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齐风
“是你要见我？”老人见面前的少年一直不说话，只是呆呆地望着自己，看出了他有些紧张。 事实上，齐飞确实有些紧张，而且他自己很清楚，在自己确定面前之人真实身份之前，会一直紧张下去，除非让自己确定他不是八长老。 “是。”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将心中的紧张稍稍缓和一些，然后抱拳行礼，他行的不是晚辈之礼，而是同门之礼。 老人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他行的是什么礼上面，而是饶有兴趣地问到：“我看你观画时神情专注，非常投入，难道你能看懂这壁画上的内容？” 听到这话，齐飞却感到莫名其妙，心道：这壁画上的内容确实繁复，但也并不如何抽象，只用稍稍费一些心神就能观摩出来，想要看出画上的内容貌似没有什么难处吧？ 老者见他点头，瞳孔里突然闪过一道亮光，接着问到：“这画上——画的是什么？” 齐飞刻意看了老人一眼，发现他的表情很认真，本想随便糊弄一下，赶紧办自己的要事，此时却突然改变了想法，如实回答到：“三族之战。” 他的语气奇松平常，但这三个字却并不平常普通，“三族之战”，有着很重的分量，虽然早已淹没在了历史的长河里，但那段历史对于整个人族来说，从未失去过其应有的重大意义。 老人听到面前少年说出那四个字的同时却是心头一震，心中暗衬：“这少年不过十七八岁模样，其神识力量竟然如此之强！” 老人之所以会这样想，自然是有其道理的。这大殿之中的壁画，画的确实是当年的三族之战，但是这三面壁画并不是普通的壁画，它们的描绘方法异常精妙，不是由单一的油彩通过普通的画技描绘出来的，而是由当年的某位内阁长老经过精心地设计，然后以高超的画技和神识力量进行结合所绘制出来的。 在以后的这些年里，每隔十年，便会有内阁之中神识天赋奇佳的弟子负责重新描绘，而每一次重描，都会加入一些新的内容和手法，虽然画中内容大体不变，但是其繁复程度却是每隔十年便提升一个层次，而能够看出壁画之上内容的人，无一不是修行界神识力量奇佳的高手。 齐飞的神识力量确实极强，虽然还无法跟红三娘那样的神识高手相提并论，但是在同年龄中，绝绝对对能够算作是强者中的强者。 “你叫什么名字？” 如果齐飞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毫无特别之处的少年，以这位老人的身份和地位，自然不会问他的姓名，因为他没有资格被老人知道自己的名字。但是现在不一样，老人已经开始注意他了，不管他是什么样的真实身份，总之在这样的年纪便拥有这等强大的神识力量，便已经超越了天涯海阁的许多内阁弟子，这样的少年，绝对有资格被老人知道他的名字。 被问及名字，齐飞却是顿了一下，心中快速闪过几道思绪。以白家的速度，现在怕是已经将南浦城中发生的事情传达到了天涯海阁那位长老的耳中，那么自己的名字怕是也已经被其记住，如果面前的这位长老真的就是白威的话，自己现在报出真实姓名岂不是自投虎口！ “齐风”，他说谎话不打草稿地报出了一个假名。 “齐风！”老人皱眉想了一下，只短短不到三息的时间，便从八大名门到妖族，然后又到魔族，甚至连一些八大名门之外的知名宗门都想了一个遍，最终确定自己确实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你师拜何门？师父是哪位高人？” “我没有门派，师父也没什么名气，况且——他老人家已经不在了。” 老人轻捋胡须，眼神中闪过一丝遗憾，说道：“原来是这样，你小小年纪便能拥有这般强大的神识，想必师父也是位惊才艳艳的得道高人。” 齐飞心中暗想：“那是当然，师父他老人家岂止是惊才艳艳，若是现在还活着，必定能够跻身阴阳两界强者中的前五！” “我是外阁长老邱田，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齐飞在心里长嘘一口气，暗暗庆幸自己没有那么倒霉，脸上的紧张神色缓缓消失，再次抱拳，说道：“我有很重要的事要亲自见一面虞掌门或者青长老。” 