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逃亡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决定一万生命的存在，除了是封建时代的皇帝贵族，就只有虚无缥缈的神明，而在二十二世纪，这两种生物早就绝迹了。不，或许……还有一个？他的名字叫做……

    茅场晶彦！

    “......真是太愚蠢了。”桐人的口气近乎呻吟，林三从侧面还可里看见他的腿部在微微颤抖。

    接下来的话已经完全没必要听下去了。无外乎就是攻略游戏，而攻略游戏的另一层含义，不就是登上一百层楼的顶端，说不定还要顺带推倒一只叫做矛场晶彦的大BOSS，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的品味还真够恶劣的，不对，矛场晶彦本来就是个混蛋。

    拜这个混蛋所赐，一场轻松愉快的网络游戏突然间变成了杀人的舞台，变成了一场事关生死的竞技！

    正如桐人所讲的，这已经完全不算是游戏了。

    “哈哈。”林三突然干笑几声，似乎仍然不相信眼前正在发生的事实，如此怪诞不可思议的事情居然真真切切发生在自己身上，如同做梦一样。原本以为重新出生在二十多年后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一觉醒来要叫别人一声妈自己也认了，现在居然又碰上这档子事。命运这个混蛋究竟有多喜欢跟我开玩笑？还是说你把我重生出来就是为了再玩死我？

    而在这时，红色斗篷又动了动手指，再次用他恶心的音调说道：“最后，来让大家看看这个世界对你们来说，已经是另一个现实世界的证据。在各位的道具栏里面有我准备好的礼物，请大家看一下。”话音刚落，所有的玩家都不受身体控制的抬起两根手指，自行地向正下方挥去，广场上顿时响起一连串的电子铃声。连根本懒的理他的林三也被迫抬起两根手指。

    “这算什么，死亡大派送？”林三极尽嘲讽。

    挥拳狠狠地砸了下道具栏，一块方形小镜子凭空出现在林三手里。道具的名称：手持小镜子。

    “这玩意儿能干嘛，照妖吗？”

    当然，镜子里不是肥头大耳的猪妖，也没有青面獠牙的恶鬼，只有一张阴郁到不忍叫人直视的脸，怎么看都可以直接拉去扮演恐怖片里被鬼吓疯的可怜虫。不过……这已经是上一秒的景象了，一阵白光瞬间从眼前炸开，把林三笼罩起来，刺眼的光线让他下意识的闭上眼睛，耳朵却全力监听四周的动静，只是什么都没发生。仅仅过了两三秒的时间吧，光芒淡去，噩梦般的世界依然没变，让原本以为可以脱离世界的林三空欢喜一场，不对！有些东西，还是不同了。

    身旁的克莱因最先怪叫起来：“喂……你这家伙是谁啊？”林三侧身望去，脸色顿时就变得无比怪。

    那是一个胡子拉杂的大叔，落魄的样子仿佛山贼，只是头上戴着的红色头巾依稀能让人认出是克莱因无疑。而站在克莱因旁边的只能是那名封测玩家桐人了，与原来阳光帅气的小伙相比，桐人的样貌也完全变成另一副样子。

    脸部线条更加圆滑，不仔细看的话很容易被认成女孩子。

    “哈，同病相怜嘛。”林三嘟哝了一句。

    “咦！！你，你是林三？你怎么是女孩子？而且……长得好可爱。”

    “啪。”一声脆响，手持小镜子顿时被克莱因的额头拍成碎片，不对，是林三黑着脸把镜子直接重重砸在了克莱因脸上。

    声线一如既往的嘶哑，仿佛十多天没睡过好觉一样。

    “抱歉啊，我是男的，还有，下次再认错的话我的短剑就要往你脖子上招呼了。”

    虽然一点都不疼，但桐人和克莱因都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而林三又不耐烦的接上一句：“况且男孩子长得像mama不是很正常嘛。”

    毫不理会眼前目瞪口呆的二人，林三随手拨拉了一下额前的刘海，斜眼问道：“说起来，为什么你们能一眼就认出我是林三？明明是与之前长相差别还是蛮大的。”

    “那，那个，你离我们不远，而且瞳色.发型发色都一样是银灰色的，一般来讲很容易被记住……说起来，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见过？感觉……好像很眼熟啊。”现实样貌同样娘里娘气的桐人结结巴巴回答道。

    “还……还有气质，呃……感觉都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能把人杀掉的气质，还有，你刚刚拍的我好痛。”如同落魄山贼的克莱因也跟了一句。

    “去屎吧，这款游戏可没有疼痛这么一说，不过……接下去就不能保证了。”无视克莱因这句明显带有贬义的评价，林三环顾四周，最终确定一件事，自顾自说道：“看来矛场是把游戏角色的样子重新设定成显示样貌了。啧，游戏里人妖还真多，我刚刚居然看见一个死胖子穿着粉色短裙，现实果然太残酷了。”

    即便处在当前这种噩梦般的情况下，桐人和克莱因依旧被这句感慨逗得扑哧一笑，拼命捂着嘴，刚刚一点芥蒂也烟消云散。不过，欢笑只能略微改变三人的心态，却改变不了恶劣现实。

