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喝喝酒，看看病
整个大都的人都知道云州王波蓝台对儒学文化推崇备至，就连治理军队和治下百姓，都采取怀柔之策。所以多年来一直有一个习惯，那便是考教文人士子的才华，发现有才能者还会推荐到军中或朝中任职。 所以不论是升官发财还是当乘龙快婿，云州王府始终让那些年轻士子趋之若鹜。 “王爷的目光真是长远，光是草原上的那一套不行，光用儒家文化也不行，只有将二者结合起来，才是长远之道。” 慕容正也在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年轻士子，只不过上官云和崇黑虎对这些人充满了鄙视。 也许上官云和崇黑虎比较对眼，两个人竟然在那里喝起了酒。 “哼，这些来府上的人没一个好鸟，就你们俩还能入得了眼。”崇黑虎粗着嗓门说道：“你说的这些话，我父王也曾经说过，我大哥也说过，只是我还没有搞明白什么才叫两者合二为一？” 慕容正现在根本不担心崇黑虎能认出他来，要是还记得他的话，早就认出来了。 “不同的国家和地区有着不同的风俗，所以草原上的那一套只适合在草原上，而到了中原地区则必须适应传承千年的汉家文化，因为阶级矛盾就是统治的最大弊病。” “阶级矛盾？”崇黑虎和上官云一脸问号。 “举个简单例子。”慕容正说道：“有些地方的人们不吃猪rou和羊rou，可是皇帝一高兴，让所有人都吃羊rou和猪rou来庆贺他的生日。那些人吃着rou，脸上笑嘻嘻，心里麻……心里闹翻天！” 崇黑虎想了想：“这个我懂！我手底下就有很多部族的士兵，以前我给他们一些赏赐的时候都是一样的，结果老是有人闹事儿，后来我父王就告诉我要给予他们不同的赏赐，后来就安生了！” “王爷睿智，大将军英明！” 崇黑虎说道：“英明个屁！你们这些文人老是喜欢给别人戴高帽子。之前还有哪些读书人酸不溜丢的说我什么骁勇善战，如同霸王在世，娘的，气得我不行。” 上官云眉毛一挑：“项羽可是后来自杀了，小王爷没有把那人给丢出去？” “没有！” 上官云大感失望。 崇黑虎接着说道：“我打断了那家伙一条腿，然后扔出去了！” “打得好！”上官云举起酒杯：“小王爷如此做法，当喝一杯！” 崇黑虎立刻端起酒杯：“干了！” 上官云一边喝酒，一边朝慕容正挤了挤眼睛。 慕容正微微一笑，不再言语。上官云怎么做，无非是想趁早把崇黑虎灌醉了，免得认出慕容正来。 可是，崇黑虎似乎酒量很好。 “我怎么越喝酒越觉得在哪见过你似的！” 慕容正大汗：“大将军估计喝的有些尽兴了，有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喝酒喝的越多越尽兴，身边的人你就会感觉越来越熟悉的。” 崇黑虎一指慕容正，一脸凝重。 慕容正心里一突，难道被认出来来了。 上官云已经做好了偷袭的准备。 崇黑虎突然又一拍大腿，大喊一声：“好！这话说的好，我爱听！怪不得云兄弟能写出人生只若初相见那样的诗句来，真是好精辟啊！” 慕容正吓出一身汗来：“大将军见笑了。” “这话应该还有下句吧？” “只是在下随口说一说，这下一句嘛，且容在下想想……嗯，有了。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好，好好！”崇黑虎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拿过一个酒杯，满满的斟了一杯酒：“好句子，就凭云兄弟这句话，本将军敬你一杯！” 好嘛，刚刚还不待见，现在就成了他口中的兄弟了，这酒，不能不喝啊。 慕容正端过酒杯，一饮而尽。 崇黑虎说道：“好样的，本将军最讨厌那些文人，喝个酒娘们唧唧的，好男儿就该这样喝酒对吧？” 