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女大不中留
在雨花街，慕容正规划了整个街道的商业体系，在街上很少看到有卖什么物品的店，大店多数店铺都是以饮食为主，这是因为，人可以有一段时间不用一个物品，但是他每天都要吃饭的。更何况街面上有许多新奇的食物，而且经常推出新品，以至于生活在应天城中的人们一想到吃吃喝喝，第一时间就能想到雨花街。 当然，商业的规划肯定离不开那些商人的支持。在雨花街的中央，有一处办事处，负责整条街的规划和建设。负责这里的人就是沈茂。 不过今天，沈茂不在。 “沈公子！”慕容正叫了一声，直接走了进来，没看见沈茂，却看见沈烟霞坐在椅子上核对账单。 “哟，沈姑娘在啊。” 沈烟霞一见慕容正，不由得露出几分笑意来：“靖阳侯？” “忙呢？” “也不忙。” 沈烟霞见杜若进来，赶忙收起刚刚的态度，垂手现在一旁：“靖阳侯到此，不知是有何贵干？” 说完，还给杜若见礼：“夫人。” 杜若也轻轻回礼。 慕容正笑了笑，找了处椅子坐了下来：“没啥？哎？你哥呢？” “约了几个朋友喝酒去了，不知道侯爷找家兄是否有急事，如果是的话，我这就派人叫他回来。” “不用不用。” 沈烟霞和慕容正说完话，便仔细打量着杜若。不得不说杜若的身材的确非常的让人眼色，即便是沈烟霞看了之后也羡慕的不得了。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该细的地方细，该长的地方长，低头看看自己，有些 气馁，个子也没人家高，身材也没人家好，体型也没有人家匀称……难道慕容大哥喜欢这样的？可是他也不是那种肤浅的人啊…… “沈姑娘，沈姑娘！” 沈烟霞连忙回过神来：“侯爷见谅，刚刚还在想着处理一些琐事。” “无妨，我今天过来是想看看有没有哪些铺子还没有租售出去的？” “侯爷想开间铺子？” “医馆。” 沈烟霞点了点头，慕容正的小妾杜若不怎么露脸，但是个医术高超的女子。 “铺子还有一些，不过若是一些小铺子开医馆就有些小了。”沈烟霞取来一张图纸摆在桌上：“侯爷请过目。” 慕容正对杜若说道：“你来挑个地方吧，只要你喜欢，哪儿都行。” 杜若走过来，慢慢掀来面巾，沈烟霞也不由得感慨，老天爷给了她那么好的身段，偏偏还要给她一幅如此精致的面孔。 杜若看了一会儿，也不太明白：“我也不知道跳哪里的号，你帮我挑吧。” 慕容正挠了挠头，看向沈烟霞：“沈姑娘，麻烦了。” 沈烟霞笑了笑，说道：“侯爷、夫人请看，一般若是生意比较兴隆的铺子，大多数地段都要选在人流交通汇集之处，夫人如果只是开一间医馆，倒是不必担心这样的问题。这里有几间铺子还没有装修好，索性便改成一间医馆，侯爷、夫人觉得如何？” 杜若对“夫人”这个称呼有些不太适应，便点了点头：“沈姑娘是行家，你说哪里便是哪里吧。” “好的。” 沈烟霞收着图纸，却瞄见慕容正轻轻捉着杜若的手，杜若不着痕迹的甩开，还在慕容正手背上扭了一下。不觉有些吃味，但什么也没说。 与此同时，皇宫之外，沈万三静静的候着，站在太阳底下，脑门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不知道是被热的还是被吓的。 文越走了出来：“沈东主，随我来吧。陛下召见！” “哎……是！” 跟在文越后面，沈万三小步趋行，慢慢来到了朱元璋散朝之后的谨身殿，文越先进去禀报，不久之后便现在门口：“沈东主，陛下叫你进去。” 沈万三应声，慢慢进去，只瞅见朱元璋的脚，便大礼参拜：“草民沈万三，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元璋一身燕居常服，坐在一张桌子前面，只是看了看沈万三，却没有叫他站起来。 “久闻沈东主大名。” 