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刘星玄的理由

    弓冢五月现在的情绪很低落。

    “没错，你没法做人了。”刘星玄的话就像钉子一样钉入了少女的脑海里。最开始听说自己变成了吸血鬼之后，五月的心里第一个反应并非失落，而是高兴。作为对过去的宗教文化的反弹，在全球范围内流淌的吸血鬼文化显然也影响到了作为前“平凡的女子高中生”的她。然而在刘星玄详细地解说了关于死徒的一切以后，成为死徒的一系列连带后果让她感到很难过。

    诚然，成为死徒之后有着诸多超越人类的便利。比如超越人类的寿命，超越人类的感知，超越人类的体能……但同样的，成为死徒也要面对人类不曾面对的不便。对于阳光的畏惧，对于鲜血的渴望，自身rou体的劣化……更不要说死徒内部的争斗，来自魔术师协会和圣堂教会的猎杀……通常来说，像五月这种并非某些高级死徒特意转化出来的死徒，处境其实很悲惨。

    “问你个问题，你认识一个叫远野志贵的家伙吗？”并不合格的心理医生——刘星玄趁机提出了一个问题，虽然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早已知晓，但这个时候抛出来可以有效地转移弓冢五月的注意力，从而帮助他来掌控整个谈话的节奏。

    “志贵君？！”果不其然，当刘星玄抛出远野志贵的名字的一瞬间，弓冢五月立刻就不再纠结自己已经没办法做人了的问题。少女的思恋在这一瞬间超越对自身变化的关注，而看到这一幕的刘星玄则无奈地摇了摇头，感叹了一下远野志贵的桃花运。自己上学的时候，怎么就没有可爱的女生暗恋自己呢。

    “看来是认识的，那就好办了啊。”虽然早已经知道弓冢五月和远野志贵认识，甚至因为《月姬》这款游戏对五月和志贵之间那点事一清二楚，但为了让谈话正常进行下去，刘星玄还是不得不带着一本正经的假笑演戏。如果想让弓冢五月安然接受自己已经没法做人的事实，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心里支柱给她让她不再纠结于自身的种族问题。而现在摆在刘星玄面前的就有一个现成的心里支柱，那就是远野志贵，七夜家的末裔，也是七夜家所培育出来的，最后的杀人鬼。

    “远野志贵现在的处境有些微妙，我想你不会介意帮他吧。”嘴上说着这样的话，刘星玄走到地下室的老电视旁，伸手狠狠地拍了一下这台老电视。毒榕能够做到的某些事情，他刘星玄也一样能做到。

    明明没有插上电，但破旧的老电视上却开始出现图像。那是用第三视角放映的，发生在酒店里的那场战斗，是刘星玄根据酒店发生的事实所构造出来的场景回放。他本人在被八云紫拉着入伙之前，曾经在B站当过一段时间的UP主，所以，他现在放给弓冢五月的录像，看起来就像精心剪辑的电影片段。

    “看完了？有什么感想可以跟我说一说。”看着脸色变得有些苍白的五月，刘星玄坏笑着问到。为了给少女足够的冲击，他故意选择了几个比较血腥的瞬间连接在一起放出来。被截断的肢体，如同破娃娃一样倒在地上的尼禄，以及，以杀人鬼的姿态出现的远野志贵。这一切都是好孩子五月所未曾想象过的。本就胆小的少女几乎要发出一声尖叫，却因为看到妲丽安平静的表情不得不忍住。因为，她不想让自己表现得连一个小孩子都不如。

    “远野现在很危险。”用着严肃而沉重语气的刘星玄这样说道，虽然说实话他和远野志贵其实不算很熟，“他被某个高位的吸血鬼盯上了。现在能帮他的人，不多。”

    故意说着模棱两可的话，虽然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然而加起来却编织了一副谎言。盯上志贵打算报仇的是爱尔奎特，但双方已经达成谅解的事情，刘星玄却并没有说出来。这样一来，当远野志贵再一次被卷进罗阿和爱尔奎特的恩怨里的时候，弓冢五月将不会知道事情的原委。少女只需要知道一件事情就可以了，远野志贵的处境很危险，而已经死徒化的她能保护他。虽然说从某种意义上，刘星玄是在玩弄少女的感情，但是没人会指责他。

    “少女呦，安心地接受自己的新身份吧。”颇为神棍地说了一句之后，刘星玄决定稍微透露一下某推土机的真实身份以打消五月心里最后一点顾虑：“别担心种族之间的差距，那家伙也不能算得上是正常人。如果倒贴成功，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好吧，我是说如果确定关系的话把他看好，以免那家伙发展成‘猫也可以’的悲风教徒。”

    被刘星玄最后的话雷得外焦里嫩的弓冢五月没有发现某人是怎样消失的。事实上，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地下室里只有她一个人。还有一箱多出来的番茄汁和种子，以及一份《新生死徒生存指南》。最后一个是刘星玄留下的，里面的部分内容还有待核实。不过反正弓冢五月最后会卷入远野志贵这个大漩涡里面，也就无所谓生存守则了。毕竟，怎么活下去，其实不用教。