慕容正咂了咂嘴：“大将军这酒太过绵柔，倘若有时间了，在下请你喝什么叫真正的烈酒？” “哦？”崇黑虎来了兴趣：“云兄弟那儿有更烈的酒？这酒已经是全大都最烈的酒了。” 慕容正笑而不语。现在这个时代喝的这些酒度数并不高，等哪天老子拿瓶二锅头，喝死你丫的。 崇黑虎开始觉得慕容正是个深藏不漏的人了，想到他刚刚说有更烈的酒，于是兴奋地搓着手说道：“选日不如撞日，明天如何，明天咱们喝个痛快！” 慕容正正要说话，外面传来一声突兀的声音。 “二哥要喝酒，怎么不叫上小弟呢？” 慕容正轻轻拧过头，见门外，走进一个高大的年轻人，心中一震：王保保果然在这里！ 进来的人正是王保保！ 见王保保走进来，崇黑虎先是一愣，继而笑着走过去：“哎呀，王兄弟什么时候来的？也不提前说一声。” 王保保笑道：“也是刚来。” 听到从黑虎和王保保这么打招呼，慕容正就知道崇黑虎也在刻意隐瞒王保保的身份。 崇黑虎说道：“王兄弟，来，我给你认识一下，这两位是从钱塘来的云家兄弟。” 慕容正拱手：“王公子。” 上官云则别过脸，摆了摆手，就算是打了个招。慕容正怕被崇黑虎认出来，上官云怕自己被王保保给认出来。 王保保并没有在意上官云，而是看了看慕容正：“你就是人生只如初相见的云靖？” “见笑了。”慕容正听到王保保将人生只如初相见几个字咬的很重，稍微联系一下前因后果，便猜出王保保肯定误以为自己也是和那些文人墨客一样的人了。 王保保冷冷的一笑：“云公子真是好才华，这些年来，道斧上的这些文人墨客可没有一个人能写出人生只如初相见的诗句来。” 慕容正看着王保保，微微一笑说道：“只是些许舞文弄墨的本事罢了，真正有本事的是那些驰骋疆场的英雄，你说是吧，王公子。” 王保保面色一变，没有再接着往下说。仔细盯着慕容正看了许久，又扫了扫上官云：“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们？看着有些眼熟啊。” 慕容正心都快跳出来了。 突然，崇黑虎过来打岔：“巧了，王兄弟，我也觉得他们眼熟，刚刚云兄弟说过一句，酒逢知己千杯少，喝的越多越熟悉，来人，赶紧准备酒席，我要跟着几位兄弟好好的喝一杯。” 上官云看了一眼慕容正，露出一个苦涩的表情。慕容正轻轻摇了摇头，失策了，鬼知道这个崇黑虎这么能喝！ 很快，备好了酒菜，几人上桌。 王保保端着酒杯：“酒逢知己千杯少，云兄弟这话说的真好，到底是江南的风流才子，如此文采，让在下好生佩服。” “过奖了。” 王保保喝了酒，又说道：“不知道云兄弟这次来大都是做什么？” “只是些寻常的往来走动罢了。” “云兄弟作为钱塘商人，往来走动的都是高门显贵，不简单啊。” 正在和上官云喝酒的崇黑虎闻言停了下来，这下他算是听出来了，王保保这话里有话啊。 不过，崇黑虎并没有出声。 慕容正笑道：“有棵大树好乘凉，一片森林更凉快。倒是王公子也不简单。” “哦？” “王公子进出云州王府好像进出自家院子一样，让人看见了，还以为王公子是云州王的子侄呢。” 王保保眼皮跳了跳，暗道：这个云靖肯定知道些什么？不除，必有后患？ “有幸蒙王爷垂爱，和大将军也是交好。王爷和大将军就喜欢些有魄力的年轻人，像云公子这样，既有魄力又有才华，前途无量啊。” “在下不过一介俗人，怎敢奢求王爷垂爱。”慕容正看着王保保：“就像王公子刚刚说到那样有魄力的年轻人，放眼整个朝中似乎也没几个……哦，有一个，王公子肯定听说过。” “谁？” 慕容正说道：“前段时间，刚刚进封河南王的扩廓帖木儿，巧了，他的汉名，也姓王！” 王保保皮笑rou不笑：“云兄弟真是见多识广啊。” “走南闯北的，多少有些见识，是吧，王公子。” 王保保没说话，举起酒杯来，慕容正和他对饮了一杯。 崇黑虎看了看他俩，沉声道：“王兄弟，云家兄弟是我父王请来给大哥瞧病的，并没有其他意图，不要生事。” 