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袁隗
大将军府上跟平常人家的设施就是不一样，别人进门就是屏风小院，大将军府上进门是演武校场，别人家后院是假山小河，大将军家的后院除了假山小河以外还有一个大大的沙盘，可见何进虽然行军作战并不在行但是为人还是很勤奋地去做好一个大将军，也或许是在勤奋地假装自己想做好一个大将军。 昨天潘隐刚刚向何进告发了蹇硕等人掩盖下来的灵帝驾崩一事，听了之后不知怎么有些高兴的何进此时还在回味着心中的喜悦。 “灵帝驾崩，那我的辨儿是嫡长子，不就马上是皇帝了，哈哈，老子要当国舅啦！” 何进这里一边盘算着自己以后要如何来当好这个国舅，如何帮自己的侄子管理好百官和天下，一边接到了仆人的汇报说潘隐求见。 “哈哈，快请！”自己这个老朋友可真是帮了大忙了，上上次救了自己的命，上次告诉自己灵帝驾崩这个好消息，现在来找我，可得好好谢谢他。 议事厅上，没有什么文人墨宝，也没有画栏雕屏，两排桌案外加上猛虎的墙挂便是竟有的设施，不过当然也少不了一些精美华贵的装饰，但那些都在起居室中，这议事厅中是什么都没有的。 此时潘隐正在议事厅中见了何进。 “大将军，下官听闻蹇硕之所以在灵帝驾崩后秘不发丧，是因为蹇硕正在网罗朝中大臣，企图立皇子刘协为帝。”潘隐慌乱地说。 “什么！”何进猛地站起身来胡子一颤，“阉狗竟敢如此大胆！” 嘿！原本那么多恩怨，我就只打算剥夺了你们的家产和职位，然后好好地羞辱你们一番也就算了，后来蹇硕设计要杀我，我也只打算杀了蹇硕一人，你们现在把刘协立为皇帝是找死啊！老虎不发威你们当我何进是病猫啊？我当年拿着刀杀猪的时候也没人敢这么惹我啊！ 何进怒气冲冲地跑到屋外去，抓过一个等候的侍卫就冲他喊道：“去！把我帐下所有在京的将军全给我叫过来！” 袁府。 杨赐来找袁隗，说：“袁师，灵帝已经驾崩。” 袁隗深沉地点点头。 “灵帝一死，皇子辨登基，何进一脉势力必然疯涨，我等应当如何控制？” 袁隗说：“控制？我们不用控制了，借何进之手，铲除所有的宦官。” 杨赐大惊失色：“袁师，这可不对啊！祖宗规矩是平衡朝中势力，保大汉稳步发展，令我等士族皆可流传千古，家族终为天下万民之上啊！” 袁隗缓缓地站起身来，说：“伯献，时代已经不同了。” “不管时代再如何不同，何进一脉大肆崛起对于我等绝不是好事！”杨赐说，“如今袁家、甄家在河北，杨家、崔家在司隶，荀家、钟家在颍川，孔家在鲁国……天下已经无处在多出一个何家了！”杨赐声音颇有些激动地对袁隗说，印象中这是第一次杨赐对袁隗大吼大叫，不过杨赐也是第一次见袁隗做这种出格的事。 为什么杨赐会这么激动呢？这得从世家这个集体的性质来看，总的来说他们良性的作用就是整个王朝的润滑油，确保这天下的权势不被一个声音所左右。 那么这么做难道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吗？其实是有的，这些世家看似是在保证整个王朝的江山稳固，但是实际上是为了他们自己，因为如果王朝，比如大汉，有着多方势力牵制的话，那么掌握着江山最大的氏族脉络的世家们就永远不会被消灭，甚至是打压，因为除非是整个朝野的集权者联合起来的话，没有人可以让势力交错复杂的这些世家消亡。 然而世家上百年来，就是为了防止朝堂上会出现同一个声音，所以大汉百年来永远是外戚与宦官交错得势但从来没有一方彻底在朝野消失，这样世家们就可以像外戚和宦官那样安心地剥削平民，而不用担心会因此倒台，虽然这样的所得不如外戚和宦官快和多，但胜在平稳，胜在可以名利双收，因为他们不是剥削最重的，有外戚和宦官为他们背锅，即便是有其中一个势力想要扳倒世家，世家完全有能力扶持与他对立的势力来将他压制。 也正因为这样的策略，让这天下众多世家在数百年后各种各样的英雄人物涌现又消失的淘沙大浪中巍然不动，默默地成长为了蔽日的崇山。 