    “真搞不懂你这家伙都在想些什么。”陪着刘星玄办完这件事情的妲丽安抱怨道。她有些不明白刘星玄做这些无意义的事情干什么。虽然从某些侧面渠道，她已经了解到刘星玄身上背负着某个使命。然而这却让小萝莉更加迷茫了，明明有使命在身却不去忙着完成使命。反而一再让自己卷入无意义的事端里，这家伙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啊！

    “爱尔奎特，爱尔奎特·布伦史塔德。”低声念出爱尔奎特的名字，刘星玄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而低沉，“我需要她，需要很多人的协助，我需要帮手，需要坚定而不会放弃的人做助手。在所需要面对的东西面前，我们势单力孤。所以我需要帮她，然后发出邀请。很简单的挟恩图报，不是吗？然而我必须这么做，因为我没办法找到其他更加高效可靠的拉拢手段。”

    刘星玄很少有机会去光明正大的和别人说这些，因为紫妈总是一副看穿一切的样子，而身位八云紫的式神的八云蓝也是知情者。至于其他人，或许很难接受这种阴谋家一般的东西。诚然，美德和信仰是刘星玄选择需要拉拢的人的重要原因之一，也但因为这样，他不能在其他人身旁暴露这些。阳光下必有阴影，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能生于黑暗而服务光明。从某种意义上说，刘星玄的处境与卫宫切嗣很像，但又远不如这个魔术师杀手。切嗣还有着一个忠心耿耿的助手和无条件支持他的妻子，而刘星玄身边只有一个喜欢调戏他顺便让人觉得压力山大的某自称永远十七岁的大妈。

    “听起来糟透了，简直超过了一本《悲惨世界》。”随意地踢开一颗小小的石头，妲丽安的脸上满是不爽，“你这个笨蛋，怎么卷入到这么麻烦的事情里了！你要是死掉就麻烦了，别会错意了。才……才不是关心你呢。只是嫌重新找钥匙守护者很麻烦。嗯，很麻烦。”

    “简直是……教科书般的傲娇啊。”妲丽安的话让刘星玄有了一种吐槽的冲动，然而考虑到现在就算是吐槽也没人听得懂，更重要的是他怕妲丽安拿书本砸他，所以最后忍住了没有说话。只是突然谈到了沉重的未来，气氛不免变得有些沉重。本来刘星玄并没有考虑那么长远的事情，凡人之生不过百，二十年的规划已经算长远的了。八云紫的反攻计划书直接做到了几千年以后，这对他来说有些缺乏实感。未曾活过悠久的岁月，很难以上千年的眼光去看待问题。阅历上的差距，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弥补的。然而妲丽安的抱怨却让他不由自主的开始思考这些，并深刻感受到自己的无力。被小萝莉引出这沉重的话题，刘星玄自己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什么，只有用沉默来应对一切。

    “哇哈哈哈……，这可真是教科书般的傲娇啊。”突然响起的狂笑下了小萝莉一跳，但在刘星玄听来，这阵笑声里怎么都有一股疯狂作死的味道，因为会这样狂笑着的家伙，只有普洛姆一个。没错，刘星玄这次出来把他也带上了，虽然出于不知名的原因，在外人面前这个作死的货出人意料的安静了一阵子，不过骨子里，他还是爱作死。

    “哇呀……，好疼！”

    作死是有代价的，所以普洛姆又飞了一次顺带体验自由落体，只不过没人会同情他的，因为作死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就凭普洛姆这张嘴，交了四百五都没人保他。只是刘星玄现在很好奇，这货以前挺闹腾的，怎么最近这么安静了。

    “少年，你听起来像是已经穷途末路了，果断主角命啊。不过你这后宫开的……”普洛姆开口了，一如既往的三句歪楼，但刘星玄却有了一种既视感，似乎在不久之前他遇到过类似的事情。他有一种感觉，普洛姆想要说的并非这些，而是另一些更加至关重要的东西。就像在大圣杯里出手救他一样。

    大圣杯！刘星玄猛然想起了那危险时刻普洛姆所做的事情。很多时候，他都会下意识地忘掉，普洛姆并不是一本书，或者说，寄宿在书本里的，是一个人类的灵魂，一个见多识广的老头子的意识。而且这个意识并非手无缚鸡之力，很多时候，他甚至比刘星玄还猛。只能说某逗比的平日表现太有欺骗性，让人下意识忽略了这个事实。

    “……未至之时，无需恐惧。终结降临，恐惧无用。”以这样一段话终结了自己啰嗦的言语。这让熟知他三句必然歪楼的特性的刘星玄直接惊悚了起来。因为这货竟然把话题歪回来了，这TM不科学。不过至少有一句话普洛姆没说错，在事件没还有发生的时候，恐惧是没有必要的。如果事情发生了，那么恐惧是没有用的。所以，生死全看淡，单纵就是干。与其在这个时刻纠结于内心的恐惧和世俗的正义，不如做好一切准备去迎接无可名状的恐怖。既然早已经选择了结果正义而非程序上的正义，那就按照早已经规划好的路线，走下去好了。

    “撒，我们回去吧。”想通了的刘星玄用轻快地口气说着，脸上的笑容高深莫测。

    PS：我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