崇黑虎这么说，王保保也不会对慕容正放松警惕，在他看来，自己这次秘密回大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除了那些自己认为亲近的人，其他人，最好是死人。 慕容正知道王保保对自己动了杀气，但却并没有其他动作，依旧吃菜喝酒。 王保保心里也在盘算着，在云州王府，自己不方便动手，等着出了云州王府再说。 崇黑虎避开话题：“云兄弟，你刚刚说世间还有更烈的酒，是什么酒？可曾带着？” “未曾。” 崇黑虎有些失望，又问道：“那这酒叫什么名字？说来听听。” 慕容正说道：“在下倒是知道两三种酒的名字，一种叫做烧刀子……” “这名听着古怪。” “此等烈酒入喉，如烧红的钢刀！” 崇黑虎面露惊色，继而又是欣喜：“若是能饮得此酒，此生无憾矣。还有什么？” “还有一种酒叫做二锅头。” “这名儿更怪。” “等哪天有空了，一定请大将军尝尝这两种酒，保证大将军回味无穷。” “说好了。” 崇黑虎笑的很开心。 王保保说道：“这两种酒闻所未闻，不会是云公子杜撰出来的吧？” 慕容正说道：“有些东西，没听说过就当是杜撰，这种想法不可取。就像前几天还有些人说我人生若只初相见是抄袭来的，可现在，估计在黄河边上呢。” 王保保一惊，突然意识到，扎木图这个时候到了黄河边上恐怕用不了多久就发现自己不在的情况，万一让他告一状，玩忽职守的后果也堪舆。 “云公子，好本事。” 也不知道王保保是在夸慕容正狠狠打脸扎木图，还是在暗中提醒自己。不过王保保并没有感谢慕容正，而是觉得慕容正非杀不可。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几人回过头，正是波蓝台和阿斯兰走来。连忙起身行礼。 波蓝台看了看众人：慕容正不卑不亢，上官云看似轻浮实则不然，王保保身上的杀机藏都藏不住，至于崇黑虎，这个混账东西明显喝多了酒…… “到我房间里来吧！” 波蓝台只是轻飘飘的说了一句，然后转身就走。阿斯兰也没说什么。 几人跟了上去。 如果说护卫云州王府的军队是精锐，那么守卫在波蓝台跟前的士兵便是精锐中的精锐。因为他们的目光始终盯着慕容正和上官云，以及王保保。 至于王保保的那名属下那哈齐，连进入十丈范围的资格都没有。 波蓝台坐在椅子上，崇黑虎自觉的站在一边。慕容正和上官云、王保保，只有站着的份。 阿斯兰坐在一旁，轻声说道：“云公子，有劳了。” 慕容正朝波蓝台拱了拱手，波蓝台点了点头，立刻便有两个护卫上前，将慕容正上下细细搜检了一番。就连头顶的发簪子，也没给留下。 “王爷信不过在下？” 波蓝台面无表情：“你们不值得我相信。” 慕容正笑道：“也是。” 走到阿斯兰跟前坐下：“请世子伸手，在下为世子把把脉。” 阿斯兰伸出手来。 慕容正一边把脉，一边观察。阿斯兰虽是男子，可却皮肤较白，尤其是面色，苍白无血色。呼吸长短不一，伴有浊音。这些都是肺病常见的现象。 “世子这病有几年了？” 阿斯兰慢慢说道：“我从小身子就弱，经常胸闷气短，到了春冬之时，尤为难受。” 慕容正点了点头：看来是先天性的缺陷引发了后天的病变，于是看了看阿斯兰：“世子可曾咳血？” 阿斯兰愣了愣：“有半年了。” 慕容正眼角扫过去，波蓝台和崇黑虎脸色闪过一声悲伤，看来他们知道。王保保有些震惊，看样子不知道阿斯兰的病情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 狗日的！慕容正立刻屏住呼吸，阿斯兰已经开始转变为肺炎了，这他么的会传染！ 阿斯兰问道：“云公子，如何了？” 求求你别说话了！ 慕容正站起来，后退了一步，拱手说道：“不知道……王爷想听实话吗？” 波蓝台顿了顿，似乎在做心理准备：“说！” “世子，命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