沈万三连忙说道：“草民惶恐，陛下威名，声震宇内，草民和陛下相比，如同萤火之光对皓月，星火之明比恒阳。” 这波马屁，让文越都有些不齿。 朱元璋抬起头来，将手中的奏折放到一边：“行了，不用拍马屁了。朕这次叫你过来是有些事和你说的。” “请陛下吩咐，草民竭尽所能。” 朱元璋敲了敲桌子：“想来你们消息都是灵通的，朕决定北伐中原，收复燕云十六州。” “陛下神文圣武，雄才大略，草民愿效犬马之劳，略尽绵薄之力。” 朱元璋说道：“在这个世界上，你们商人运送商品效率最高，东西也最全，北伐所需的粮草以及一应物资，除了朝廷的一部分之外，朕想让你牵个头，联络其他商人来处理。” 沈万三冷汗一下就出来了，他太清楚这里面的凶险了。自古以来，朝廷的军国大事什么时候会让平民百姓参与？ “陛下……这……” “怎么？”朱元璋轻轻捻动茶盏：“你不愿意？” “回陛下，陛下吩咐，草民自当竭力去办，但是，此事关系重大，我等皆是卑贱之人，何德何能？” 朱元璋放下茶盏：“你们有这些自知之明还是不错的。你也知道，大明初立，一切都还在发展，并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朝廷做，这次把你叫过来，也正是这个原因。” “草民自当效命，但力有不逮之处，还请陛下恕罪。” 朱元璋顿了顿：“罢了，即便是让你们做，你们也没那个胆子，现在国库空虚，朕向你们借一些钱，你看可行？” 沈万三如遭雷击，不久之前自己的女儿才跟自己说过慕容正的话，特别强调，在权利面前，不可以出钱，但可以出力，一旦到了出钱的时候，便是毁灭的开始。 朱元璋见沈万三不说话，就问道：“怎么？不愿意？” 沈万三连忙说道：“草民不敢。” “那你能借多少给朕？” 沈万三心思急转，说道：“陛下，并非草民不愿意，实在是拿不出来许多。若能得到陛下肯首，草民自当竭尽全力……” “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话。”朱元璋走了些许怒气：“朕问你，你们帮朕多少？” 沈万三心里默念了一遍“可以出力，不能出钱”，咬了咬牙说道：“陛下，草民多年行商，行业遍布各地，只要陛下一声令下，定可以将库存所有物资运到军前，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些许折损和差价，还需朝廷补上……” “大胆！”文越断喝一句：“沈万三，陛下面前，不得放肆！” 沈万三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朱元璋死死盯着沈万三，冷笑连连：“真是好胆，一介商贾，也敢跟朕讨价还价？” 沈万三这时候心里边却是天人交战，到底是该相信自己还是相信闺女？自己经商多年，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但这样的风浪是真没见过！闺女有见识，和靖阳侯走的近…… “陛下……草民……草民也是陛下的子民。”沈万三咽了咽口水，决定相信女儿：“既然是陛下的子民，就该为陛下分忧。陛下初登大宝，自然不会苛待百姓，草民可以一文钱都不要，但那些种地的农户，做工的匠人，他们也要养家糊口。” 朱元璋忽然笑了：“这话是你自己的心里话吗？怎么听着像是别人教给你的。” 沈万三立刻回答：“陛下圣明，这些话，小女经常和草民说起。” 朱元璋抬起头想了想：“哦，朕记起来了，当时在平江城，你的儿子和闺女被张士信抓了，慕容正还亲自去救人……嗯，你那闺女倒是有几分才华。” “谢陛下谬赞。” “多大了。” “今年十九了。” “许人家了没有？” 沈万三心头一紧，稍微抬头看了看朱元璋，见朱元璋眼中含着莫名的笑意，顿时感到不妙，这个老yin棍，难道…… “小女性子高傲，说这世间没有才学胜过他……且年龄相仿的奇男子。” 