没错，世家很稳固，但是世家也很脆弱，家族的特性让他们很难掌握兵权，要知道随便他们中的一个走进官场就会有无数的官员冲上来巴结，不论这个子弟在他的家中是否得势，只要是头上带了家族的名字，就可以富贵荣华一生，而在军中发展必然要建立军功，需要真刀真枪地拼杀出来，一个不留神小命就丢了，没有多少贵公子愿意承受这样的风险。 所以太平时世家牢不可破，但是假如天下一乱，战事一起，等到再次统一的时候，就是世家开始洗牌的时候，等到那时就看这个家族的站队如何了。 而现在，袁隗突然决定要扶持何进干掉所有的宦官，这就意味着从此以后宦官这个势力体百年内都不会有大的发展，而朝野上下将由外戚也就是如今的大将军何进一人把持，而终有一天何进会受不了世家拥有着过大的隐藏势力而大肆对付世家，从而导致让人不能接受的结局。 因而在杨赐的眼中看来袁隗绝对是已经失心疯了，要不然不会干出这样不可理喻的事情。 袁隗苍老的脸上却突然挂上了个无法言喻的笑容，带着一丝邪气说。 “何进一脉？” “你又怎么知道这何进一脉现在还是何进的？” “嗯！”这番话如同重锤砸进了杨赐原本就纷乱的心中，给他的理智又带来了沉重地一击，“什么意思？” “你可别忘了我们向何进门下投送的那些孩子，现在何进手下的下属之中，十之八九全都是我等世家之人，尽皆身处高位，我的侄儿袁本初现在就是何进帐下第一人。” 袁隗在杨赐心中原本是一直沉默不语的沉稳老者，但今天看来杨赐还是看轻了他，袁隗不是仅仅是一个为了世家守成的狐狸，他的锋芒藏到了心底的最深处，不用的时候从来不会显露。 袁隗满脸狠色，锋芒毕露地对着面前的杨赐说：“你所以为的何进一脉现在其实是我世家一脉，你所以为的外戚一脉也早就被我们的士子分割得支离破碎，而你所以为的杀尽宦官后会到来的何氏天下，错了！现在只要借着何进的手杀尽一切宦官，将要到来的是我们世家的天下！” 袁隗说到最后，面目已经有些疯狂，为了这一天他等的太久，太久，从少年求学到出仕做官，从迎娶了马融的女儿到登上太尉一职，从位极人臣时隐退到如今悄然布置下一切，他从一个天真少年变成了一个垂垂老朽，终于，终于这一天马上就要来了。 大将军府，何进召集了诸多大臣将领，在议事厅中齐聚一堂，何顒、荀攸、郑泰等大臣三十余员均非军职，在对付宦官的事上不便言语，现在何进说完了拥立刘辨之事得到了百官支持，接下便向众将提议要尽诛宦官，向众将征求意见。 其实这样的征求也就只是一个形势，现在大事所趋，再加上平日里早就对宦官深恶痛绝，对于何进提出的要杀尽宦官的提议绝不会有人反对。 但是人群中一个声音突然想起：“宦官之势，起自冲、质之时；朝廷滋蔓极广，安能尽诛？倘机不密，必有灭族之祸：请细详之。” 袁绍坐在武将中的首座，此时十分紧张，直到今天早上他的叔父才将世家的整个计划全部告诉给他，虽然袁隗只是跟他说一定要让何进杀尽宦官，但是袁绍的心中还是万分紧张，听到这人反对的声音，当下心中大乱，立刻向声音的来源看去——曹cao！ 袁绍心中不急暗暗着急，宦官势大，这我们会不知道吗？我们还知道杀尽了宫中的宦官之后天下的宦官势力必然会组织凶猛的反扑，但是我们现在不是拿何进当枪使吗？你把实话跟何进说了，我们的计划怎么办呐！ 正当袁绍紧张得一时想不出好主意来反驳曹cao，而其他不知道计划认为是否杀尽宦官无伤大雅的时候，何进显然没有想到那么多，开口斥责曹cao说：“汝小辈安知朝廷大事！” 曹cao受了这一呵斥，心中一恼，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也不做何言语，默默退下。 袁绍当即有一种想要拍拍胸口的庆幸感，原来是见曹cao官小，看不起他，立刻挺身对何进一拜。 “末将愿借精兵五千，斩关入内，册立新君，尽诛阉竖，扫清朝廷，以安天下！” 何进见自己门下的袁绍如此给自己面子，当下欣喜道：“哈哈！有此等义士必能匡扶汉室！” 当下为袁绍点足了五千精兵，送上了名贵战甲，浩浩荡荡地向皇宫开去。 何进引着众将和众大臣，在后面尾随以免受战火侵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