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应天与未来
“主公，不可！” 第一个叫出来的就是常遇春！ 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种道理常遇春还是知道的。慕容正即便又天大的功劳，也不能这么提拔，这样不仅会让他遭人记恨，更会成为众矢之的！ 随着常遇春叫出了声，其他将军也纷纷吵嚷起来。 徐达汤和作壁上观，默不作声。 朱文正一脸阴沉，不言不语。 朱元璋环顾众人，众人才渐渐安静下来：“我知道各位兄弟要说的是什么。汤和他们消灭陈友谅的残余势力也指日可待，到那个时候我们将会是天下义军之间最强的一支。下一步我们就要面对陈友谅，方国珍，明玉珍这些人，我们要想强大起来，就要海纳百川，吸收各种有用的人才。” 徐达看了看常遇春，慕容正和常遇春之间的关系最为亲近，此事极为反常。可是常遇春却对他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情。朱元璋又将目光看向朱文正，倏然发现朱文正看向常遇春的背影时，含着一丝极为少见的凶狠。 “关于你们的封赏，回到应天我再想想。现在你们去准备一下吧，我们立刻班师！” 这就对了，雨露要均沾，不能让慕容正成为出头鸟，平白无故的挨枪子儿！ 常遇春出来之后就直接去找慕容正，并告诉慕容正朱元璋的封赏。 慕容正和他的小伙伴都惊呆了！ 这什么cao作？这才几天的功夫，这升职的速度堪比坐火箭……坐火箭也没这么快！ “之前吴国公的反应并不是这样，小弟纵便救了吴国公，也不可能有如此大的封赏。”慕容正说道：“看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令他改变了主意，而我只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会是什么事呢？” 慕容正仔细思考了一会儿，问道：“吴国公没有向你们提起在卧虎岭遇刺的事？” “什么？在卧虎岭遇刺？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吴国公回到泾江口大营以前，我们在卧虎岭见到吴国公被血卫追杀，出手救了一下。”慕容正想了想：“看来事情的转变和遇刺有关。” 常遇春只从蓝玉那里知道慕容正遇见了血卫，竟然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波折。让蓝玉出去一下，蓝玉立刻明白，走到门口将周围的士兵都打发走远。倒不是他不信任蓝玉，只不过这家伙嘴太欠了，能保守秘密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当时我们并不知道他是谁，只不过出于江湖道义，路见不平而已。” 上官云在旁边插了一句嘴：“他当时带着两个小孩，一个小男孩比较大一点，还有一个小黑胖子。后来来了一个手下，长得高高瘦瘦白白净净的，擅长使刀，使双刀。” 常遇春面露惊色：“那两个孩子是主公的长子和第四子，你说的那个手下应该就是金枪值总管文越。如果这件事主公要刻意隐瞒的话，那么就绝对不仅仅是普普通通的刺杀那么简单。” 慕容正心里一惊：那个小黑胖子还真是朱棣！ “主公十分重情义，你们若是单单救了主公一命，可能他也不会这样提拔你，可若是救了大公子和四公子，这样的恩情主公肯定牢记于心，况且上官兄弟又救了夫人一命……” 上官云问道：“这个文越什么来路？” “文越曾经的过往没多少人知道，只知道他对主公极为忠心，而且也是主公最信任的人之一。金枪值除护卫内府的安危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作用，刺探敌情，秘传谍报！” 谍报组织最出名的就是锦衣卫，而锦衣卫的创意也是从朱元璋开始，看来朱元璋对谍报传递的重要性有着很深刻的认识。 “想来是文越查到了什么消息，吴国公这个时候不愿意打草惊蛇。他骤然擢升我，肯定是放出来吸引别人的注意力，暗地里肯定会让文越有什么其他动作。” 慕容正这话，让常遇春听了之后冷汗都出来了：“你是说我们之中有人和血卫……和张士诚有勾结？” “有可能！” “怎么会？”常遇春惊呆了，这种事他想都不敢想：“是谁？” “我也不知道，但吴国公肯定有了一些眉目，这个时候却没有做出相应的举动，说明这个人一定不简单。” 慕容正当然知道这个人是朱文正，可这个时候不好说呀。朱元璋和张士诚开战之后，朱文正便被软禁起来，直到后来郁郁而终，好像也就是一两年后的事情。 一时间几人都沉默了下来。 上官云说道：“你看嘛，这些人总是有各种的尔虞我诈，一点儿都不像江湖上人情世故。朱元璋这个时候明白了拖你下水，让你当个猎物诱饵来吸引那些藏起来的人……唉，官场不好玩啊。” 常遇春听上官云这么说，一时间也有些歉意：“兄弟，这一次实在是哥哥对不住你，连累到你了。原本想着凭哥哥现在的能力能给兄弟你些富贵，不曾想现在竟把你牵扯到这莫名其妙的阴谋之中。” 慕容正道：“常大哥，你这么说便是折煞小弟了，既然吴国公要回应天，我们正好也顺路，先回了应天再做打算。” —————————————— 朱元璋的命令下达，大军拔营而起，一路向着应天的方向前行。 因为上官云有伤在身，所以朱元璋特别照顾的给了一辆马车，暂时不能骑马的上官云便躺在马车中，悠哉悠哉的享受着马夫人派来的侍女的照顾。 南际云骑着上官云那匹马，和慕容正一起并肩而行。 “他这样躺着，其他将军眼红啊！” 慕容正笑了笑：“天行总与这些人格格不入，他的性子洒脱，这些人的看法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他这样我行我素无非是告诉马夫人，他一点儿都不想待在这里罢了。” “倒是这几天军营里边到处在流传你的名字。关于你在南阳和益都的事作为机密没有流传出来，不过你在湖上救了主公，交战张定边却传得沸沸扬扬。” “那有什么好传的？