朱元璋撇撇嘴，立刻就意识到这老东西在说谎，怎么着，害怕朕？ “既然你承诺了能帮朕，那就竭尽全力去帮若是让朕发现你贪一文钱，后果自己掂量。” 沈万三如释重负，看样子皇帝并不打算处置自己了：“草民一定尽心竭力以报陛下。” “把事情做好就行。”朱元璋顿了顿：“起来吧。” 沈万三谢了恩，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刚刚跪的太久，两条腿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明天，把你闺女送到靖阳侯府上去！” 沈万三腿一软，给跪了！ 朱元璋看着再次跪倒的沈万三，兀自说道：“你闺女抛头露面的惹人非议，朕就给她个恩典，靖阳侯慕容正只有一平妻一妾，人丁单薄。” 沈万三激动的打摆子，至于女儿和慕容正关系怎么样，他才不在意，慕容正是国朝五位勋贵之一，足以看出陛下看重，最重要的是，慕容正对商人没有偏见，反而一直为商人发声，若是女儿做了慕容正的女人，那沈家就算是真正的立足了。 “草民，谨遵陛下旨意。” 沈万三回到宅子，沈茂和沈烟霞早就已经等候。府上的下人来报说是父亲被陛下叫走了，二人顿感不妙，便赶紧回到家中，即便出了什么事情，也好有个照应。 沈烟霞却在盘算，要不要找慕容正说一声。 见到父亲平安回来，二人便放松下，在看到父亲脸上有几分喜色，二人又有些疑惑。 “老三，你现在立刻给你大哥二哥写信，让他们马上统计所有能用到的粮草以及军用物资。” 沈烟霞立刻明白过来：“父亲，难道陛下允许咱们参与国事？” “只是参与进来，但还要遵循朝廷法令！”沈万三看了一眼还处于懵逼状态的沈茂：“赶紧去呀，还愣着干什么。” “是，孩儿立刻写信，连夜让快马送出！” 沈烟霞见沈茂出去便问道：“父亲，您是不是有什么事不方便和三哥说” “你三哥的才智远不及你，这些事他知道的越少越好。”沈万三顿了顿：“今天在拜见陛下的时候，陛下提到了你。” “提到了女儿？” “嗯。看来你的想法一直是对的，陛下想问我借钱。” 沈烟霞大惊：“父亲如何应对？” 沈万三呵呵一笑：“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沈烟霞知道沈万三再开玩笑，便说道：“如今大明初立，国库空虚，陛下又要北伐，同时还要营造皇城，开销却是不小。” “所以啊，我向陛下保证，能出多少力就出多少力，而且不会贪墨一文钱。” 沈烟霞点了点头：“父亲这么说是极好的，自古财不露白，咱们沈家家业不小，若是被别人瞧着眼红，必定回借机兴事。” 沈万三看着自己女儿，略一停顿之后说道：“陛下给你许了亲事！” 沈烟霞一滞，立刻脸色煞白：“父亲……这，这是为何？” “你难道不明白？”沈万三说道：“咱们商人既然要参与到国事中去，就必须有所依靠，陛下这么做，就是先给咱们沈家牵线，然后再涂后事。” 沈烟霞呆立原地：“所以……要牺牲女儿的终生？” 沈万三叹了口气：“是。” “您答应了？” 沈万三点了一下头：“不能不答应！” 沈烟霞深吸了一口气，沉痛的闭上双眼：“女儿身份低下，只怕是做别人的小妾。父亲，您不介意吗？” “为父自然知道，但这是陛下的旨意，为父也不能违背。况且，我听说，靖阳侯慕容正为人也不错。” “谁？”沈烟霞差点噎着气。 “陛下说，你和靖阳侯走的近一些，况且你俩认知。你要是介意的话，为父就去求陛下，哪怕舍尽家财，也要让陛下收回成命。” 沈烟霞顿时一阵郁闷：“父亲，你怎么……怎么不早说？” “你答应了？” 沈烟霞低下头：“父亲做主吧。” 看着女儿离开时脚步轻快的样子，沈万三却是长叹一声：“女大不中留啊，我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