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上位者
“什么优点？” 常遇春看了看蓝玉，说道：“我从第一眼见到慕容兄弟的时候，就觉得他非常有意思，虽然小小年纪却内心浑然天成，仿佛成人一般。当时，他就敢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去救人……那年，他也才八九岁。” 蓝玉愣了愣神，继续听常玉春在那里，回味往事。 “他没有一点点鲁莽的表现，而是非常有计划的去做任何一件事，即便对手是张士信！” “张士信？” “对，他不但用计策骗过了张士信，还把人给救了出来。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心胸和胆魄，你觉得他现在表现出来的样子会是怎样？” 常遇春在教训难遇的时候，朱元璋已经到了泾江口大营，只是他没有出现在任何的人的面前。当然他的老婆，并不在任何人的范围之内。 马夫人替他在胳膊上的伤口上涂上伤药，然后又慢慢的包扎起来。朱元璋一直没有说话，面色柔和，似乎在享受着妻子的温柔。 “还得多换两次药，不然的话会留下疤痕！”马夫人抬起头：“重八，你怎么悄悄的就回来了，谁都没告诉，就刚刚，徐达他们已经出发了！” “没事儿，过两天我也会到湖上去！”朱元璋笑了笑：“对了，你怎么来了？你怀着孕，行动不便，不是让你待在应天吗？” 马夫人道：“前线出了那么大的事，我哪能安心待在应天？所以就让毛骧和郭威他们带着我来了。” 朱元璋立刻明白了是蓝玉嘴巴不严，正要生气，马夫人却又柔声说道：“蓝玉一开始不说，我让毛骧把他揍了一顿，才说的，你也别怪他。” “好，我听你的。” 马夫人又说道：“还有你这胳膊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受伤呢？” “这也怪我。我只带了几个随从着急往这边赶，结果路上遇到了些山贼，起了冲突。幸亏文越……”朱元璋眼神闪动，不由得想起来那两个年轻人，口中却说道：“幸亏文越武功好，杀退了山贼，带着我们冲了出来。” 马夫人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朱元璋没有对她说实话，但也没有继续再问这件事。 “秀英，你觉得徐达和文正谁适合领兵啊？” “你们这些事我一个女人不好做主，你自己拿主意吧！”马夫人扶着腰坐了下来：“他们俩都是你亲近的人，你也最信任他们，不过我也知道军中只有一个元帅，令行禁止的原因还是有的！” “还是让徐达来吧，不知道怎的，我有些看不清文正了。” 马夫人一听，皱着眉头道：“文正怎么了？前些时候他不是守着洪都立了很大的功劳吗？” 朱元璋摇摇头：“我也说不清，这孩子如今长大了，总有些让我看不透的地方。” 沉默了片刻，马夫人说道：“前段时间应天出了件事。” “什么事？” “前些时候，傅友德在汴梁战败，只能退出河南。” “这我知道，也怪不得傅友德。”朱元璋道：“傅友德面对的是战绩彪炳的黑虎军，能找到便宜已经算是不错了，更何况我还听说这一次算是重创了黑虎军本部。根据最近传来的消息，崇黑虎因为战败已经被夺职了！” “傅友德退出河南之后，担心这边战事吃紧，就分出三万士兵过来支援，可是如果应天的时候，差点让人收编了。” 朱元璋神情一变，沉声道：“怎么回事？说，谁做的？” “被郭威扣下了！” “这个混账东西！”朱元璋怒道：“他好大的胆子……” “重八，你别忘了郭威一直向着谁？” 朱元璋愣了一下，顿时感觉怒不可遏——郭威一直是朱文正的人。不由说道：“他还干了什么？” “不仅这样，傅有德派来的是常大将军手底下的一个前军将军，郭威不明所以的把人给抓了，险些起了冲突！” “他平日里做的恶事还少吗？