前段时间蓝玉给吴国公写了请功的奏表，上面就有你的名字，再加上常大哥也提起过你在湖上救驾时出过力，恐怕回到应天你也会有所安排。” “你呢？” “如果能离开就离开！这个时候的应天就是个大泥潭！” “你不想留下来吗？” 慕容正望着远处掠向天边的几只飞鸟：“其实直到现在我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下山。当时我爷爷给我师父写信，这里面的缘由师傅清清楚楚，可是他却依旧让我下山了。可现在事情的发展远远不是我所能预料的。我得回一趟家，最好是能回一次天门山，向师傅请教一下我心中的困惑。” 南际云道：“其实我觉得你非常适合留下来。” “为什么？” “不管是在南阳还是在益都，甚至到了鄱阳湖上，你做的每一件事儿都和吴国公有关，或许冥冥中注定你就该留在他身边！” “即便是现在留下来恐怕也不好混！” “你看。”南际云用马鞭指了指远处：“那里的庄稼成熟了，那里的老百姓可以安安心心的收割自己的庄稼，而不用担心被人抢了去，更不用担心自己今天出来会被乱兵被杀掉，割了脑袋，剃了头发，装成是蒙古人的头颅领赏。之前我在别的地方也当过兵，可是只有在这儿，我觉得自己才算是一个真正的军人，哪怕我只在匠作营打个铁！” 慕容正笑了出来：“那么你认为你自己命中注定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把自己的命交给老天爷？”南际云瞅了瞅慕容正：“纯粹是蠢蛋！” 二人一起大笑，躲在马车里的上官云把头探出来怒道：“你们俩骂谁呢？” 高大的应天城墙已经可以远远看到了，但是按照进城的先后顺序，慕容正他们被放在了后边，那些出门在外的将士此刻真在享受着百姓的夹道欢迎。 上官云受够了躺在马车中的无聊，和慕容正、南际云骑马立在路边，看着前面的队伍依次进入城门，尤其是看到郭威洋洋得意的从他们面前经过，上官云更是跟吃了狗屎一样恶心。 “郭威这狗日的这次捡了大便宜，前两天看见过一次，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慕容正道：“上次我来应天的时候就和他有过节，这次如果呆在应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少不了会有冲突。” 南际云道：“郭威先前执掌城防营，因为上次的事被马夫人撸了下来，这次回来应该不会担任城防营的主官了，应该和咱们交集不是特别大。” “你不想和他有过节，可是他却要来找你麻烦呀。”上官云露着两排牙，笑着说道：“我听说郭威想借这次立了大功的机会向吴国公求亲，结果吴国公没有答应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又传出了你和苏红袖有私情！” 慕容正瞪着眼：“污人清白！” “你一个大老爷们要什么清白啊？” “我说的是苏将军！” 上官云道：“老三，你觉得他们俩是清白的吗？” 南际云是个实在人，摇了摇头：“那天我看到你把人家抱到自己马上，然后还按在地上，你还要什么清白？” 慕容正怒道：“还不是因为你个王八蛋朝人家放箭，我那是救人！” 上官云撇撇嘴：“说的跟真的似的，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你不懂？说不定你这小道士……” “过分了啊！” “你还别说。”南际云又说道：“前几次苏将军巡营的时候，我还看到她偷偷看了你好几回！” “哎呦！不错哦。”上官云道：“你小子不仅立了战功，还抱回个美娇娘！厉害厉害，佩服佩服！” 慕容正看看上官云，又看看南际云：“捕风捉影的事儿，你们俩别乱说，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复杂吗？如果因为这事让苏将军难堪，人家以后怎么嫁人？” “嫁给你不就行了。” “滚蛋！”慕容正怒骂道：“狗嘴里面吐不出象牙。” “行了行了，赶紧进城门吧，再不进去天都黑了。” 上官云一马当先走在前面，慕容正和南际云在后面。 “其实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上官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更何况人家苏将军长得好看漂亮，而且又是马夫人的义女，要啥有啥，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不是满不满意的事，而是……” “你还看不上人家？你这家伙有点不知天高地厚啊……” 南际云道：“苏将军确实尚未婚配，而且你年纪也不小了！” 慕容正对他们俩有些无语：“你们两个一唱一和的，这是干嘛？” “老三说的没错，你今年十八……” “十九！” “十九也不小了，该成家了！即便是条狗，也该拉去配种了！” “老三，你这比喻很不恰当啊！”上官云幸灾乐祸：“怎么能说是狗呢？” “你们……” “少年艾慕很正常！”上官云道：“你刚刚就没看到老三，对着街上一个紫衣服的姑娘多看了两眼！” “哪呢？”慕容正来了兴趣，立刻转移话题：“长什么样子？” 南际云脸一红：“没有的事！” “什么没有？在那呢！” 顺着上官云马鞭指的方向，慕容正望过去，确实看到一个紫衣服的少女正站在路边，隔着较远看不清样貌。 “正巧，咱们过去看看。” 随着队伍慢慢前进，那个紫衣少女也渐渐出现在三人的前面。带着面纱遮挡尘土，挨得近了依旧看不清样貌。 只可惜这个紫衣服的少女完全没有注意到骑着马的三个人，而是眺望着队伍的后边。 “老三，看来这个姑娘心有所属，你是没戏了！” 南际云笑着摇摇头，只不过是偶然间看了一眼，上官云也不过是借着说笑罢了，自己自然也不会当真。 又往前走了十几步，南际云心里面却突然有一个奇怪的念头，她在等谁？ 回头，一阵风来，一条淡紫色的面巾吹在了他的脸上。 面巾拿下来，就见远处那个紫衣少女抬着头，正在寻找着什么。 隔着一排排士兵的旗帜，南际云只能看到一双大大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