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往事(一)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杜丽似乎认为和李维的关系大有进展，跑到岗位上对李维嘘寒问暖，休息的时候更是故意跟李维谈着昨晚的事，仿佛一夜之间两人有了什么亲密关系。 李维只能勉强应付，诗诗却听的津津有味，鲁博远已经工作两年，是公司有名的年轻才俊，人长得高大英俊，就是有点微胖。 瑞光公司是国企，国企每年都有大量各种活动，五一、七一、十一，中秋文艺汇演，元旦，新年，辩论赛，知识竞赛，乱七八糟的文艺演出和体育项目，鲁博远都活跃其中，诗诗也很热衷这类活动，不过一般只能参加合唱，或者充当个礼宾，端茶倒水之类。 两人早就认识。 听说李维跟鲁博远交上朋友，诗诗就不断撺掇李维去杜丽的公寓，李维本来就不愿去，去了后又发现总是很热闹，还有别的女生带着人来这里聚会，来的都是大学生，工作也都在公司各职能部门，李维和他们有些无形的隔阂，所以只好当个小透明，算是完成诗诗的任务。 莫小菲也是个安静的性子，一来二去，两人倒是有了共同话题，真的成了朋友。她家里条件优越，不太会照顾自己，十月国庆刚过，有一天下了很大的雨，又还没开始供暖，李维想起莫小菲的房子有些阴冷，下班后就给她买了一个电热毯。 那天李维去的比较早，杜丽去了叔叔家吃饭，只有莫小菲一个人在，看到李维买的东西，她没说什么，就收下了。 孤男寡女，李维准备告辞，莫小菲硬要让他留下聊天，又拿了一些零食给他吃，李维平时除非推脱不过，是从不肯吃她们两个的零食的，忍不住劝道:“小菲，你要是对人家没感觉，就别要人家的东西，有些人大方，不会说什么，有些人心眼小，会胡说八道。” “不至于吧？也没几个钱！我又没让他们买，他们愿意送，你就吃你的，怕什么？” 李维从小家里穷，对这方面比较在意，道:“不是怕，这样不好，你以后还是别收了！” “那人家拿来硬要放下，你让我怎么办？扔出去吗？” 李维没有再说什么，也没吃东西，就回了自己的宿舍。 第二天，杜丽带了一大堆零食到了岗位上，说莫小菲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要把这些东西全扔了，她看着都是挺贵的零食怪可惜的，就拿来分给大家。 那几天，每天杜丽都能带一兜子吃的来，李维从不肯吃一口。 然后有一天，杜丽神色复杂的到了岗位找到李维，道:“莫小菲明天要去X市里考试，要在那里待一晚上，说你陪她去？” 这是前一天李维跟莫小菲说好的，她不是s省人，对这里不熟悉，所以打电话给李维求助时，李维也没多想就答应了，等反应过来，已经不好改口。 诗诗好像有些吃醋了，两人独处时，质问道:“你对x市很熟吗？我怎么不知道？” 李维的大专就是在x市读的，对莫小菲要去的那一片正好挺熟悉，所以莫小菲开口他就答应了，但诗诗完全不听他解释，让他不要去。 李维当时年轻，信奉言出必行，一诺千金，两人吵了一架，李维口不择言道:“你呢？你前几天不是去相亲了？是个老师是吧？我怎么就不能交女朋友了？” 诗诗还有个弟弟，家里一直希望她嫁个条件好的，根本看不上父亲好赌，母亲重病的李维，这也是两人一直不敢公开，偷偷摸摸的原因。 实际上诗诗相亲是家里逼的，李维并不生气，他之所以口不择言，是因为另一个传言。 七八月间，和莫小菲、杜丽一批进入瑞光公司的，还有一些复转军人，这些人当然不可能进入公司总部，都是当成工人招进来的，永磁材料车间也分来了四个复转军人。 其中一个叫陈志军的，浓眉大眼，身材强壮，身上有股满不在乎，坏坏**的味道，来了之后就吸引了新材料分公司很多喜欢玩的大姑娘小媳妇的眼光。 不到一个月，以李维这种基本不和人八卦的孤僻性子，都听说了几次陈志军是单亲家庭，母亲是女强人，在隔壁县的乡里办了个小厂，家里很有钱的事。 有点钱大概是真的，章成德跟陈志军关系处的很好，李维去大学生公寓要路过市场，见过几次他们一起喝酒，章成德这个人，无利不起早。 刚进入车间，陈志军自然要倒班，李维当时虽然不是组长，但所在的组没有组长，由他管理，所以长期上白班。 正好那时候车间生产任务紧，诗雪竹的岗位增加了中班，虽然没有大夜，但诗诗还是几次表示不满，跟章成德吵过一次架。 但她的岗位其实很轻松，只上小夜班就是下午16：00-0：00，实际上并不累，况且又只是暂时的，最多也就一两个月，所以李维只当她闹脾气，劝了她几句，没当回事。 