仗着自己的身份，成日里为非作歹，要不是看在你……还有岳父的面子，我……” “这次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你还记不记的，常兄弟那里不是有一匹好马吗？” 朱元璋回想了一下，恍然大悟：“哦，我想起来了，确实是有一匹好马，别说蓝玉、傅友德他们，就是汤和去要了一回，常遇春都没给，听说汤和吃饭的时候筷子都扔了！” “就是那匹黑马，常兄弟送人了！” “送谁了？”朱元璋来了兴趣：“徐达还是文正？” “是一个年轻人，听说好像是他以前的一个故交。” 一说到年轻人，朱元璋就又想到了那两个救自己的年轻人，沉默可以一会儿道：“怎么了？” “那个前军将军就是这个年轻人。” 朱元璋知道马秀英这是在提醒他，这件事办起来还要顾及到常遇春的颜面：“以后郭威要是犯了错，你就处置他吧，如果他犯了死罪，我会看在你的份上从轻发落的。” 马夫人正要说话，帐外走进来一个人，正是毛骧。见到毛骧，马夫人便知道毛骧有重要的事情和朱元璋要说，这个时候自己不应该待在这里，于是便放下手中的茶杯。朱元璋走过来扶着马夫人站起来，马夫人对他笑了笑，转身离去。 朱元璋眼中的笑意，随着马夫人离去而慢慢变淡：“查的怎么样了？” 毛骧俯下身：“回主公的话，属下奉命追查死去的几个兄弟，他们的过往都很清白，没有泄密的可能，文总管已经去追查血卫的来源，相信不久也会有所收获。” 朱元璋正在那里，听着军营里纷纷杂杂的声音，良久之后，忽然说道：“你再去替我查另一件事……用你自己的亲信去查，不要用城防营的人！” 毛骧愣了一下：“主公请吩咐，属下一定神不知鬼不觉的完成！” “你去查一查……文正，是不是和张士信有勾结！” 毛骧大骇，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朱元璋。 “去吧！” “……是！” —————————————— 傅有德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蓝玉蹲在一旁的地上，不停的发着牢sao。 “狗日的朱文正，咱招他还是惹他了？咱大哥骁勇善战，就怕咱大哥抢他功劳，让咱守在老营里边，连个立功的机会都没有。” 傅友德望着房顶：“你们还好说，你王八蛋找了个理由，说是我战败弃城逃跑，硬生生的把我兵全给挖了，到时候在主公面前告上一状，你要是再想发牢sao，你就得去给我烧点纸了！” “咱不能这样呀，要不咱去找大哥，让大哥去找夫人。他朱文正胆子再大，他还能不听夫人的话？” “没用的！”傅有德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夫人从来不掺和军政大事。这个时候如果主公在军营里找夫人还是很管用的，咱们谁都知道，别人的话主公未必听，但夫人的话主公一定听……哎，你怎么跪下了？” 望着蓝玉直接跪下，脑袋杵在地上，傅友德还感到特别的奇怪。正要在问的时候，突然想起朱元璋的声音。 “那是因为我在这儿！” 傅友德立马翻过身，学着蓝玉的样子跪下：“末将傅友德，参见主公！” 朱元璋走进来，站在二人前面道：“说吧，还有什么牢sao，都说出来让我听听。” 傅友德和蓝玉脑袋趴得很低，屁股撅得老高，却一个字不敢说。 “哼”朱元璋道：“背着我什么话都敢说，这个时候怎么了？哑巴啦？” 傅有德这才战战兢兢的说道：“末将有罪……” “你有什么罪？” “末将……末将战败了……” 朱元璋道：“战报上写，你在汴梁城的时候被黑虎军围住了，崇黑虎用计诱刘福通出城，你才解围的吧！” “是，全靠昭武校尉慕容正帅兵打开城门，末将才得以突围。” “一个昭武校尉没有将令也敢调集大军，傅友德，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主公恕罪！” “后来呢？”