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风云诡谲
听到波蓝台让哈尔巴拉到察罕帖木儿帐下听用,伯颜特穆尔连忙叫了出来。 “陛下且慢!” 元帝转过头,看着伯颜特穆尔:“怎么了?你有不同的意见吗?” 伯颜特穆尔连忙行礼:“臣对哈尔巴拉的安排没有意见,哈尔巴拉是我大元少有的猛将,区区红巾残贼不足为虑,臣担心的是汝阳王!” 元帝放下酒杯:“察罕?怎么啦?” “陛下。”伯颜特穆尔道:“汝阳王之前已收服红巾残部共十四万人,挑选其中精锐也有数万人之多,这次山东大捷想必兵力更甚。” 元帝摩挲着案上的奏表:“原刘福通手下的田丰,王世成二人率众投诚,有七万多。察罕在奏表中,为这二人求官,言称这二人在山东大捷中立功甚大!” 伯颜特穆尔道:“那岂不是河东、河南、山东一带尽在汝阳王掌控之下。” 元帝脸色有些难看。 拥兵过重的大将都是帝王大忌。 “镇南王难道怀疑汝阳王有异心吗?”波蓝台道:“汝阳王功勋卓著,百战为先,平定红巾之乱立功赫赫,若没有汝阳王,大都不知道有多少回被红巾贼兵临城下,如今中原平定,镇南王怎么会怀疑汝阳王有异心呢?” “云州王忘了前些年汝阳王轻慢朝廷使臣的事吗?” “那是索贿未果!” “即便如此,那也是朝廷的使臣,汝阳王轻慢使臣那便是轻视朝廷,轻慢陛下!” “强词夺理!” “够了!”元帝一拍桌子,霎时间所有人拜伏在地上,安静的落针可闻。 “朕是让你们来这儿和朕开心的,不是让你们来这给人朕添堵的!”元帝站起来:“都退出去!” 那个中年宦官进来指挥场中无关人等退出去,自己则站在元帝身边。 “伯颜!”元帝问道:“中原一带,谁能主持军政,察罕又怎么安排?” 伯颜特穆尔道:“中原一带的官员,由中书省亲自任命。至于汝阳王,陛下可召回大都,进爵赐官!” “陛下不可!”波蓝台道:“汝阳王治理中原一代卓有成效,一旦贸然召回,只怕红巾之乱死灰复燃。中原一带的红巾贼,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样的人就可以镇压得住的!” “云州王的意思是,朝廷的官员不如汝阳王手下有能力了?” 波蓝台怒道:“你这是断章取义!况且你想派谁去?又有谁能去!” 伯颜特穆尔道:“朝廷中人才济济,难道还找不出几个人来治理,是河东、河南一带?” “你是怕汝阳王灭了张士诚少了你那份利益吧!” “好了!”元帝发话了:“都安静一点。” 波蓝台知道,一旦牵扯到张士诚,陛下一定会偏向伯颜特穆尔,因为伯颜特穆尔没少向陛下进献张士诚送来的美女和珍宝。 果然,元帝道:“张士诚这边先不要有什么举动,至于察罕……堂兄,你有什么要说的?” “陛下。察罕可以在河南、山东一带整备军务,现在陈友谅和朱元璋打的难解难分,不管这双方最后什么结果,只要他们的战争一结束,察罕就可以立刻挥兵南下,到那时肯定极为顺手的解决掉陈朱二贼!” 元帝有些犹豫。 波蓝台又道:“陛下若有疑虑,依然可以让哈尔巴拉到他帐下听用,以便随时监管。镇南王也同意这么做对吧?” 伯颜特穆尔沉思片刻:“是!” 元帝道:“那就让哈尔巴拉到河南去!领忠武大将军衔,奉旨协办河南军务,哈尔巴拉来了吗?” “回陛下,阿斯兰和哈尔巴拉现在正在殿外!” “都招进来!” 中年宦官高声宣传:“传云州王世子、真武将军将军进殿!” 阿斯兰与哈尔巴拉一同入殿:“臣,参见陛下!” “哈尔巴拉!”元帝道:“你有过和红巾军交手的经历,朕问你,如果朕把汝阳王召回京城,有谁能镇得住中原?” “汝阳王之子扩廓!” 元帝又道:“若朕派你到河南,你能不能镇得住王保保?” “不能!”哈尔巴拉回答道:“王保保的才干和不下于我,我压制不住他,而且王保保在军中威望甚高,仅次于汝阳王,即便汝阳王被召到大都,其部下如李思齐等,一定会效忠于王保保。” 