一人找到了断情谷,求拜师学艺,那时候老头子,就是我的父亲断情谷谷主无情,不愿意收他为徒,因为觉得他身上的仇恨太深,杀气太重倘若他能成才,为了报仇,势必是要天下大乱的可是他若为政又是帝王之才,可惜帝王的杀气太胜,终是天下的悲哀” 镜霜凝静静的听着,无心讽刺的笑起来,“不过老头子还是太小看那个娃了,当年我记得那么清楚,就在老头子提出那样苛刻的要求拒绝他的同时,他几乎毫不犹豫的自废了双眼,一个才八岁的孩子而已却有着那样残酷的勇气与手段,他只对老头子说了一句,自古残疾者不可为尊,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他的毅力与勇气感动了老头子吧,不过我倒是觉得当时老头子是因为害怕他的双眼恶化,死在山谷,所以才同意收留了他” “自残双眼”镜霜凝感觉全身都一阵阵的发冷,想起无邪那永远冰冷的双眸,薄凉的笑容,终是明白为什么了 一个八岁的孩子,却可以对自己那么狠毒他身上到底背负着怎样的仇恨 “他很刻苦,天资聪颖,在断情谷那些高人隐士身上几乎学到他们所有的本领,十八岁那年,他就离开了断情谷,老头子本不准他离开的,可是他走的那么决裂,任何人都阻挡不了他的脚步” “他走了,老头子下令,倾其一生都不准再踏进断情谷一步,否则杀无赦,而谷内的所有人,都不准替他医治眼睛” “其实,我根本没有把老头子的话放在心上,因为就算是瞎了,师兄也从未停止过他的脚步,一个为恨而生的人必然可怕可是,他也是可怜的。” “就算他的眼睛看不到,也无法阻止他做任何事情,他出谷不到两年时间,就已经成了镜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几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他有找过我替他医治眼睛,我虽然不听老头子的,但我也不是好人,别人要我往东,我偏偏就要往西,所以我当时也没有顾及往日的情分,跟他定下了三年一次的棋局” 无心说完,笑吟吟的看着镜霜凝,“所以你也不用太过在意什么,我也不是完全因为你才出谷替师兄医治的,本来他的眼睛,就是因为老头子太过固执迂腐造成的,所以,我就当作是替他积德吧” 无邪的目的,还有他的仇恨,和那一直没有停下的脚步从八岁起就已经根深蒂固的心,宁愿自毁双眼也要做到的事 镜霜凝垂了眸,微风吹过她的发稍,难怪那时候他会对她说,他们都一样,一样的恨,一样的痛 “那他以后会当皇帝吗”镜霜凝抬眼看着无心,无邪说过,要让墨千傲一无所有,要他失去一切,而他正在那样努力着,而当初无情正是看出了他有帝王之才却又仇恨太深,才拒绝收他为弟子的。 若是墨千傲真的输了,那么无邪,会是皇帝吧 无心耸耸肩,“以后的事情,谁能说的准”说着,他抬起头来仰望天空,“谁当皇帝,谁是主宰,有那么重要吗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一个自己要等的人,不论再冷的心,再弄的恨到了相遇的那一刻,什么都会变得不重要的。” “会吗”镜霜凝问的时候,自己都不相信的笑了。 无心打马超到前面去时,留下一串笑声划过镜霜凝的耳际,散在风里,“谁知道呢,只有遇上了,才知道。” 当镜霜凝再次回宫的时候,消息传到墨千傲耳里时,手中的茶杯就应声而裂了。 “皇上”寒风在一旁,担忧的看了一眼。 她又回来了,明明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要放她走的为什么又回来了他会再放一次嘛不可能,他做不到 这对他来说太难了,只是经历那一次,就让他痛得差点要死过去了,痛的就像是失去了一切,在君露殿内呆了整整一夜才又好不容易收拾起自己的伪装。 告诉自己,那不是她,她也从来都没有回来过。 可是她又回来了。 墨千傲的拳头紧紧的捏着,脚步不听使唤的穿过御花园,朝着君露殿的方向走去。 刚走到花园转角的时候,就见一群宫人朝这边走来,远远的,奴才们就朝两边让开了,墨千傲这才看到,那还站在中间的人,一身瑰紫色的宫装,已经是高贵打扮的政溪芸。 好像很久未见过面了,她的脸依旧让墨千傲感到陌生,他毫不犹豫的打算从那里走过去,可是她却没有要退让的一丝,轻施一礼,“臣妾参见皇上。” 墨千傲顿住,“起吧。” 毫无感情可言的一句话,他深沉的眼睛在看政溪芸的那瞬间,精准的看到了那不远处那抹红色的身影,是她 墨千傲几乎慌了身,猛的拉住了政溪芸的手臂,将她一把拉到了自己的怀中。 “皇上”政溪芸吓了一跳,身子却是软软的依偎在了墨千傲的胸膛上,墨千傲勾起一抹冷笑,“多日不见,爱妃真是越发美丽动人了。” 政溪芸愣了愣,不可置信的看着墨千傲嘴角那微笑,那是她无数次都梦见的笑容,他那样对着她笑,即便是在梦中,她也不敢多奢望的,可是此刻她却是真真实实的被他抱在怀中。 感受着他的体温,他的怀抱还有那摄人心魂的笑容。 “皇上”镜霜凝有些不敢置信的低着头,脸上潮红一片,而墨千傲的眸子始终未从那红色的身影上挪开,因为他看的人,此时已经开到他的面前。 “咦”镜霜凝佯装惊讶,上前了几步,在墨千傲和政溪芸面前笑了起来,“皇上今天可真是好雅兴呢。” 她诱人的声音几乎打断了政溪芸的幻想,惊慌的回过头本想站稳,没想到墨千傲的手臂确实那么用力的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小小的身子禁锢在他的怀中,脸紧紧的贴着他的身子。 政溪芸似乎明白了什么,可是她也不会怕这个女人,不过她现在选择不说话,听着墨千傲冷冷的道:“怎么朕跟爱妃说会话亲昵一下而已,有什么稀奇的,难道你认为朕真的只宠你一人” “哈哈,当然不是了,皇上要宠谁都很正常,奴家没说要过问呀”说着,镜霜凝掩嘴笑着,转身离去。