朱元璋余怒未消，军队之中最忌讳的便是越权行事。 “末将突围之时，汴梁城城门已破，这个时候守城已无意义，昭武校尉慕容整设计火烧黑虎军，替大军后撤和小明王移驾赢得了时间……就这样末将担上了战败弃城的罪名！” 朱元璋眯着眼：“你已经是第二次提到这个叫慕容正的人了……这个人的名字有些耳熟，他是什么人？” “主公，常大将军之前在密信中提到过他，在南阳牵制陈友谅、在河南刺杀察罕帖木儿都是他做的！” 朱元璋闭上眼睛回想一下，因为当时战况紧急，所以常遇春的那封信并没有细看。这个时候回想起来，原来这个叫慕容真的在其中出力不少。刚刚在自己老婆口中说到这人还是个前军将军，这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变成了昭武校尉，看来常玉春对这个年轻人还是很器重的。 要知道蓝玉从中军将军变成一个校尉，整整熬了三年。 “后来呢？” “后来……末将因为何崇黑虎斗了一场，受了点伤，就让慕容兄弟……慕容校尉带着三万人马前来支援，末将养好伤之后也到了这里，谁知刚一到这儿就被大都督给抓起来了！” “三万人马……”朱元璋似乎想到了什么便问道：“到了应天是不是出了什么乱子？” 傅友德不知道缘由，说不上来，便用手肘轻轻捅了捅蓝玉。蓝玉连忙道：“回主公慕容兄弟，啊不，慕容校尉到了应天，本想修整之后就即刻赶往前线，谁知道郭威那个狗……郭将军竟然私自扣留了大军前行……” 朱元璋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想到应天城发生的事情，朱元璋神色有些阴晴不定，目光落到了蓝玉身上，又立刻想到蓝玉，因为嘴巴不严，结果让马夫人不远千里前来前线，不由得阴着脸：“把嘴闭上！” 蓝玉吓了一跳，立刻趴的低低的：“主公恕罪！” 朱元璋道：“现在军营里的情况你们也应该知道，大军出动，唯大元帅与大都督的命令行事，不过我倒是可以做个主，你们俩起来吧，傅将军，你可以出去了。” 傅友德望了望蓝玉，便站了起来，向朱元璋行了礼，退了出去。 朱元璋将目光落在蓝玉身上：“蓝玉……一件小小的事儿你都办不好，以后我还能指望你什么？” 蓝玉一听就知道朱元璋指的是自己在应天城说漏嘴的事儿，大气儿不敢出，一脑袋杵在地上：“主公恕罪！” 大牢外，站着常遇春等人。 “参见主公！” 朱元璋抬了抬胳膊，让众将免礼：“都各自散去吧，伯仁，你随我来！” 朱元璋带着常遇春远去，众将也慢慢散开，蓝玉神色复杂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傅有德拍了拍蓝玉肩膀：“老蓝，走不，喝酒去！” 蓝玉道：“老傅，你说我要是得罪了主公，会有什么下场？” “那得看你得罪到什么程度了？轻点的话挨顿打，重点的话，我去你坟头烧个纸！” 蓝玉一脸灰败：“那你还是多给我准备点纸钱吧！” 傅有德一愣：“你小子干了点啥？惹得主公非要杀你不可？主公要是把你给剁了，现在你想要啥我都给……纸钱，死了再说！” “前一段时间，姐夫接到了傅友德的快马传信，让我回应天接应他的三万人马。” “这我知道啊，怎么了？路上出纰漏了？” “临走的时候主公特意交代我，回应天时把嘴闭上，不要多说废话！” 傅友德点了点头：“你这人啊，就嘴上的毛病太多了，整天没个把门的……你是不是说漏啥了？” 蓝玉痛苦的点了点头。 “让夫人知道了？” “夫人亲自问的。” 傅友德把嘴一收，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我看我还是多给你准备点纸钱吧，你这个样子神仙也难救啊？” 蓝玉突然想到上官云跟他说的话，难道真要裸着请罪？要是传出去这事儿会被人笑话很多年的！ 于是，一脸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