元帝轻轻咂了口酒:“朕现在封你为忠武大将军,奉旨协办河南军务,若发现什么情况,及时向朕回报。” “是!” 元帝看了看阿斯兰:“阿斯兰,你弟弟去河南,他的职位暂时由你接着。” 阿斯兰拱手谢恩。 伯颜特穆尔心中有些恼恨,原以为把哈尔巴拉赶到河南去,可以让自己的儿子顶替他,可如今陛下让他的哥哥接任,就更加不好对付了。于是又对元帝道:“陛,下此次汝阳王立此大功,不知陛下有何赏赐?” 元帝想了一会儿:“加封汝阳王为河南王,进中书平章政事、知河南山东行枢密院事,仍然署理河南军政。” “臣等即刻拟制!” “嗯”元帝点了点头:“好了,你们下去吧,别再打搅朕的雅兴了!” “陛下。”伯颜特穆尔忽然道:“臣这里还有一件小事,想想向陛下求个恩典。” “讲!” 伯颜特穆尔看了看波蓝台,笑道:“臣的儿子扎木图今年已经二十岁了,看上来别人家的姑娘,想结个亲。” “哪家姑娘啊?”元帝来了兴致:“说来让朕听听!” 波蓝台顿感不妙! “是云州王府的郡主!” 元帝愣了一下:“谁?” 波蓝台眼中闪过怒色,阿斯兰和哈尔巴拉也恶狠狠的看着伯颜特穆尔。 元帝看了看伯颜特穆尔,又看了看波蓝台:“朕记得阿思沁还没定亲吧。” 波蓝台道:“阿思沁一直没有遇到自己的英雄。所以一直没有订亲,而且她还小,今年只有十九岁!” “不小咯。”伯颜特穆尔道:“在草原上的女子,这个时候都已经当娘了!” 一旁的巴尔哈拉说道:“你的儿子也算是英雄吗?” “这得陛下说了算!” 元帝看着他们二人:“我看也不错,反正阿思沁也没嫁人,不如就……” “山东急报!” 殿外忽然传来一声奏报声,打破了殿中的宁静。波蓝台父子三人脸上的慌乱马上又由惊愕转为窃喜。 元帝道:“怎么回事?” 那个中年宦官走出去,不一会捧着一封奏报进来。 元帝道:“看看怎么回事?” “是!”中年宦官展开奏报,脸上闪过一丝惊乱:“陛下,汝阳王遇刺身亡了!” “什么?”元帝猛地站起来,身体悬悬欲坠:“什么时候的事?” 波蓝台也是一脸震惊。 伯颜特穆尔先是一惊,脸上很快就掠过一丝喜色,紧接着转成几份难色,然后又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汝阳王报捷的奏报才送到大都,怎么遇刺身亡的消息就传来了?” 中年宦官道:“六月初九,田丰、王世成假意宴请汝阳王,汝阳王赴宴后被田丰、王世成挟持,逼迫汝阳王撤出山东,争执之时,不幸被田丰误伤,伤重不治而死。其子王保保上表情求陛下允其报仇,如今山东一带重起战火,战况未知!” 元帝走下来抢过中年宦官手中的奏表,睁大眼睛,反反复复读了好几遍:“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说着便向后倒去。 “陛下,陛下!” “传太医!” 现场乱成一团,那本奏章飘落到地上,再也没人顾及了。 伯颜特穆尔和波蓝台走出皇宫,随着元帝的突然晕厥,不管什么样的事,也只能暂时搁置了。 “不知道云州王有什么高见?” “什么什么高见?” “如今汝阳王身死,中原一带的兵权尽归王保保,汝阳王好歹还和你有些交集,可王保保确实个特立独行的人,既不会效忠朝廷,也不会忠心于另一方。” 波蓝台看着伯颜特穆尔:“镇南王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想说本王也对陛下不忠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伯颜特穆尔笑道:“我的意思是……” 波蓝台打断了他的话:“不管你什么意思,本王没有兴趣听。中原的军权放在王保保的手里,要好过放在某些jian诈小人手里。” 伯颜特穆尔脸色一僵:“你……”
