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马夫人的想法
牢头吩咐手下给慕容正和上官云搬来一张桌子，在桌子上摆放了一些酒菜和蒸饼。 “贵姓啊！” “不敢不敢，小人邢四，二位公子需要些什么尽管吩咐小人便是。” 慕容正道：“这牢里边空空荡荡的，你牢头当得倒也清闲。” “公子说笑了。”邢四笑道：“前些时候，公爷不是在江面上打败了陈友谅嘛，因此特地发了告示赦免牢房中的囚犯，这几天您二位还是头一个进来。” 说完这话，邢四好像忽然明白过来，轻轻的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然后陪笑说道：“哎哟，您看小人这张嘴，真是不太会说话……” “既然赦免了牢房中的囚犯，怎么里面还关着一个人。”慕容正指了指地牢深处：“是你们疏忽了吗？” “二位公子别误会。”邢四说道：“这牢房中但凡没有赦免的，不是犯了重罪，便是不可饶恕的，里边那位就是！” 上官云边吃边说道：“犯了啥事？” “杀人！” 上官云笑得出来：“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不过是杀人而已，杀了几个？” 邢四听上官云这么说，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小声说道：“十九个！” 慕容正和上官云一下愣住了，不约而同的朝地牢的黑暗处望去。 “是杀人越货的强盗还是穷凶极恶的歹人？杀了这么多人怎么没处置？” 邢四道：“二位公子，恕在下多一句嘴，这事儿您二位就别问了。这个人关在牢里没人处置，等死呢！” 上官云一下来了兴趣：“你不让我问，我还偏偏想问，怎么回事？” 邢四有些为难：“您这是为难小人呢！” 上官云放下手中的吃食：“你要是不告诉我，我自己亲自去问！” 邢四为难的看了看慕容正。 慕容正道：“你别看我，这家伙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算我怕了您二位了，您二位就别惹事儿，小人老老实实告诉您就行。”邢四说道：“此人并非什么强盗，也不是什么歹人，原本只是滁州一个处刑的刽子手。” “刽子手？他杀错人了？” “他杀的不是一般人，他杀了十九个士兵！” “嗯？”慕容正愣住了：“士兵？” “对！”邢四点点头：“就前几个月的事儿。当时陈友谅不是正在攻打太平镇吗，费大将军帅兵路过滁州，一天晚上天气寒冷，手下一些大头兵要寻些柴火取暖，就把停在义堂里边儿的一口棺材劈了当柴烧，棺材里边的尸首就随手扔到了路边，哪曾想到了晚上，那具尸首就被野狗给吃了。” 上官云指了指里边：“这人家人？” “对呀！” “所以就把那些兵给杀了？” “可不是吗！这家伙冲到费大将军的军营里边，杀了十九个，还不知道伤了多少个，最后被活捉了，被打的皮开rou绽，遍体鳞伤，原本费大将军打算杀了他的，不曾想被召到了前线，因此就把他扔在这里，还特意吩咐我们几个别饿死了，打算一回来就处置的。” “是条汉子！” “原本这事儿也可以从轻发落，可是那十九个人里边有一个还是费大将军的小舅子，结果就这样了！” “死者为大！费聚的这些兵不懂吗，死了活该！” 慕容正点了点头：“这人办事有些鲁莽，确实有些过了。” 邢四见二人没有什么其他的话，便转身准备出去。 “等下！” 慕容正拿过一个空碗，在里边放了些菜，上官云也加了两个蒸饼放进去。 “给端过去！” “这……” “要不我自己端？” “是是是！小人来！” 邢四连忙端起那碗饭菜，出了牢房。慕容正和上官云一边吃一边看着，邢四走到阴暗处的一处牢房门口，大声说道：“算你小子有福气，贵人可怜你，给你吃顿饱饭，给！” 邢四将饭碗放到地上就离开了。 