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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界的边缘

    世界有边缘吗?在遥远的西北孤岛,天水相接的地方,渔火点亮黄泉,彼岸花嵌满忘川。那是生命开始的地方,也是生命结束的地方。人间相传:玄鸟南归之时,在奈何桥上驻足,望黄泉之水汇入无尽之海,能通生死之淡然,忘却一切的烦恼。

    这里是渔人村,我叫冤鸣,是族长的儿子,我们世代守着这片与世隔绝的地方,人们说,村里曾经有人出去过,可他们都再也没有回来,也从未有外人来过岛上,村民说他们都死在了海里。

    我们这有一条很长很宽的江,人们叫它黄泉,黄泉流淌于忘川之中,江两岸是黄泉路,黄泉尽头汇入无尽之海,奈何桥伫立在悬崖之上,在入海口俯瞰滚滚波涛。村民们依山建房,居住于悬崖峭壁之上。

    书上说,黄泉是人们去世之后的重生之路,奈何桥是投胎转世之人喝下孟婆汤的地方,孟婆我倒是没见过,老头老太太我倒是见过不少,他们手牵着手,依偎在奈何桥头,于夕阳西下的晚霞下,在时光荏苒的绿荫中,倾听生命的流逝。星汉灿烂的时候,有刚牵手的情侣对璀璨的银河,许下白头偕老的誓言。

    我常看到天上的流星映入黄泉,伴随着潺潺的江水,向远方疾驰而去,抬头向天边望去,却早已不见踪影。

    岛上的人生生灭灭,如同麦子般一茬一茬,周而复始,生生不息。我本是他们其中的一个,直到她的到来。

    那年我十八岁。

    我们这的人都靠渔业为生,村里年满十八岁的村民每49天去村头开一次会,说是讨论些村庄建设之类的,我倒不这么认为,因为每次开会时他们总是把门窗都关的死死的,我觉得他们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是由于门口的安保做得太好了,我观察了十八年,也没看出什么。不开会的时候我倒是跟我爹进去过,看起来倒是间普通的会议厅。开完会会给全家带一些发着蓝光的果子,跟苹果差不多大,叫什么荧果说是村委会给发的福利。我也吃过,味道是真TM的好,问再哪摘的,我爹说等我十八岁就带我去摘。叫他多摘点,我好过过瘾,他每次带回来的果子却都只够家里人一人一个,有次我偷着把我弟的那个吃了,还挨了顿毒打。村子不大,但岛倒是不小,围绕岛外围走一圈,估计要个三四天了。

    十八岁生日那天,刚好是村里开会的日子。爹给了我一筐荧果,我吃了个过瘾,爹说晚上带我去摘果子。傍晚时分,大概是六点多的样子,我就第一次和他们这群大人们一块去开会,爹叫我坐在椅子上,等人都到齐了,大家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这时候,地板竟慢慢开始变得透明,最后竟然变成了幽暗的河流,河水发出幽幽的蓝光,我再次看到了流星的倒影从河底掠过,可我的头上,是严实的屋顶!

    椅子就这么悬在半空中,我略感惊诧,村民们看了相继跳下,潜入幽暗的河流,爹看了我一眼,“怕不怕?”

    说实话虽然做了点心理准备,也知道今天会发生点什么,但还是有点做梦的感觉。

    我看了眼爹,嘴角上扬,笑的有点瘆人。

    我深深吸了口气,朝那暗流中跳了进去。爹也紧随后面。

    爹和我一起向河底游去,慢慢的,我的感觉开始混乱,明明是在向下游,却感觉是在往天上游。

    “流星”在身边游走,越来越多,四周都渐渐变得幽暗,掺杂着蓝色的光芒

    大概过了十分钟,我有点撑不住了,肺开始涨得难受,我爹看起来倒是神色平静,想着村口举行游泳比赛时,老子拿了一等奖,没一个能憋过我的,这会儿无论是前面游的村民,还是并排游的我爹,感觉都比我强。

    我脸憋的通红,爹看到后,吃了一惊,“孩子,可以呼吸!”

    “?!”

    我猛吸一大口,河水顺着鼻腔流入肺里,竟感觉不到呛得难受,反而觉得很清凉。

    “这咋还能说话?”我大吃一惊。

    “有意思不,老子当年第一次下来,也这么兴奋。”

    我没回答,只是沉浸在这梦幻的虚无之中。

    又过了一会,底下(也是我的头顶)变得渐渐明亮起来,我们不久就上了岸,我发现我们是从黄泉里出来的——应该说是地下的黄泉——四周除了没有建筑之外,地形也基本上和地上一样。

    四周是夏夜的漫天银河,点缀的天似乎要透不过气来,那些看起来是流星的东西,正在慢慢的,从天上和江中,向东方聚拢。

    “往这边”,爹说。

    “那些是什么?”我问。

    “是灵魂,所有生灵死后的灵魂都在这。”

    “他们要去哪儿?”

