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非他
嘛，既然这样、想那么多干什么……反正这大家伙怎么死的又不关自己什么事情。 即使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亦或是错误的，又能怎么样呢？ 结果，显然早已注定。 移步来到了牛头人的正前方三丈处，谢梧站定，看着牛头人死后也屹立不倒、动也不动的身躯，他的心中竟生出来了怜悯之意。 （果然，自己还是太善良了吗……） “算了，还是好心给你一场送吧仪式吧。”平静地看着牛头巨人的庞大身躯，轻声道，“虽然生前你我曾互为敌手，你也多次置我于险境之中，但是…… “好歹……” 谢梧顿了顿，又道，“你也算是一条生命吧。” 把右手放在了斜抱着的、七巧玲珑琴的琴弦上，慢慢地闭上了眼帘，谢梧的心逐渐沉入到了深处。 “玄天.归魂曲……” 话音落下，安放于古琴弦上的手，开始移动了起来。 第一个音符传出，归魂曲奏起。 带着淡淡哀伤的琴曲，在这片天地之间回荡着——曲声似乎并没有多大的起伏，仅仅是在用一种平淡的曲调演绎着什么。 那或许是在一片空旷的原野之中，野花的花香萦绕于温暖的空气间、久久不愿消散。 萋萋青青的芳草，伴随着微凉的清风徐徐摆动着。 撑着油纸伞的少女身影，缓缓迈步进入了草野之间。 朴素的青色长裙，带给人一种挥之不去的幽雅与伤感；玉白色的小鞋，向前轻轻移动着，不曾惊动过一株丛中小草；伞下的乌黑色长发，由于少女的走动而拂动着，偶尔也会被柔风往后带起一些弧度…… 草原的中央，少女停住了脚步，仰头望向天空。 碧蓝色的无云天际之上，一群大雁扑扇着翅翼，自由自在地滑翔着——呈整齐的人字型阵列，飞向那西南的方位，那片不为人们所知的极乐世界。 眼见此情此景，少女净美的俏脸上，终于浮现出了欣慰的笑容。 青色的裙角，在少女膝侧略微翻卷上来；不知什么时候，少女的玉白色小鞋又开始朝前踏出了。 她向前走着，尽管前面是一望无际的草原旷野，永永远远、无法得知其尽头…… ………… 正在沉浸于弹奏之中的谢梧，却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那只抚于琴弦之上的手，愈发地变得纤长、洁白了起来；而那黑色的短发，也在渐渐加长，越来越柔顺，垂落至腰际。 淡白色的圣洁光芒从“他”的纤细身体上发出。 神圣的仪容，配合着淡雅忧伤的琴曲，让“他”看上去简直像是一位降临于人间界的天使一样。 圣光的笼罩之下，前方的黑色牛头巨人，身躯逐步淡化而去。几缕模模糊糊又无形无质的、透明之物，从牛头人的庞大身躯上飘散了出来。 那些，大概是已经得到了超升的冤魂…… …………………… “嗯……” 马车车厢之中，趴在桌前的黑发少女，眼帘缓慢睁了开来。 略有些慵懒地坐直了娇躯，少女把头上戴着的黑色风帽向下拉了一些，重新遮住了她露出来的一部分面容。 揉了揉眼睛，显然还是有些清醒不足的样子。 “呐，终于醒过来了么，血杀？”对面传来了某少女的淡然话语声。 “啊。”随意地应了一声，黑发少女这才将揉眼的双手平放在了桌面上，一双血色的瞳目半眯着、回看向桌对面的另一名青发少女，“好久不见呢。” “呵，”青发少女轻笑一声，只是给人听来、却感觉不出其中的一点笑意。 她抚了抚自己那束从脸侧垂下的青色长发丝，目光反而转移了开来，落在了桌面上的那一架纯青色古琴之上。 桌面上的魔法阵早已消失，唯余下这架古琴静静地躺着。 “弹指之间，千年转瞬即逝，”洛英沉静地看着那架青灵蝶舞琴，似是心不在焉地道，“上次我们两个人，像如今这般面对面地坐着交谈，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连我都记不清了呢……” “哼，陈年旧事休要重提。”黑发少女冷哼了一声，表情明显对坐在对面的洛英有些不满的意味，“我今天只是为了某些事情而要和你冥亡谈谈。” “啊咧、啊咧～”洛英稍有惊异地挑了挑眉，视线重新落在了桌对面，那披着斗篷的黑发少女身上，“本来我还真的想要跟你叙叙旧的呢，没想到咱们的血杀居然这么不领情……” 话至此时，洛英的那对碧眸之中，忽然闪过诡异的白芒。 黑发少女也是注意到了这一情况，不过她只是毫不在意地瞥了眼青发少女一眼，便又接着道，“真的是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我才想与你单独谈。” “噢，究竟是什么事情、还能使你血杀不惜附身到某个自称‘谢梧’的少女身上啊？”洛英用手背托着下巴，好整似暇地看着桌对面的黑发少女，“要知道，如果你这样做的话，哪怕只是为了和我谈一场悄悄话、而附身一小会儿的时间，对你的灵体本身可也是损耗巨大的哇……” “不，”血琉璃打断了洛英的话语，“这小子的魂体很特殊，估计这一次消耗之后、我只需要几个月的时间便能完全恢复过来了。” “哦？那么，你又如何保证在你沉睡的这一段时间里……”洛英好奇地眨了一下碧眸，嘴角上勾起了一抹笑意，“保证谢梧这小子的生命安全呢？以她的特别身份，恐怕接下来的路上也不会太平的吧。” “我的私事又与你有何相关！”黑发少女的秀眉微蹙，显是有些不耐烦的样子，连纤细的手掌也握成了拳头。 “……嘛，看起来你早就已经做好对应措施了，”出乎意料地，洛英没有再追问下去，反倒只是微微一笑，“那我也没必要太过担心了。” 黑发少女的一双血瞳中闪过了一瞬惊愕。 不过就在这时候，洛英却是已然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走向了马车的车门处，“既然是私谈，那么便到那条河边去吧；我在那个地方早就设置好了‘迷失结界’，不用担心有人会窃听。” 最末，洛英在车门的台阶前止住了脚步，回头，侧看向仍坐于桌前、一动不动的黑发少女，意有所指地道，“至于桌上的那架青灵蝶舞琴，你喜欢的话就拿走吧。 “这架古琴，便权当是我们二人重遇的见面礼了罢……” 语毕，洛英踏出了马车的车门。 白裙青发的少女身影，逐渐在朦胧月光的倾洒下，远去…… 血琉璃静静地坐着，一言不发，黑色的风帽遮盖住了她的面颊、使之沉浸入一片阴影内。 下唇，紧咬着。 片刻之后，她终于把青灵蝶舞琴捧起，斜抱着、迅速站起，往马车车门走去。暗红色的一对小靴在车厢地面上发出了轻脆的声音。 仅仅数步，黑发少女抱着古琴的纤细身影便消失在了马车车门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