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九章 心魔考
两个拦路人影一言不发的舔了舔嘴唇，分左右慢慢的靠了上来，他们脚步虚浮，目光中却现出疯狂之色。 “这两人像饿狼一样，恐怕不好对付。”阿呆后退几步，心中念头一转，随即展颜笑了笑，将兽皮袋抛了出去。 其实袋子里还有些许浆果，不过阿呆才饱餐过一顿，犯不着因为一点浆果而跟路人干戈相向。 两人接过袋子，迫不及待的打开，然后面现喜色，一人抓了一把浆果，往嘴里快速塞去。 阿呆见他们不再搭理自己，便小心的绕过去，回头看两个人影还在翻检袋子里的浆果，他放下心来，快步远去。 约莫半天的功夫，穿过戈壁滩，果然，一条大河出现在了脚边。 河水成灰白色，流速不算太快，沿着河面往前看，只见淡淡的水汽重叠，目光被阻，却是无法望到对岸。 阿呆蹲下去，将水掌放在水中试了试，随后抬头看了眼极月，接着一探身冲入河中，往前快速游去。 先前说过，他是游泳的好手，虽然姿势不怎么优雅，但速度是有的，从河边看，其排水分浪的身影就如同一条灰白色的游鱼，迅速的冲入到了淡淡的水汽之中。 河面水汽随风而动，不但没有被分开，反而围拢住阿呆，似乎越聚越多的样子。 “奇怪” 阿呆起先还不以为意，可是渐渐地，呼吸开始变得沉重起来。 水汽被他吸入鼻中，不是那种特有的清凉，反而带着微微的温热，胸腔里热气越聚越多，越来越闷。 就在阿呆被焖的头脑有些迷糊时，他前摆的手触碰到了实物，接着身子往前蹿出，双手已然扒在了河岸上。 这么快就上岸了，阿呆心中惊奇，刚刚探出头舒了口气，忽然，脸上又现出一丝诧异来。 两个人影，正慢慢的向着河岸走来，一人手中还抓个兽皮袋子，与阿呆抛掉的几乎一模一样。 阿呆有些不敢相信的又四处看了看，身边不远处，河岸一双浅浅的脚印，可不就是自己下河时踩出来的。 “道友，很累了吧。”就在阿呆想不明白的时候，两名男子已经走到近前，一左一右，热情的将他扶上了岸。 “多谢”阿呆抽回胳膊，谨慎的与两人拉开少许距离，面带古怪的问道：“看两位神情，似乎知道些什么。” “那是，先前我们已经试过很多次了，每次都会莫名其妙的游回来，这条河根本过不去，走走，我们找到了一条近路。” 对于阿呆的防备，两人似乎并不觉得无礼，一人说着话，又上前想牵住阿呆。 阿呆再次后退开，更加狐疑的道：“哦，什么近路，既然找到了过河之路，为什么你们还有闲心在那么远的地方等着打劫路人。” 两个人影互望了一眼，同时哈哈一笑的道：“道友的戒心还真是重啊，你误会我们了。” 说着话，他们伸出手，同时再次抓向阿呆的胳膊。 阿呆眯了眯眼，忽然暴起，两手猛地一推，将人影猝不及防的推开，接着他从中间快速跑过，一边迅速跳入河中，一边高声道：“对不起，我要再试一下。” 扑通一声，身体已没入河面。 待下了河，眼皮猛地一沉，胸中有轻微的刺痛一闪而过，阿呆再次睁开眼时，分明正处在河中心，水流裹挟着他，真如同被人拉着，一边往下游而去，一边迅速的沉入河底。 阿呆一惊之下猛灌了两口河水，连忙的手脚并用，几番奋力翻腾后，终于止住身体，再次浮到了水面上。 水雾再次围拢而来，他多了个心眼，放慢游速，小心的控制着呼吸，尽量少吸进雾气。 之后，一路游过剩下的半段河流，却是再无异样发生。 河对岸，飘荡的全是淡淡的灰白雾气。 阿呆上了岸，身处其中，发现雾气比自己想象的要浓稠许多，抬头看不到极月，他一时间竟然无法辨别方向。 “恩，背着流水声走应该没错。”心里寻思着，起步小心翼翼的再次前行。 约莫盏茶的功夫后，身前雾气忽然一阵鼓荡，随即旋转着迅速消散而开。 阿呆停住脚，再次抬头望天。 天空，一轮圆月高悬，片片银辉撒落而下，几个零散的星星散布四周，星光暗淡，看起来有气无力的样子。 真是好夜，凉风习习，让人精神爽利。 阿呆又往四周看了看，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土院中，院子被砖瓦屋和土砖墙围着，不算深也不算大，院中正对着门口过道的地方，栽了株葡萄树，紫藤绿叶的葡萄架子四处蔓延，几乎遮住了小半个院落。 葡萄架下，两个老人搀扶着站了起来，慈祥的看着他，满是皱纹的脸上绽放开了久违的笑容。 “爸，妈”阿呆忍不住叫了一声。 “封儿啊，你可算回来了，在外打拼许久，累了吧。” “孩子，你看看这葡萄树，你小时候把它种下，你爸爸嫌碍事给砍了，可是它的生命力真强，根上发个芽，现在长成这般光景了。” 