    “孟婆桥。”

    “转世投胎吗?”

    “嗯。”

    “那不是个传说吗?”

    “哪有什么——传说不就是人传人吗?那得有才能传是不是?”

    “可是,为什么你们之前从来都不告诉我呢?”

    “刚才你游过来的时候什么感觉?”

    “什么?”

    “我是说呼吸。”

    “感觉挺清爽的。”

    “你什么时候也有这种感觉过?”

    “?,吃荧果的时候,每次吃完都感觉挺清爽的。”

    “想要游过那条江,到达这里,你得吃足够的荧果,年龄必须达到一定期限,很久之前,所有村民都知道如何通往地下,有些孩子等不急,就偷着往下游,全都死在了路上。后来村代表一致决定以18岁为界限,在此之前对后生们封锁消息。”

    “我们来这干嘛?”

    “帮他们往生。”

    “这是我们的使命?”

    “算是吧。”

    我们一直往西走着,山势逐渐升高。我看见前方的山谷里,正散发着幽幽的荧蓝光。”

    “那要是不帮呢?”我问。

    我们踏上山巅,这是一座死火山,火山口周围长满了树木,中间是一片草原,四方河流纵横交错,最终汇集在一处,那边是黄泉发源的地方。源流之上,有一树,树干之粗可遮天,枝叶之茂,可蔽日,树干通体呈灰蓝色,其叶为深蓝色,枝繁叶茂间,零星点缀,便是荧果,四下萤虫飞舞,如星星之火,点亮黑夜。

    “这里是梦池,那棵树叫扶桑,如果灵魂得不到转世,扶桑就不会结果,甚至会枯竭,没了果子,咱们就下不来。”

    “那就不下来了呗。”

    “闭嘴,劳资还没说完,黄泉也会枯竭,咱们都会渴死。”

    “……,这么严重?那咱们为什么不离开这岛呢?”

    “问题就出在这,虽然书上记载外面有大陆,我们世代以来,出去的人从来都没回来过,与外面完全断了联系。”

    “就像娘一样吗?”

    “是的。”

    “我还是不明白,那我们是如何来到这个岛上的,第一次下来的人没有荧果怎么下来的?”

    “记得我跟你说过咱们的祖宗是一个叫暝的人,史书记载,他自大陆而来,所有的这一切,都自他而起。”

    “所以他第一次怎么下来,并发现荧果的?”

    “不知道,虽然咱们一直在研究这方面,以及亡灵扶桑和黄河之间的联系,但都进展不大。”

    “我们要把他们带到哪?”

    “黄泉的尽头,孟婆桥前的无尽之海。”

    “他们自己不能去吗?”

    “不是不能去,有的自己就摸索着去了,有的是不认得路,得有人领着去,还有的是犹豫某些原因根本不愿意往生的,这种人最麻烦。”说着,父亲递给我一捆锁链,“要是实在劝不动,就拴着带走!”

    “不能不管他吗?”

    “一旦接受,便不能放弃,否则将会受到扶桑的反噬。”

    “是什么样的反噬?”

    “每个人都不一样,有的轻,有的重,有的可能当时就会要了命

    苍穹之下流星入海,扶桑根源黄泉涓涓,十八岁,我得知了种族里虚无缥缈的传说,我成为了族中第二十六代渡灵人,我还见到了无尽之海之中的重生之门,就这黄泉入海的地方。我听着人们生前的故事,分享着他们的快乐,同情他们悲伤的遭遇,慰问他们的心酸。我突然明白,即使与世隔绝,为什么我们的技术依然与时俱进,对外面的了解仿佛身临其境——我们引渡者他们,他们也帮我们提升着认知。我生活从此进入了重复与新奇中。

    三个月后,我遇到了第一个难缠的灵魂。

    她一头乌黑的长发已过腰,白色的长裙看着庄严又肃静,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里倒映苍穹,似有星星之火,似有冥冥之光。

    “走吧,我带你去重生。”

    她没说话,只是老老实实的跟在我后面。

    我看他挺听话,就在前面带路。

    “前面就是无尽之海,我就送你到那,你喝了孟婆汤,从桥上跳下,就……”

    “?!”我一回头,人没了。”

    说实话,我有点慌,毕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也不知道扶桑的反噬是什么样的。

    一转眼的功夫,怎么会跑这么快,真TM离谱。虽说不知道她怎么跑的,但还是有迹可循的。渡灵人在接触过亡灵后,便有了感知亡灵位置的能力,时间越久,感应就越强。虽说现在还不知道具体位置,但大致位置还是知道的,这孩子正往反方向着,向着扶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