先是传来铁链哗啦哗啦的响声，然后就看到那只碗被拿了进去，接着就听到一阵狼吞虎咽的声音。 上官云道：“这人怕是饿坏了，你听听，就连鸡骨头的声音都咬碎了，好家伙，竟然直接吞进去了。” 慕容正叹了口气：“众生皆苦啊！” —————————————— 马夫人来到朱元璋的房间，见朱元璋正在看书，便说了一句：“重八！” 朱元璋见马夫人来了，放下手中的书，站起来扶着她坐在一旁：“你现在身子不方便，就不要乱动了。” “坐久了难免想走动走动。” 朱元璋亲自倒了杯水，放在马夫人跟前：“这几天不算太忙，要不一会儿我陪你出去走走。” “还是算了吧。”马夫人喝了一口水：“我听说你把慕容正和上官云给关起来了。” 朱元璋说道：“这两个人在门口和郭威冲突了一下，被文正看到了。” “郭威处置了吗？” “文正已经给他降了职，还是回城防营去了！” “但也不偏袒。” 朱元璋眼底闪过一丝不快，转眼便笑了出来：“不过是些年轻人打打闹闹的，没什么。关上几天让懂懂规矩。” 马夫人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之前是不是郭威向你提起要娶红袖？” “提到过，只是当时比较忙，还没答应！怎么，他去找你了？” “是啊，一大早的去找我，说起来我就有些生气。”马夫人道：“他竟然要退了定好的亲事，然后再娶红袖。” “胡闹。”朱元璋轻轻拍了一下桌子：“定好的亲事怎么能说退就退？” “我也是这么个意思，就一口回绝了他。他出来的时候就和慕容正他们起了冲突，这事儿也赖我！” “这哪能赖你，郭威这个人气量狭窄，稍微有看不顺眼的他就……算了，不说他了。” “说起红袖来……这姑娘也确实到了嫁人的年纪了。” “咱们这儿那么多后生小伙，她没看上一个？” “女孩子的心事我怎么知道？”马夫人道：“红袖是我的干女儿，待在我身边长大，方方面面都很出众，要是她有看上眼的，咱也倒是放心。可是你看她性子比较清冷，话都不会多和人说，看上她的人倒不少，可是哪里会有她看上眼的？” 朱元璋笑了起来：“是啊，一转眼这姑娘都已经长大了，十八了吧？” “十七！”马夫人叹了口气：“红袖命苦，一家人全被蒙古人杀了，自己还那么小，差点就被饿红了眼的流民给……” 朱元璋说道：“咱也是苦人家出身，也知道老百姓的苦，所以咱才举起义旗，想让天下所有的老百姓都能好好的过日子。” “她一个人在世上无依无靠的，我这个做干娘的也想给他她寻门好的亲事，要不咱问问她？” “女孩子脸皮薄，这种事儿怎么会跟你说呢？” “我觉得……”马夫人忽然说道：“那个慕容正似乎不错！” 朱元璋愣了一下：“谁？” “慕容正啊！” “我觉得孝玉还可以。徐达已经话里话外地说过好几次了，让我给孝玉说门亲事。” “孝玉倒是和红袖一起长大的，可是我总觉得红袖不喜欢孝玉。” “可孝玉喜欢红袖啊！”朱元璋说道：“你忘了上次派人去益都打探消息，孝玉也要跟着去，你知道为啥？还不是因为想给红袖报仇！” 马夫人叹了口气：“这我又不是不知道，可是你忘了替红袖报了仇的人是谁了？” 朱元璋向后靠了靠，用手指头敲着桌子：“只是不知道红袖会怎么想？他和慕容正才认识没几天。” “要不咱把红袖叫过来问问？” “我在跟前她肯定不说。” “那你躲到屏风后面去。”马夫人道：“前些时候我就听人说慕容正带兵去窑子林伏击的时候，就和红袖走得特别近。而且我刚刚问过守门的士兵，说是郭威和慕容正起冲突的时候，红袖就站在一边，你难道不觉得他们是在争风吃醋才大胆出手的吗？” 朱元璋吸了口气：“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有可能。要是慕容正娶了红袖，那他绝对会绑在咱们这边儿，将来大有用处！” “你这人怎么这样。”马夫人有些怒意：“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怎么在你口中这么功利？