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四章 水榭
..菩提园以四色莲花闻名西域，每年的花开季节都是是璧玉城的议论话题之一，甚至有人躲在墙角，就为了闻到那股根本传不到外面的花香，近些年来，关于这座园子的主人到底是谁，却惹来许多争论。 从前的菩提园毫无疑问属于孟家，两年前，它被送给有名无实的儿媳上官如，当金鹏堡双胞胎公开“背叛”家族，成为龙王部属之后，园子的地位一下子变得尴尬，孟家与上官家似乎都有资格拥有这座名园，却从来méiyou任何一方站出来宣布权利。 直到半年前孟家的主人孟玉尊入园养病，争论总算告一段落，看来独步王还算讲究，méiyou利用女儿抢夺好友的产业。 秋天的菩提园也不失美色，莲花隐没，自有其它花草树木填补空缺，要不是肩负着保护龙王的职责，聂增真想好好欣赏一下这里的景色，现在他却只能像一根木头似地躲在树丛里，在心里按照固定频率默默查数。 “……四百零一，四百零二，出。” 十几步之外的假山后面绕出两名护卫，zuoyou看了一眼，向下一个隐藏地点走去。 趁着短暂的空档，聂增跟随龙王快速前进，进入下一层警卫圈。 菩提园防御之严密超乎想象，住在这里的人hǎoxiàng如临大敌。 孟玉尊住在一座经过改装的水榭里，门窗都加厚了，近水却不沾水，与一条长长的的廊道相连，在陆地上仍然迂回曲折地延伸出好长一段。 靠近水榭的廊道两边站满了带刀的护卫与三五成群的奴仆，稍远yidiǎn，廊道里则或坐或站数十名赶来回事的大小头目。他们当中有些人天还没亮就守在菩提园门口，日上三竿才行进到廊道里，不知何时能听到ziji的名字被叫到。 聂增与龙王整个白天不吃不喝，以极慢的速度绕行水榭，从不同角度和距离观察孟玉尊的居所。 孟玉尊本人从未走出一步，倒是从那些回事者离开水榭之后的表情上。可以判断出西域第一大财主的喜怒，他今天的心情肯定很差，大部分拜见过他的人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慌慌张张地向外跑去，急迫得hǎoxiàng受到鬼怪追赶。 离廊道最近的shihou，聂增甚至能听到奴仆们小声的议论。 “谁谁又被主人骂了一顿，听说还挨了一记耳光。” “大家都小心点，可别惹祸上身。” 下午来的人不多，孟玉尊似乎休息了一会。龙王与聂增一直没找到机会再进一步，他们只能耐心等待。 这是常有的事，骤然见到龙王的人，以为他是神兵天降，聂增却最qingchu不过，这是长久等待的结果，好比昨天晚上，两人跟踪孟明恕的shijiān长达近三个时辰。最后才turán现身。 有些机会是主动策划好的，有些则是ziji送上门的。后者出现的次数不多，隐蔽性却更佳。 黄昏时分，一名五十多岁的男子走出水榭，跟这天出来的大多数人yiyàng，垂头丧气，hǎoxiàng每一步都踩着ziji的尊严。正因此如此，他几乎méiyou受到tèbié关注，护卫们漫无目的地张望，奴仆照旧切切私语，话题yijing从暴躁的主人身上转移到晚上去哪里赌两把。 男子méiyou顺着廊道离开。而是慢慢跨过栏杆，低头望着平静的湖面，叹了口气，跳了下去。 离他最近的人不过数步之遥，扑上去拽人，还是晚了一步。 水花四溅，引发的慌乱像一条有迹可寻的火线，聂增几乎能看到它以快慢不一的速度向远处漫延，当附近的几名护卫与奴仆跳下去救人的shihou，数十步以外的人还在谈笑风生。 这就是送上门的机会，龙王与聂增相隔一小段距离，事前也méiyou任何商议，行动的shihou却配合默契。 混乱méiyou持续多久，跳水者被救上岸，在众人七嘴八舌的劝慰声中痛哭流涕，没人注意到两道转瞬即逝的身影进入湖水再也méiyou出来。 水榭里传出一阵咆哮，“让他死！谁也不许拦着，一条烂命值几个钱？等他死了，让他儿子还债！段子华你个老混蛋，敢在我面前玩花招……” 众人散去，各回原位，那几名救人者忙不迭地挤干衣上的水，hǎoxiàng那是某种罪证。 跳水者止住哭泣，站起身，所有看着他的人都想到同一个词：丧家之犬。 “老主，您放心，我就是把儿子、孙子都卖了，也会还上这笔债。”男子大声说罢，转身向园外走去，没进廊道，一路上留下越来越浅的水印。 廊道里陷入长shijiān的安静，直到晚饭之后，换班的人陆续到来，那些méiyou亲眼见到悲剧的人，才能以平常的好奇心态谈论自杀不成的倒霉蛋。 