    广场上方漂浮的红色斗篷再次传来可以称之为庄严地声音，让人不禁想起朝圣的门徒。

    “各位现在心里一定会想为什么，为什么——SAO以及NervGear的开发者茅场晶彦要这么做？这是大规模的恐怖行为吗？会这是为了赎金而犯下的绑架案？

    与先前完全不带感情的声音不同，这是矛场的语气居然有一种自豪地情绪夹杂在里面，而林三则不动声色地攥紧手心里的一枚菱形立方体。

    “这些都不是我的目的，甚至可以说，我如今已经没有任何目的或理由了，要说为什么的话……那就是因为对我而言，这个状况就是我的最终目的，创造出这个世界并观赏它，我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会发明NervGear，并创造出SAO。而现在，我的所有目的都达成了。”

    “技术宅惹不起啊。”林三心里乌鸦飞过，这人是读书读傻了吗。把一万的玩家困在这个死亡游戏之中，就是为了这么一个荒唐的理由？

    不知不觉间，心中之前对矛场的恶感降了不少，反倒还生出一丝淡淡的敬佩。

    试想，如果是自己，那么会就这么让十多年的努力，在一夕之间尽化为泡影，成为杀人犯，走上绝路，为的不是名利，仅仅只是一个幼稚的，虚无缥缈的梦想，换作是自己，能做到吗？当然不可能！自己又不是烧了自家房子图一乐的疯子。而茅场晶彦，一个书呆子，一个寡言少语的科学家，就这么做了，而且还把整整一万人的生命拖下水，与他的理想……陪葬！不带丝毫犹豫。

    自我介绍式的讲话也就到此为止，矛场的声音重新回复成无机质的状态。

    “……SwordArtOnline刀剑神域正式营运的游戏说明就到此为止，各位玩家——祝你们好运。”回音仍残留在耳边久久没有散去，血红色的斗篷缓缓上升，如同影片倒带一样的动作，直至最后完全消失在空气中留下一圈漾开的水纹，消失了……天空再次恢复成原来的金黄色，只是，有些规则，不同了。

    直至NPC乐团所演奏的BGM重新钻进众人的耳膜，一万多名的玩家集团终于有了反应，像预测到什么似的，林三伸手堵住自己的耳朵，然后就是……巨响。

    “骗人的吧……这是怎么回事，一定是骗人的！”

    “别开玩笑了！放我出去！把我从这里放出去！”

    “这样我很困扰，接下来我还跟我有约呢！”

    “不要啊！让我回去！让我回去啊啊啊！”

    哀嚎，悲鸣，怒吼，咒骂，人类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能在这里找到，人群慌慌张张地向城镇外冲去，无目的，无理由，为的只是尽快逃离这里。

    怎么都无所谓了！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就行！

    想来玩家们此时都是这么想的吧。

    一个溺水的人之所以会死死抓住他面前的任何一个漂浮物，是因为死亡的恐惧让他只剩下了求生的本能，人在心理上溺水也会这么干。

    对于广场上盲目地向外奔走的玩家无动于衷，林三仍然呆在原地，脑子里却在飞快思索接下去的对策，如果矛场说的话都是真的，那么......

    原地等待救援无疑是目前最好的选择，面对绑架这种犯罪行为，应尽量保持自己的情绪稳定，冷静思考对策，观察周围环境，看是否有逃脱的可能。只是......作为世界犯罪史上第一次网络绑架，一般的处理手段自然不可能奏效，目前所能做的，大概......

    没等林三理清头绪，人群中突然有人伸手抓住了林三的胳膊用力往外拽，身体几乎是下意识地反应，左手反抓，恩在对方手背不让其逃脱，右手顺势一扭，然后是人群中就转来了惨叫。

    “啊！痛！痛！林三你……我的手，关节要断了，林三，是我！”

    “桐人？你抓我干嘛？”疑惑的看着手臂不自然弯曲的桐人，林三小心把手放下。虽然这个世界的疼痛感被大幅度削弱，但人体结构可不是矛场能随随便便改变的，关节依然可以被扭断，至于到底有多痛……

    “啊！啊！我的手，变成麻花了……唔咿，林三你……算了，你赶紧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吧。”

    桐人此时脸色又是龇牙咧嘴又是严肃，混合起来就变成了搞笑，林三任由桐人急急忙忙拖着他穿过暴乱的人群。

    “如果矛场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不出一会，离城镇最近的刷怪地点肯定会被玩家奋起抢夺，所以我们要尽快离开起始城镇到下一个NPC村庄提前去夺取经验和任务，以你的身手和见识绝对能行的，而且……我还知道一个可以得到一把高级武器的方法……呜，人好多，拉紧我！别被挤散了！”突然被慌乱的人群狠狠撞了一个趔趄，桐人瘦弱的身躯差点跌倒。

    嘛，年纪轻轻反应倒快，但是如果你不是封测玩家的话，只怕你会死得更快。林三盯着这个年纪看起来比自己要稍微大一点的男孩，摇摇头，心里加了句，太鲁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