但到了十月，李维已经不止一次听说诗诗跟陈志军的事，诗诗因为不满意上夜班，所以总是八九点就自行离岗，李维还来接过她几次，但每当陈志军小夜班，诗诗就会等到23:30再去洗澡，然后一起步行回家属区，也不让李维来接她。 步行可是要半个小时的，而且每当陈志军夜班，诗诗都会给他带晚饭，有一次甚至带了一堆rou和菜，在工作岗位上涮火锅，所以才传出了流言。 当时和诗诗一起上小夜班的，是曾志英曾姐，偶尔上白班，曾姐总会说起陈志军多么的优秀，家里条件多好，这个女人最喜欢给车间里有能力有面子的男人牵线搭桥，凑成好几对婚外恋。 这段时间，诗诗已经不太愿意跟李维联系，打电话几句就挂，微信经常不回，李维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才有时间跟莫小菲成了朋友。 正常情况下，这无非就是个女友背叛移情别恋，伤心男子另投她人怀抱的故事。 李维之所以没法说出口，只能拿诗雪竹去相亲来说事，是因为陈志军多次在车间宣扬，他有一个少数民族的未婚妻，家里豪富，人也漂亮，他才二十二，绝对看不上任何老女人，在家里的时候就有很多老女人诱惑他，但他对未婚妻忠贞不二，绝不允许有人造他的谣。 话里话外，暗示造谣老女人诗诗跟他有事的人，正是死不要脸，纠缠诗诗的李维。 李维一直没说，也没问，就是因为相信诗诗，他并不是傻子，也知道感情这种东西会变，但那时的李维总觉得，以他和诗诗的关系，诗诗就算变了心，也肯定不会骗他，会跟他说清楚。 但诗诗一直没有开口，那天诗诗不让他去，口出恶言，李维还是忍着，没有问她和陈志军的事，只是愤懑之下，坚定的陪着莫小菲去了X市。 李维有些大男子主义，车票和饭钱都抢着掏钱，在宾馆开了两个房间，也是李维出的钱，等回到厂里，李维已经没有生活费了。 跟诗诗谈恋爱的前三个月，李维就花光了不多的积蓄，后来几个月每到开工资的时候，诗诗就会跟他约会，让他买一些东西，基本花掉他三分之二的工资，跟莫小菲出去，李维打肿脸充胖子的结果，就是身无分文。 莫小菲是个有钱人家的姑娘，根本没有意识到身边男人的窘境，为了表示感谢，还偷偷给李维买了两盒很贵的巧克力和一条一千多的皮带，她根本想不到李维会没钱吃饭。 没办法，李维就向当时他眼中的好大哥胡同伟借了500块钱，约好发工资就还，但还没等到发工资，整个车间甚至子公司都有传言，说诗雪竹花李维的钱，导致一向勤俭的李维生活费都没了。 诗诗非常愤怒，完全不听李维解释，几天后中午吃饭的时候，李维找到诗诗，想跟她解释一下这件事的缘由，诗诗勉强跟他到了没人的地方，还没等李维解释，陈志军忽然出现，满脸惊讶的打量了两人一眼，就离开了。 诗诗当时颤抖着嘴唇，充满哀怨的看着李维，道:“这下你满意了，我说让你离我远一点，现在他看见了，你满意了？” 说完，就端着自己的午饭去追陈志军，陪他一起吃午餐，从那天起，李维和诗雪竹就没有再在人前说过话。 那天晚上，莫小菲忽然打电话给李维，说要来他宿舍玩，李维的舍友正好刚搬走，他一个人喝闷酒，心里烦，也想找个人说说话，就答应了。 莫小菲其实比诗诗更漂亮一点，气质也更好，她来的时候，李维正用自己的旧电脑看电影，两人说着话到了深夜，莫小菲忽然问道:“你楼下二楼住着的那个陈什么军，也是你们车间的吧？” 李维酒意上涌，心里正为白天的事感到痛苦，听到莫小菲这么问，心里顿时燃起一股邪火，心想难道你也看上他了？道:“嗯，他就住我楼下，我是301，他是202。” “他怎么了？你怎么认识他？” “上回街上碰见杜丽给我介绍过一次，我刚上来的时候碰见他，他眼睛瞪得好大，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李维脑中响起的是诗诗中午质问他的话，他忽然抱住莫小菲，道:“没事的，那是正经人，有未婚妻的，不用怕。” 说着就亲上了莫小菲的嘴，手也开始乱摸，到了后来很久，李维都不知道莫小菲当时为什么没有推开他，只记得脱她衣服的时候，她小声的哀求:“你等会能不能送我回去，他眼睛瞪得好凶，像要吃人似的。” “放心吧，他看不上你，我们车间的人都知道，他女人多的应付不过来，很多女人晚上想敲他的门，竞争激烈的很，你这样的他根本看不上。” 莫小菲以为李维喝醉了，道:“你别恶心了，那人看起来就跟个痞子一样，我真的怕。” 李维的嘴已经顾不上回答她的问题，他一直记得那晚莫小菲最后说的话:“我还是第一次，你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