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脸
我是谁？ 男人不知道，脑海中支离破碎的记忆给他的不是答案反而是迷茫和痛苦。 他想不起来自己是谁，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他放弃了。 所以男人放下双手，他走到那具自己刚刚杀死的尸体旁慢慢蹲下，他感觉那个似乎有着什么在吸引自己。 是什么呢？ 男人伸手从那具年轻人的尸体怀中摸出了一块玉佩。 是它。 然后就仿佛困了会睡觉，饿了会吃饭，想走动了会迈步子一样，男人自然而然的把那块玉佩贴在了自己的眉心。 随后男人闭上眼睛。 耳边传来风声，男人再次睁开眼睛之时，便站立在了空中，站立在云彩之上。 大多数人此时应该感到慌乱的，但男人没有。 他在把玉佩贴在自己的额头时似乎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就像知道吃过饭后会饱，知道运动过后会累一样，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 男人随后转过了身，男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转身，但他就是那么做了，因为他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转身。 男人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全身被云雾环绕看不清面容的人。 “你是谁？” 男人开口问道。 “我是你。” 那人开口回答，他与男人的声音一模一样。 男人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没有说谎，不知为何，男人对眼前的这个人有一种不讲道理的信任。 “那我是谁？” 男人再次开口，他迫切的想要知道自己是谁，而他感觉眼前的这个人也许会告诉自己答案。 但男人失望了。 “你是我。” 依旧是和男人一模一样的声音，只是他的语气很平淡。 男人沉默，随后他一巴掌呼向面前这个所谓的自己。 “说人话！” 可就在男人的手就要打到那人的头时，那个人的身体突然散化为一团云雾将男人团团包裹，男人耳边响起那个人说的最后一句话。 “不要让别人看到你原本的那一张脸。” 什么意思？ 就不能解释解释吗？ 男人在想着那个自称是自己的人说的那些让人没有头绪的话。 可围绕它的云雾并没有停止，反而开始缓缓的向外扩散。 而那些被云雾扩散过的地方，开始变化出另一种场景。 年代久远到已经微微发黑的地砖，斑驳的墙面浸染着一些斑斑点点的褐色印记，让人看起来很不舒服。 男人认出了那些印记，他感觉那似乎是血迹。 他丢失记忆，但似乎并没有丢失见识。 男人看向前方，那里摆着一具尸体，一具青年男性的尸体。 尸体旁正蹲坐着一个老人，得有七、八十岁了，他骨瘦如柴，弱不禁风，穿着一身深褐色的袍子，看起来像是下一刻就要老死或者病死的样子。 但那个老人给男人一种极其强烈的不舒服感，那种不舒服感要比那印染着血迹的墙面比那地面上摆着的尸体更加强烈。 男人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他发现自己开不了口，身体不受控制般的向那老人走了过去，最终缓缓蹲坐在那具尸体面前。 老人开口说了话。 “大人，开始吧。” 那老人的声音干枯沙哑，但语气却是极为恭敬，说罢之后，他从腰间拿出了一柄短刀递到男人的面前。 男人依旧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他在此刻仿佛就是一个旁观者，在观看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一般。 男人接过短刀，轻轻点了点头，随后握着短刀刺入躺在地砖上的尸体下巴与脖子的交接处。 老人递给男人的这柄短刀很锋利。 因为他刺入尸体时仿佛进入的水面一般，感受不到有任何阻碍。 男人完全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但他却能确确实实的感受到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但他的心中很平静，就好像对于他而言这只是一件吃饭喝水的平常事一样。 男人手中的刀没有停顿，它顺着地上这具尸体的下巴左边一路向上到额头，随后再顺着额头一路向下再到下巴。 男人最终割下了这具尸体的脸。 “大人的刀法进步的很快啊。” 那个让人感觉很不舒服的老人再次开口道，他的语气依旧恭敬，但又似乎带上了一些浅浅的兴奋。 男人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抬头看了那老人一眼。 “大人勿怪小老儿聒噪，实在是有好些年没怎么跟生人说过话了，一时情不自禁。” “无事。” 男人能听到了自己的身体说出的话，声音可以分辨出就是自己的，只是似乎有一些年轻了。 所以是以前的自己吗？ 我以前是做割死人脸的营生？ 不对，这老人叫自己大人，自己以前的地位应该不低，想来不是做这种事的，那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人，开始炼化吧，以小老儿的独家秘法，只要不是神魂超出您一个大境界的修士，便察觉不到任何异样。” 老人嘿嘿的笑道。 男人感觉到自己又一次点了点头，随后他把短刀递还给那个让人看起来很不舒服的老人，用左手举起了地上的尸体的人脸，右手覆盖在那就尸体的头颅上。 只不过片刻，男人的双手上开始燃出黑色的火焰，那火焰覆盖燃烧的极快，他手上的人脸和地上的尸体瞬间被黑色的火焰覆盖。 而随着火焰燃烧过后，地上那具尸体最终便化为一缕缕血色的气息融入到男人右手握着的那张脸中。 最终，男人的左手握着一张充满生气的宛如活人的脸。 “恭喜大人。” 老人恭敬的开口，随后他的身影逐渐消散，与此同时，那老旧的地面，染血的墙壁，与男人手中这张刚刚被自己割下的死人脸，都逐渐散化为云雾。 而这云雾也在逐渐消散，最终，男人回到了山林之中，他可以掌握自己的身体了。 但男人发现自己此时半蹲在地面之上，他的脚边有一柄染血的短刀。 而在男人左手之中，握着一张脸。 一张生机勃勃的脸。 一张年轻人的脸。 男人当然认识这张脸，这是他睁开眼睛后看到的第一张脸，这张脸的主人被他亲手扭断了脖子。 男人站起身来，那个被自己杀死的年轻人的尸体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 地面上只留下了一些被火焰烧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