“还有……”波蓝台看着伯颜特穆尔,眼神冰冷至极:“不要再打阿思沁的主意,小心我杀了你!” 伯颜特穆尔眯起眼睛:“若是陛下,下了恩旨呢?” 波蓝台没说话,转身离开,径直上了马车。哈尔巴拉却朝着伯颜特穆尔走过来! 伯颜特穆尔身边的侍卫看到哈尔巴拉来者不善,挡在了伯颜特穆尔前面。 “小王爷……” 哈尔巴拉抬腿就是一脚,直接将一名侍卫踢出两丈之外,另一名侍卫还在发愣,便被哈尔巴拉卡住脖子,直接提到空中,任凭如何动弹,哈尔巴拉也没松手。 伯颜特穆尔没有料到巴尔哈拉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就对自己的侍卫动手,一时间僵立在原地,直勾勾的看着巴尔哈拉。 “看好你家的狗崽子,老狗!”哈尔巴拉伸手一捏,那名侍卫脖颈处发出一声脆响,就再也不再动弹:“否则,这就是下场!” “扑通!”那名侍卫的尸体掉在地上,巴尔哈拉眼神扫过众多侍卫,伯颜特穆尔的侍卫,再也没有一人敢上前去。 哈尔巴拉转过身,骑上马,跟着波蓝台的马车离开。 伯颜特穆尔看着地上被拗断了脖子的侍卫,又回头看了看被踢飞的侍卫,也是没有活下来,脸上阴沉至极。 “波蓝台,你给我等着!” 伯颜特穆尔刚刚说他羡慕波蓝台的儿子,这并不是虚头巴脑的恭维,而是真真切切的羡慕。就拿刚刚的哈尔巴拉来说,别说在青年一辈中难有匹敌之人,就连众多朝中宿将也曾夸赞,巴尔哈拉终将成为蒙古第一勇士! 你见过十五岁就能徒手打死老虎的人吗?这家伙就是! 那个中年宦官来到一处名字“承庆宫”的宫殿里,拜倒在一名衣着华丽,姿容秀丽的妇人面色。 “拜见皇后娘娘!” 宫装妇人慢慢的往头上装饰着金玉首饰:“出什么事了?” “刚刚传来急报,汝阳王死了。” 宫装妇人停止打扮:“什么时候的事?” “六月初九。” “这么多年来……他树敌太多,恐怕是死于非命吧。” “是。被人刺杀了。” 宫装妇人叹了口气:“朝廷难得出这样一个将才……看来中原又得乱一些时候了。” 中年宦官沉默了一会儿:“陛下……刚刚晕过去了。” 宫装妇人立刻转头看向中年宦官:“陛下怎么样了?” “陛下心情大起大落,受了刺激,服了些安神的药,睡下了。” 宫装妇人盯着那个中年宦官看了很久,慢慢站了起来:“以后这种事你要先告诉我,陛下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吗?” 中年宦官慢慢垂下头:“知道。” “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明白,陛下才是我的丈夫。”宫装妇人整理了仪表:“我现在去看陛下,你替我办一件事情。” “娘娘有什么安排?” “去把伯颜招来,就说我有事情让他去做!” “是!” 那名宦官刚刚转过身,那妇人就又道:“不花。” “娘娘。” “上次潜入皇宫的飞贼有消息了吗?” “前些时候好像出现在了南阳,南阳的市面上有些东西是从皇宫里流出去的。不过,没有那件东西!那个飞贼武功很好,肯定不会是无名之辈,会有他的消息的!” “一定要找到!如果东西被别人认出来,我们就很危险了!” “是,我已经派出大内高手去追踪,想必不久之后就会有消息。”朴不花这话说的很温柔:“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永远不会!” 那妇人沉默了片刻:“你可以出去了!” 朴不花恭恭敬敬的回答:“是!” 那妇人忽然换了一种语言,用高丽话说道:“小心一些!”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