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脑壳有点青
数十艘大船顺着黄河逆流而上，蜿蜒曲折的在崇山峻岭中穿行，每一艘船上都立着一杆“吴”字大旗。 年初的时候，朱元璋在应天自立为吴王，军队使用的大纛是红底黑字，而船上的旗杆却是挂着黄底红字的旗子。这并不是一种失误，而是因为这是一种伪装。 南际云立在船头，眺望着远处。 包括南际云在内，船上所有的士兵都穿着张士诚军队的服饰。 蓝玉穿着一身将军服过来：“南兄弟，你在这呢？” “蓝将军。” “别那么客气，叫我老蓝就行了。”蓝玉笑道：“我刚刚看了地图，过了前面的老牛湾就看到山西地界了，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接触到元军了。” “我这就让弟兄们打起精神来。” “不急不急。”蓝玉错了搓手：“南兄弟，能不能跟哥哥说一说，咱们这一次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南际云叹了口气：“老蓝，临行前大将军可是让你发过毒誓的，不允许你过温任何军务，一切只是听从指挥。你怎么老是想知道什么呢？” “这个……好奇，好奇！” 南际云说道：“要是大将军知道你又跑过来问东问西……” “姐夫他去巡查军务去了，嘿嘿。” 敢情这家伙是有备而来呀。南际云苦笑道：“即便如此，我也不能将这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你。” “你只要告诉哥哥一点点东西就行了，不然哥哥心里老是惦记这些东西，百爪挠心，怪难受的。” 南际云想了想，告诉蓝玉也无妨。于是说道：“老蓝，你知道这船上装的是什么东西吗？” “知道啊，除了前两艘船上装的是粮食之外，后面那些船上装的都是一些掺了土的麦麸，糠皮，这些东西给牲口，牲口都不吃，我们拿来干啥？” “换东西？” “换啥？” “有用的东西。” 蓝玉知道南际云不会把话说的特别清楚，不过能告诉自己这些已经算是解了心中一部分疑惑了。说道：“那我们为什么要假扮成张士诚的人呢？” “假扮成他的人，便于我们行事。” 蓝玉想了半天：“是不是和慕容兄弟有关？” 南际云点了点头：“整件事都是他在主导，我给你举个简单的例子。我们要用一些没用的东西去换别人有用的东西，慕容正就是那个拉皮条的，而且在他的鼓动下，别人会心甘情愿的拿那些有用的东西来换我们这些没用的东西。” 蓝玉听不明白，就问：“跟谁换？谁会那么傻，拿有用的东西换没用的东西呢？” 南际云笑了笑，说道：“元廷！” 蓝玉一惊：“嗯？” 南际云向远处望了望：“话我只能说到这份上了，至于明不明白是你的事情，不过你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离我远一点。” “为啥？” “因为大将军来了！” 蓝玉扭头一看，果然看见常遇春正乘着一艘小船向这边靠过来。立刻脖子一缩，便船尾猫过去。 常遇春上了船，南际云过来见礼。 “大将军！” “免礼。”常遇春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印象很好，不仅有本事，而且有魄力，比自己那混蛋小舅子强了不知道多少，刚刚还看他鬼鬼祟祟的在这边，估计又是皮痒痒了。 “准备的怎么样了？” “已经挑选了信得过的兄弟去接触元军了，估计很快就会有回应。” “嗯。”常遇春说道：“前几天我们绕过了洛阳，若不是军情紧急，真想到慕容兄弟家中拜访一下。” “慕容兄弟已经让上官云在应天购置了一些田地，估计有让家眷迁过来的打算。” “中原一带很有可能会发生大规模战争，迁过去也好！”