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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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街道，寒风凛冽，虽然现实世界里已经是春季了，然而这里是浮游城艾恩葛朗特55层，都说高处不胜寒，也难怪前线的夜晚比起后方要清冷的多。 就连路边的一处小摊里也只坐了孤零零的两个人，一老一少，其中一个背上还背着一柄乌鞘单手剑，坐在拉面摊上，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气氛有些古怪。 本来一直跟在卢修斯身边的护卫不知道去哪了，现在就桐人和他坐在一起。 半露天的摊子只能勉强挡住外围的冷风，虽然面前是热腾腾的拉面，但背后寒风呼啸，冰火两重天的感觉可不好受。 “那个，请问您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桐人最先沉不住气，他还要赶回底层寻找红名的线索，虽然公会并没有强制规定多长时间内出成绩，但桐人更希望回到自己在下层买的屋子，然后钻被窝里暖暖睡上一觉，总比呆在这边和一个立场相反的人一起吹冷风要舒服的多。 “中号酱油海苔拉面一份，特大号猪骨拉面一份，来咯。” 两个大小不一的大海碗被推到两人面前，热气腾腾，配上橙黄色的光线，桐人突然觉得自己的肚子真的有些饿了，不过…… 偷偷瞥了一眼背着两人忙活的店长，桐人总觉得有些地方怪怪的。 “店长可不是NPC，这点别弄错了，他做出来的料理味道可不比亚丝娜要差呢。” 卢修斯注意到桐人的动作，善意出声提醒道。 “呃……不会吧？” “哈哈哈，卢修斯部长今天怎么来了个年轻人过来？哦，看那装备，肯定也是隶属血盟的攻略队伍的一员吧？这么年轻的小伙子，前途无量啊。” 卢修斯看样子应该和那个老板很熟，笑着解释道：“别看他年轻，艾恩葛朗特的前线可是年轻人的天下，我们这些糟老头子可经不起BOSS折腾的，而且这位可是一直在攻略战里出了名的厉害。” 拉面老板眼睛一瞪。 “真的假的？那看来我还得给这位小哥再加一份鲑鱼拌饭，多吃点才有力气去打BOSS嘛。” “不、不用了。” 桐人连忙打算拒绝，脸色也有些尴尬，却阻止不了店长的热情，望着递过来那份寿喜烧，扭头朝卢修斯苦笑。 “那个，卢修斯部长，请问您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我记得亚丝娜已经在会议上把一切都安排清楚了，关于经费的问题您不是也答应了吗？” 卢修斯呵呵笑了笑。 “其实没什么事，只是想请你和我这个老头子稍微聊聊底层的情况，你知道我一直都跟在团长身边，也没去过底层，都说眼见为实，所以想听听你对底层的混乱情况有什么看法。” 经卢修斯这么一说，桐人也立刻明白了卢修斯大晚上跑来堵人的意图了，心里也不免产生了一丝轻视和埋怨。 既然你对底层的情况一点都不了解，那在会议上你凭什么直接否定林肯以及一些列派发到底层公会成员们的努力？光从那些实践报告上可看不出什么东西来的！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但桐人可不会当着面直接说出来，一边还是毕恭毕敬地开始详细解释在底层调查到的一系列情况，包括了如何与微笑棺木三人组碰面，以及在传送阵广场上遇见的那个寻求攻略组帮助的玩家。 潜意识里，桐人他还是抱着希望卢修斯能改变一下底层恶劣情况的乐观态度，如果句是真的如卢修斯想象的那般乐观，圣龙联合还有军队又何必气势汹汹的带一大队人去底层讨伐红名呢。 良久。 听完桐人在底层的所见所闻，卢修斯和那个拉面店的老板都没有说话，卢修斯则是更多的在思考。 等卢修斯回过神来，拉面，已经有点糊了。 “啊，抱歉抱歉，关顾着想事情，先吃吧。” “嗯……” 嘶溜嘶溜的吸气声此起彼伏。 这顿饭桐人虽然吃得很不自在，但味道确实不错，就是不知道卢修斯吃得感觉怎么样。 “唉，桐人啊……” 卢修斯放下手中的筷子，深深看了桐人一眼，玳瑁金丝边的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反射出淡淡的白光，也让桐人看不清眼镜后面的神色。 “我觉得，我还是相信……这个世界上好人肯定比坏人要多，听了你说的那些，我想了一会儿，最后搞不明白，红名什么的，他们到底图什么呢？柯尔？还是私仇？不会只是单纯的为了杀人而杀人吧？