两人兀自说着话。 “爸妈，真的是你们吗，田封好想你们啊”阿呆上前，将两人抱住，眼中已是泪水滚滚。 “呵呵，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回屋休息吧，我们给你做饭。”老人拍了拍阿呆的肩膀。 阿呆抽了抽鼻子，抱了好一会，忽然脸上换上坚毅之色的退开来，摇了摇头道：“对不起，我真正的父母，看我回来，第一时间肯定会看我身后，看看有没有带人，然后就是唠叨我快找女朋友，可不是你们这样的。” 说完话，他一狠心，转身往院外走去。 身后响起两个老人的哀叹声，阿呆肩膀一颤，终是没有回头，到了门口，他一步垮了出去。 顿时，身前景物如玻璃般支离玻碎，散成灰白光点消失不见。 周围，变成了一片昏暗之色。 耳边，一个低低的啜泣声响起，阿呆循声望去，一个小男孩蹲在地上，正背对着他，小小身影颤抖着，肩膀耸动个不停。 “小弟弟，你在哭什么。”阿呆小心的靠过去。 男孩站起来，转身看向阿呆，其模样，竟跟王阿呆小时候一模一样，只是身体有些虚幻，脚不着地，缓缓飘动着。 阿呆面现惊容，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大哥哥，你好狠心啊，为什么强占了我的驱壳，我在地狱好苦啊。” 一个空洞的声音飘荡开，刹那间，两人身周浮现出了一幕幕的炼狱景象。 刀山，剑林，火海，熔铜，斧砍，车裂，恶鬼吞噬，猛兽撕咬。。。 “大哥哥，把身体还给我吧。”小男孩飘到近前，变成了七窍流血，肢体不全的样子。 阿呆看着他，忽然笑了笑，伸出手将其抱在怀中，轻语道：“小阿呆，你本没有魂魄，我融进了你的身体，现在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了，咱们还分彼此吗。” 男孩仰起头，似有所悟的想了想，忽然一旋身，化作一股灰白气流钻进了阿呆体内。 周边炼狱景象倏地消失不见，紧接着，一股寒意袭身，阿呆又身处一个冰天雪地之中了。 漫天雪花裹着他，再一晃之下，他又出现在了一座晶莹宫殿内，身前是一阶阶高高的冰玉台阶，台阶顶端，静静的躺着一口淡蓝色的冰棺。 “阿呆哥，你终于来了，快救我出去吧，雪儿好冷啊。”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冰棺中响起。 “雪儿，是你吗。”阿呆面色一变，抬脚往玉阶上爬去。 当他上了第一个台阶，顿时，身周寒意大盛，他竟忍不住牙齿打颤起来，阿呆强忍着，又往上艰难的爬去，等到了第四层台阶，他身上已经裹了一层冰霜，终于僵硬的动弹不得了。 “阿呆哥，快上来啊。”声音催促着。 “雪儿，对不起，阿呆哥没用，救不了你。” 心中百感交集，阿呆胸口莫名的隐隐作痛，须臾间呼吸一滞，他竟然就此失去了自我。 “那你留下来陪我吧，阿呆哥，雪儿一个人好寂寞啊。”棺中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好”阿呆迷蒙的回了一句，身上冰晶一层层的加厚，他缓缓的化作了一个冰雕，在台阶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吱吱” 就在阿呆将要睡死时，忽然，脑海中响起一声尖利的鼠叫声。 阿呆瞬间恢复清明，猛地睁开眼，浑身用力一震，一层层冰晶接连脱落，冰棺和脚下玉阶也在轰隆隆声响中溃散消失，他再看四周，自己又回到了灰白色的淡淡雾气里。 雾气翻滚着，终于慢慢的彻底消散开，他四处再看，天空极月高悬，身后河流滚滚，自己竟离着岸边并未走出多远的样子。 “呼，好险，刚才要是睡去，定然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白金，谢了。” 脑中念头升起，却并未得到任何的回应，说来阿呆自从意外的来到此地，他已经好久没有能够进入梦中虚境，好久没有见到金耳白鼠和玉观音了。 阿呆暗自庆幸一声，接着又沉思道“也不知刚才看到的是心魔幻像，还是天道感应，要是后者的话，就值得深究了。” 他思量许久，又静立了片刻，脑海中一个个让他放心不下的身影浮现而出，许久都挥之不去。 又过了少顷后，阿呆定了定心神，将杂念赶走，心中有些空落落的再次往前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