常遇春想了想，说道：“现在元军中是何人为主？” “之前是王保保，王保保偷偷跑到大都之后，我想指挥权应该交给了亲信李思齐，前一段时间，元帝派太子和镇南王伯颜特穆尔的儿子扎木图前来劳军，似乎想要控制军队的指挥权，被李思齐挡回去了，看来王保保和元廷之间的矛盾还是挺深的……就是不知道王保保回来了没有？” “一旦王保保回来，我们就按慕容兄弟说的去做吧。” “是。” 常遇春站在栏杆上望着北方，看了一会儿，脸上便露出几分复杂的神色。 “大将军是在担心慕容兄弟吗？” “也不全是。”常遇春叹了口气：“这一路北上，才知道长江以北的老百姓生活的究竟有多难，中原年年兵灾，到头来苦的还是老百姓啊。” 南际云听到常遇春这样说，心中不禁感慨，慕容正一直依附常遇春，看来也并不是因为常遇春现在位高权重，或者，正是因为常遇春身上有这种悲天悯人的情怀。 就是不知道慕容兄弟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 慕容正和上官云现在很好…… “在下是户部侍郎府上的管事，特来请云公子到府上一叙……” “户部侍郎算什么东西？我们家老爷可是中书省平章事……” “都给我闪一边去，我们是纳海王府的人……” “云公子，我们家小姐倾慕你的才华已久，请拨冗相见……” 望着采访楼下面熙熙攘攘的一群，上官云掩盖不住的幸灾乐祸：“我从来不知道文采好，竟然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慕容正轻轻叹了口气，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一首绝妙好词的出现，一定会引来人们的大家追捧，原本长得就算俊朗，更何况自己和上官云在上元节出尽了风头……哎，一不小心就成了当红小鲜rou。 “难道你没有发现，监视我们的人越来越多了吗？”慕容正关上窗户：“张玉和我说他出去逛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屁股后面跟了七八个尾巴。” 上官云笑了笑：“咱们俩身份暴露了，但是，云州王府的人似乎没有任何动作。” “他们是在等着咱们有什么动作之后才会有大动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个云州王真难缠啊。” “不仅是他，那个阿斯兰更不好对付。” “崇黑虎呢？” “比较好对付。” 上官云贼兮兮的说道：“我看那个阿思沁郡主才是最难对付的吧？” 一提到赵惜弱，慕容正就有些心虚：“应该比崇黑虎难对付。” “所以你就扒了人家的肚兜？” 慕容正飞起一脚，上官云要有防备，立刻躲开。 “跟你说了多少回了，那是误会，误会！” “我可不觉得那是什么误会？”上官云说道：“这些蒙古女子确实要比汉人奔放的多，你扒了人家……” 见慕容正面色不善，上官云立刻改口：“好吧好吧，你不小心拿了人家的肚兜，可人家什么话都没说，这是放在别处，哼哼，皇宫里面肯定多个太监！” 一听到上官云提起肚兜的事，慕容正自然心里边儿有些别扭，忽然想到一件其他事：“你还说我，你小子就是个顺手牵羊的货，大元皇宫里边儿的那件肚兜不算，从杨前辈那里你还顺手偷了一件……还在吗？” “你要欣赏一下吗？” “我欣赏你奶奶个腿儿！” 上官云撇撇嘴，走到一旁从包袱里掏出一个小布袋，顺手扔给慕容正：“给你，原本以为这东西可以用的，后来想想也用不上，就一直带着。这是天蚕丝编成，也算是件好东西了。” 慕容正打开布包，从里面掏出一块拳头大小的布团，轻轻展开。的确是杨万里那里的那件肚兜，米白色，看上去简简单单普普通通，没有绣任何花纹和线条，摸上去轻柔如水，虽然团成一个补团，可是展开之后却没有一点点褶皱的痕迹。 慕容正刚收起了天蚕丝肚兜，就听见一个粗豪的声音在下面喊着。 “你们这帮狗东西，天天跑这儿来烦不烦，赶紧给老子滚蛋！跑的慢了，老子打断你们的狗腿！” 是崇黑虎！ 该来的还是来了。 上官云闪到一边，用脚踢开箱子，顺手将黑刀拎了出来，然后将慕容正的龙吟剑抛过来。 “咱俩兵器在手，连起手来可以在这儿做了个崇黑虎！” 慕容正想了想，这个崇黑虎现在可不单单是一个蒙古大将军，他还是赵惜弱的哥哥呀：“先不着急，我们看看再说。” 隔着窗户上的缝隙，慕容正翘眼望去，只见崇黑虎穿着一身常服，手里边拎着两个油纸包，一边朝慕容正的房间走来，一边笑哈哈的说着：“云兄弟，我听说你们这两天都没怎么出门，是不是门口的苍蝇太多了？烦的不行？” 慕容正扭头对上官云：“崇黑虎不是来找咱们麻烦的，先把兵器收起来，看看他来的目的是什么？” “那你不反对我防备着点儿吧。” 慕容正轻轻点了点头。 上官云将黑刀和龙吟剑放回箱子里面去，拿了几把飞刀藏在衣服下。 崇黑虎直接打开房门，大声嚷嚷着：“我这几天有点忙，刚刚才从军营里回来，你们快点尝尝，这可是老街上最好吃的烧鸡。” “那我们可得好好尝尝。” 三人围着桌子坐下来，上官云上手直接将油纸包撕开，里面是两只酱黄油亮的烧鸡，闻着烧鸡浓郁的香味儿，上官云竖起大拇指：“大将军可真是会吃，在下怎么就没碰上这种美食？” “快，尝尝。” 卧槽，这种时候哪还敢吃啊，万一这家伙在里面下了毒怎么办？ 上官云撕下一条鸡腿用鼻子闻了闻，不着痕迹的朝慕容正点了点头，然后开始吃了起来。 慕容正也撕了一块鸡翅膀，慢慢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心里在盘算着如何应对崇黑虎。 “好吃吧？” 上官云轻轻点头，继续吃。 慕容正则没有任何表示，吃完了鸡翅膀则再没有动嘴，显然是不合胃口。 崇黑虎问道：“云兄弟觉得如何？” 慕容正笑了笑：“尚可。” 崇黑虎不傻，从慕容正这句话中他得出了两个信息，第一，慕容正觉得这烧鸡味道并不好吃，第二，慕容正吃过比这味道更好吃的烧鸡！ “云兄弟吃过味道更好的烧鸡吗？” 慕容正也不隐瞒：“吃过几回，但若说到更好吃的东西，也是吃过几回的。” “比如……” “烤羊rou串你听说过没有？” 一说到烤羊rou串儿，上官云瞬间觉得自己手中的烧鸡不香了，好怀念呀，自己怎么就忘了呢？遇到慕容正这么久了，都没让他做过一次烤羊rou串。 崇黑虎却是撇撇嘴：“烤羊rou串有什么好吃的？我们蒙古人最常吃的就是羊rou！” “大将军此言差矣！”上官云擦了擦手：“你们做的羊rou串儿不仅味道有点膻，而且吃起来又干又没味儿。我大哥做的烤羊rou串，吃过之后，绝对不让你终身难忘！” “云兄弟自己会做。”崇黑虎非常惊奇，眼前这两个看上去锦衣玉食的公子哥，竟然会自己做饭？ “见笑了。”慕容正又笑了笑。 这种琢磨不定的笑容，让崇黑虎更加笃信上官云说的话。于是崇黑虎搓了搓手：“不知道云兄弟……” 慕容正说道：“现在哪有时间呀？外面有那么多人看着我，我都懒得出门。” 崇黑虎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云兄弟现在可是大都城的红人，这出了门，有一两个看着很正常吗？” “哎……”慕容正叹了口气：“原本还想着出去找点东西，弄点烈酒驱驱寒气，现在也没什么心思了。” 崇黑虎咽了咽口水：“云兄弟的意思是可以在大都做出烈酒来？” 慕容正点头：“自然可以！” 崇黑虎嚯的一下站了起来：“云兄弟早说嘛，本将军替你把那些烦人的苍蝇赶走，你来为本将军弄上一坛，哦不……两坛烈酒如何？” 慕容正抬头看着崇黑虎，似乎在考虑什么，一会儿，点了点头。 崇黑虎笑了出来：“那咱们可就一言为定了，本将军等着尝尝云兄弟口中天下间独一无二的烈酒……哎？云兄弟你这脑门是怎么回事？怎么青了一块？” 慕容正有些尴尬，打了个哈哈：“那个……最近是流感高发季，这脑门青了一块儿，就是生病的症状。” 崇黑虎有些疑惑：“流感？” “就是一种病。” “原来如此啊！”崇黑虎一拍手：“我还奇怪呢，我那妹子为什么脑门儿也青了，原来也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