墨千傲手上的力道忽然加大,政溪芸的手腕痛的差点没断了,可是她也没有叫出声,而是看着墨千傲那冰冷的双眸,看到他那隐隐暴动的青筋,然后他冷漠的开口,“昨夜你说的对,朕不会再把你当作是她了。” 镜霜凝顿了顿,回头露出灿烂无比的笑容,“哦那真是多谢皇上了”她的表情无懈可击,没有丝毫的难过或者心痛,好像没心没肺一般,和她的笑容一样,她的心也是冰冷的。 “你不是她,所以你现在半点利用的价值都没有”墨千傲说着,怀中的政溪芸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他似乎一点也感受不到她柔软的身子和体温,眼里只看着那不远处的红色背影,冷冷的笑,越发的无情,冷酷,“朕答应过你的事情不会改变,但是朕不会再对你怜惜了,若是你还想着你那位大人或者侍卫,就走吧。” 镜霜凝笑容依旧,转身继续朝前走去,边走边留下话,“虽然皇上允许了随时可以离去,不过奴家也说过,奴家是皇上十座城池换来的物品,奴家现在是皇上的人,就算皇上不要了,丢弃了,奴家也不会离开。” 红色的身影渐渐离去,墨千傲的脸色苍白,痛得他手上越发的用力,政溪芸终是忍不住叫了一声,“啊皇上,臣妾的手快断了。” 墨千傲的手没有松开,只是看着镜霜凝离去的方向,渐渐的收回眼神,定格在政溪芸的脸上。 然后才松开了政溪芸的手臂,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他的表情瞬间变得冰冷,却和刚刚对待镜霜凝时的冰冷并不一样。 这样的冰冷,是一种视而不见的冷漠,让人寒心的冷。 政溪芸明白,也知道自己刚才是作为一个棋子被利用,可是她却依旧支撑着美丽的笑容,“皇上,您这是何苦呢” 只是一句话,就换来墨千傲冷横一眼,她住了嘴低下头,看着墨千傲华丽的衣角扫过她的眼前,冰冷的声音道:“别自作聪明,你以为你有资格做朕的棋子吗若不是因为你姓政,若不是因为你是欣儿,若不是欣儿宁愿自己死也不愿你受到伤害,朕早就杀了你了,你知道吗” 他冰冷的声音随着脚步离去,他走的是与镜霜凝相反的方向,每一步都走的撕心裂肺,每一步,都像是要事务所有力气一样,直到他再也无法支撑那残忍冰冷的表情 他终是脚步一晃,只手撑在凉亭的柱子上,深深的呼吸着,可是每次呼吸都带起心中那巨大的疼痛 为什么她不走为什么要回来,他若是这样对她的话,她的心里是不是就会好受一点了要再做什么事情时,是不是就会更加决心了 她回来了他是很高兴的,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她回来了,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那种心情是不能只用欣喜来形容的。 可是他知道,若是他还想之前那样对她,那她一定会很痛苦的,还会陷在当初那些痛苦的回忆中,不可自拔,她这次回来,是想了断一切的吧 若是如此的话,她就必须下狠心,若果她无法做到狠心,那么他就帮她狠心,让她的恨更加的浓烈一点,这样的话,她的报复才会来的更加强烈 等到她了结了一切,她才会解脱吧到那时,她便再也无恨无怨,那样的她,就会想以前一样,开心的笑了吧只有那样,才能让她回到从前。 若是她真的能够回到从前,那么他很乐意再次刺痛她的心,让她的心更狠一点,让她更快的了断一切 政溪芸就这样被丢下,前一秒还是温柔的笑容,后一秒就变成冰冷的眼角,她站在原地低着头,像是麻木了一般,双脚根本无法动弹。 天空似乎瞬间就变得阴霾了,原本艳丽的天空瞬间冷风袭来,让人感受不到一丝的温暖,政溪芸一动不动的站着,身边的宫人看着事态的发展,谁都不敢乱说话,几乎是连呼吸都要屛住了。 政溪芸缓缓的回过神来,抬头,入眼的就是面前一个低头不语的小宫女,她走近了,冰冷的声音很轻,却能令人颤抖,“你听到了什么” “奴婢奴婢什么也没听到”小宫女慌忙跪地,吓得忍不住摇头。 政溪芸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整张脸都变得狰狞了,她阴霾着眼道:“你刚才笑了” “没有奴婢没有,娘娘,奴婢没有”小宫女吓的急哭了,不住在磕头,“娘娘饶命,奴婢该死,娘娘饶命” “既然没有,又何来饶命既然饶命又为什么该死”政溪芸转身离去,宫人都松了一口气,可是她的声音还是传来,“将这个贱婢拖下去乱棍打死,日后,本宫身边若是再有乱看乱笑的狗奴才,统统都是一样的下场” 一阵冷风席卷而过,惊了一群奴才,有人逃过一劫,有人利落上前执行政溪芸的命令。 风似乎越来越冷了,空气中雨水夹杂着泥土的味道,混合着皇宫某个角落那撕心又绝望的叫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