任何人做事，都需要一个动机，红名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桐人刚想说什么，卢修斯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样挥了挥手。 “你不会真的相信林肯那个傻大个说的话吧？呵呵，这个称呼我很抱歉，不过我想那个家伙私底下肯定叫得比我还难听……你刚才说的那些事情，老实说，我真的很吃惊，不过……” 卢修斯重重叹了口气，搁下筷子放在一边。 “红名，说不定确实存在，但也就那么几个而已，掀不起大风大浪，否则林肯那家伙带了那么多人下去也不至于连个毛都没摸到。” “那您可以去层地看看情况，如果只是您说的‘那么几个’的话，局势是不会差到那种地步的。” 桐人口气很生硬地插话道。 卢修斯瞥了他一眼，突然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我是维修部的部长。” 桐人没说话，等着下言。 “所以对于价格浮动这种事情我很敏感，别忘了公会里面物品兑换的比率都是我们部门每个月统计出来的。” 卢修斯继续慢悠悠的解释道。 “我能从价格中看出下层的局势确实不怎么好，相比于以前足足缩水了三成，但……也只是三成而已，而且这几个月都什么剧烈的变化。” “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底层的局势已经得到了控制！红名，不过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感冒，他们的人很少，并且会一直少下去，没有人会愿意跟那些疯子混在一起，没有人。” 卢修斯拉面也不吃了，剩了大半在碗里，看起来这位老人胃口确实不怎么好，但是那双隐藏在眼镜后面的目光亮的吓人。 “我们不是军队，也不是圣龙联合，血盟啊，其实是一个很纯粹的公会，它存在的目的，就是攻略！攻略！还是攻略！！” 声音掷地有声。 三个攻略，让桐人的心都微微颤动了一丝。 而这么几句话，却仿佛让卢修斯用尽了力气，颓然趴在吧台上。 “实话跟你说吧，在现实世界里我其实也就一出纳员。” 卢修斯那无力的笑容和半秃的脑袋以及眼角些许皱纹，突然的，让桐人心里很不是滋味，只能静静听他继续说下去。 “虽然这个世界很美好，比如美味的拉面还有廉价的物品，不至于像现实里我每天下班累得要死，还得匆匆往家里赶，担心老婆孩子，还有一系列房贷车贷，像坐在路边吃拉面这种事情，一个月一次就已经算奢侈的啦。” 卢修斯哈哈大笑几声，尽管桐人不知道笑点在哪里。 “但是……就算现实再怎么苍白令人厌恶，再怎么压抑，那也是现实啊，我其实很感谢那个叫茅场晶彦的科学家，他让我明白了梦幻和现实的区别。” 卢修斯望着桐人，神色很是认真严肃。 “关于红名的问题，我不想再发表任何意见，我只对攻略楼层BOSS负责，所以，桐人，你需要什么，尽管来找我，在我能力之内的事情我都会做到，但是，我也在此恳求你，尽快解决掉底层的问题，然后回到前线吧，已经拖延了快一个月了，现在攻略的难度越来越大，我甚至很怀疑今年中旬能不能突破到80层，拜托了！” 40多岁的老人，就这么向一个25岁不到的孩子，低头了。 连拉面店的老板都傻愣愣的举着汤勺，吃惊的望着这一幕。 “我！我一定会尽快解决的！！” 桐人噌的站起来，面色涨得通红，显然，就算平日里一直板着一张扑克脸的他也被卢修斯刚才的那段话打动了，他也渐渐明白，原来血盟的很多人，就是凭着类似的信念所聚集起来的，相比之下，自己内心所期望的东西，显得太渺小了。 …… 望着桐人急匆匆离开的背影，卢修斯眼中的醉意渐渐敛去，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明的味道，只听他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 “团长竟然对这个小鬼如此重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不过一个会打架的莽夫而已，想不懂，看不透啊。” 半晌，又无奈地笑了笑，与其颇为感慨。 “年轻人就是这么热血啊，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也太好怂恿了，不过也好啊，也好……老板！再来一份寿喜烧！不加辣！” “好嘞。” 此时，在冷风中急匆匆赶往底层的桐人不禁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