要是红袖不喜欢慕容正，你也绝对不能把她往火坑里推，用来拉拢别人。” “这个咱晓得。”朱元璋陪笑道：“你先回你那儿去，你要是把红袖叫到我这儿，她也肯定不会说的。” 马夫人想了想，点了点头。 过了午间，马夫人便让人把苏红袖叫了过来。 “红袖，来。”马夫人把苏红袖叫到身边：“最近辛苦你了。一直以来内府的护卫都让你来负责，没个人帮你，我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苏红袖道：“干娘哪里的话？于公于私您都别有什么想法。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马夫人叹了口气道：“要是郭威能有你一半懂事，我就放心了。” 苏红袖道：“郭将军担任城防营的长官，做的也很好。” 马夫人敏锐的听出苏红袖的语气中对郭威有一丝丝的厌恶，果然而不是良配，如果嫁给郭威，苏红必定不会幸福一生。 “他哪做得好，出个门就跟人打一架！”马夫人端起茶杯装着喝茶，却看到苏红袖将目光朝向自己，于是将茶杯放在一边：“早上的时候，郭威和慕容正起了冲突，这事儿你怎么看？” 苏红袖眼睛转向别处，道：“他们在帅府门口闹事，得由主公定夺。” “郭威已经被降了职，至于慕容正，他和朋友在帅府门口动了兵器，恐怕也得受重罚！” 苏红袖一惊：“受重罚？怎么会……” 马夫人将苏红袖的一举一动看在心里，便知道苏红袖对慕容正还是有些好感的，说道：“不过我刚刚从重八那里回来，从他那儿知道，他们俩估计没什么事儿，过几天就放出来了。” 苏红袖明显松了口气，没说话。 “红袖啊！” “干娘。” “你也不小了，身边的这些姐妹们大多都已经嫁人了，你心里面有没有中意的人？” 苏红袖被马夫人突然一问，不知怎么回答，轻轻的低下了头。 马夫人说道：“我和重八都是看着你从小长大，拿你当女儿一样看待，现在你长大了，想给寻一门好的人家，你看怎么样？” 苏红袖一听，说道：“女儿年纪尚小，现在婚配还为时过早，先谢过干娘好意。” “这样啊。”马夫人有些惋惜，说道：“原本我看慕容正这孩子不错，和你也颇为般配，既然你这么说，那……” “啊？”苏红袖吃了一惊：“慕容……慕容正？” “是啊！”马夫人笑了出来：“你觉得如何呢？” 苏红袖也回过味来：“原来干娘是戏弄女儿的。” “那你愿意不愿意呢？” 苏红袖低下头，声音有些羞赧：“此事，全凭干娘做主。” 马夫人面露笑意，从苏红袖口中已经得到了答案，倘若苏红袖不同意，那么必会反对，自己看着长大的姑娘，自己心里清楚。 马夫人笑了一会儿：“你先回吧，后面如果有什么事情我会再找你。” 苏红袖行了礼，便转身出去了。 朱元璋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看来你确实比我有本事啊，这事儿如果放在我身上，绝对办得没你这么漂亮。” “你一上来就问，哪个女孩会跟你说真话？”马夫人叹了口气：“就是不知道慕容正可有婚配，若是有婚配，那可如何是好？” “红袖这么好的姑娘，我就不相信她不动心。” 马夫人说道：“过上两天把那两个孩子放出来，咱们单独请他们吃个饭，顺便在席上问问。” “嗯，就这么办。” 朱元璋望向门外，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奇怪的念头：慕容正和上官云出生和自己不同，他们精通江湖门路，如果慕容正和上官云都归顺自己，那么自己便可以使用江湖上的力量来对付江湖中的势力，白莲宗，确实有些棘手。 一想到白莲宗，朱元璋就觉得心中滋生出一种无名怒火，拳头渐渐捏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