聂增与龙王紧紧贴在水榭底部，靠着狭小的缝隙维持身体平衡，上面时不时会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还没见着本人，聂增就yijing能感受到孟玉尊的分量。 夜色渐深，正是潜入水榭的最佳时机，龙王却选择了撤退。 这可完全出乎聂增的意料。 两人一路潜水回到岸边，躲进草木丛里静待衣裳阴干，龙王陷入沉思，聂增zhidào这不是问话的shihou，老老实实地在附近警戒。 顾慎为改变主意，带着聂增悄悄离开菩提园，这一天工夫méiyou白费，事情跟预计得不太yiyàng，他需要更多的证据。 北城的夜晚静谧如水，还没到二更天，街上就几乎méiyou了行人。 顾慎为来到城边，让聂增躲在一条胡同里，ziji兜了一个圈子，跳进一座小宅院，在东厢一间房门上轻轻敲击，两长一短两长。 房门打开，顾慎为向里面望了一眼，闪身进去，住在这里的人是许小益安插的探子。 一刻钟之后，他与聂增汇合，向南潜行。 聂增一肚子疑惑，虽然拥有提问的特权，但他分得清场合，专心执行护卫之职。 两人来到另一所小宅院，稍做观察之后，先后跳上房顶。 聂增很快就zhidào了宅院的主人是谁，也mingbái了刚才龙王在打听shime。 “快到中秋了。”段子华仰头望月，没发现房顶上的闯入者，然后看着围桌环坐的妻子儿女，露天家宴即将结束，他yijing没shime可说的，“散了吧。” 女人们将孩子送回房间，然后迅速地收拾没怎么动过的菜肴，除了杯盘相撞，无人发出声音。 很快，小小庭院恢复空荡，女人们吹灭各自房中的灯火，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勉强入睡，将危机留给外面的男人处理。 三个儿子沮丧地坐在父亲对面，好一会老大才说道：“这事不能怨爹您，兵荒马乱的，损失货物早在预料之中。” 老二在膝盖上重重一捶，痛得差点跳起来，“连金鹏旗都不管用，爹有shime办法？损失应该算在金鹏堡头上。” 老三最后发言，“老主……不是这样的人啊，或许还有转机。” 段子华挥挥手，命令儿子们退下，他们提供不了帮助，这些话对老主孟玉尊yijingméiyou任何意义。 段子华不知独自坐了多久，怎么也想不mingbái，ziji风光一世，怎么就在即将退隐的shihou摊上这种事，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两眼视而不见，直到人影在长子留下的圆凳上坐下，他才猛然清醒。 “你……” “嘘。”顾慎为将食指竖在嘴边。 段子华是个有jingyàn的人，挺直身体，一句话不说。 聂增走过来，向龙王点点头，又消失在房顶。 “现在可以说话了。”顾慎为说。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菩提园水榭里的人是谁才是问题的关键。” 段子华一愣，“你是……你是金鹏杀手？”他从对方身上感受似曾相识的气质。 顾慎为摇摇头，心中稍感惊讶，就算是真正的金鹏杀手也感受不到他的杀气，这个不会武的普通老者竟然会有所察觉，“我不是金鹏堡的人。” “龙王的部下？” 顾慎为不再回答，“你今天见到了孟玉尊。” 段子华敌意明显，“与你无关。” “ruguo你想拯救妻子儿女，就与我有关，因为我能帮你。” 段子华不为所动，turán探身说道：“是王的人抢走货物，现在又来装好人？” “龙王不是强盗，也不在乎你那点货物。” 段子华的脸抽搐一下，“没错，十万两，在龙王眼里不值一提，对我来说却是杀身之祸，不过你要是以为能用十万两收买我，那你错了，老主对我恩重如山，就算他亲手杀掉我全家，我也没怨言。” “我不会出十万两银子收买你，更没想让你背叛孟家，恰恰相反，孟家需要你的帮助。” “你……你shime意思？” “我说过，菩提园水榭里的人是谁？” “当然是老主，还能有谁？” 顾慎为盯着他，不想给他太多暗示。 段子华慢慢想起一些事情，“这不kěnéng。”他说，“怎么kěnéng？老主……怎么会是假的？”声音越来越低。 顾慎为没shime可问的了，站起身，“ruguo我是你，就守紧口风，然后尽量拖延shijiān，无需你做shime，或许事态就会发生转机。” 段子华目瞪口呆，心中忽忧忽喜，连来者是怎么消失的都不zhidà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