听到这少年说要见掌门和青长老两个人，邱田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再次细致地打量了一番这少年之后，语气冰冷地说道：“少年，你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齐飞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但他并没有退缩的意思，反而语气坚定地重复道：“我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而且一定要见到他们中的一人，还望邱长老成全。” 邱田再次将脸一沉，虽然直觉告诉他这个少年不像是在开玩笑，但是自己身为外阁长老，又岂能因为这个少年有些与众不同便带着他进内阁见掌门！ “跟我说不行吗？” 齐飞脸上显出为难之色，但并没有丝毫犹豫，直截了当地说：“不行！” 听到这两个字，邱田的脸色就更加地难看了，再配上齐飞那无比坚定的语气，就好像是在对他说：你还不够格！ 这样的话，放在谁身上，谁都会生气！ 邱田固然生气，但其毕竟是天下第一名门长老级的人物，其心性与胸怀自然非须弥芥子那般渺小，他缓缓压住心中的怒火，和声问到：“是关于什么的？” 齐飞犹豫片刻，回到：“魔族。” 然后大殿之中瞬间静了下来，月光从大殿门槛边上退去，夜风习习，拂动粗布帷幔，撩起少年与老人鬓旁的长发，最终在那三面壁画之处被拦了下来。壁画上画着三千年前的抗魔之战，而齐飞此时所说的也是魔族的事情。 良久之后，邱田才认真严肃地提醒道：“你要对你所说的话负责。” 邱田很认真，因为“魔族”这两个字对于天涯海阁来说有着非常特别的意义。历经了当年的那场大战，魔族二字对于整个人族和妖族都有着特别的意义，但是对于天涯海阁来说，却有着更加特别的意义。 这些年来，每一位拜入天涯海阁的弟子都会被灌输一些思想，一些关于抵抗魔族的思想，那种程度近乎洗脑，甚至已经深深刻入了每一位弟子的心里。而给那些弟子们灌输这种思想的人，便是以十大长老为首的一些人，故而对于“魔族”二字，这些长老更加地敏感。 “那是我师父用命换来的，我不会拿它开玩笑。”相对于邱田的严肃与认真，齐飞的态度则是更加诚挚。 “好，你跟我来，我带你去见大长老。” 邱田口中的大长老便是齐飞口中的青长老，只不过叫法不一样，天涯海阁内的人称其为大长老，因为那人是十大长老之首，而天涯海阁之外的人则称其为青长老，这种叫法没有什么考究，单单是因为那个人的姓氏为“青”字。 普天之下，阴阳三族，凡是能够排得上名号的修行者，没有一个不知道青长老的。与天涯海阁的掌门相比，青长老的名气并没有弱上多少，世人皆知，青长老是虞掌门的老搭档，两人不仅仅是掌门与长老的上下级关系，更是深交千年的挚友。 天涯海阁能够稳居第一名门这么多年，青长老功不可没，若说虞掌门是统领千军的大将军，那么青长老便是出谋划策、排兵布阵的大军师。且不说其一身修为深不可测，单说其品性与智慧，便是无人能敌。世上更有传言，青长老是阳界唯一一个能够与神机老祖相抗衡的人，不管是修行实力，还是智慧与计谋，只有他一人。 齐飞依旧记得，当初师父在说到青长老这个人的时候，也曾对他作出了非常高的评价，以云游道人的身份和资历，能够得到他老人家好评的人，自然是世上难得一见的奇人。最重要的是，云游道人在评价青长老的时候，并没有用什么华丽的词语，而仅仅是用了一句很平实的话： “天涯海阁可以没有我柳云游，也可以没有虞仙海，但绝对不能没有青山君。” 这句话，平实，却力道十足。 这样的评价，竟然是出自云游道人之口，看来那位青长老真的是一位很传奇的人物，想到这里，齐飞就更加地好奇了，心中还有一些小激动。 跟随着邱长老出了大殿，两人拾阶而上，向着山脉深处行去，那里是内阁的位置，青长老向来不出内阁，而外阁之中，除了三位长老和极少数指定的核心弟子外，其他人都是没有资格进入内阁的，所以这次只能由邱长老亲自带着他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