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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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华裳的动静不小,杨芸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中啐骂张华裳不识好歹,顶着众人看过来的视线,只能尴尬回屋。 周韫也被引了注意,抬眸看过去。 她只来得及瞧见张华裳的背影,只一眼,周韫就拧起眉。 其实,她以往和张华裳之间并没什么龃龉,她都有些不明白,张华裳怎就这般针对她了? 但不论如何,顾妍因她而落选是事实,也注定她和张华裳是对立面。 长廊的另一侧,些许贵女坐在石桌旁。 相较于旁人,她们姿态自然得多,即使面对雎椒殿的人,也是不卑不亢。 其中有一位青衣女子,捧着脸,柔柔嘀咕:“张姑娘好似气坏了。” 她头一歪,朝中间坐着的女子看去:“庄姐姐,明日就是选秀,你怎还在看书?” 青衣女子口中的庄姐姐,闻言,从书中抬眸,淡淡地看她一眼: “选秀结果未定,有些人的心思,太过浮躁了。” 也不知晓她说得是谁。 洛秋时娇笑:“这满院的秀女,恐也就只有庄姐姐才会这般淡定了。” 她视线轻扫过庄宜穗按在书角的指尖,眸子里的笑意越发深了深。 庄宜穗没和她谈笑,又垂眸,将心思沉入书中。 只是久久的,那本书也未曾翻页。 茯苓没有久留,等周韫上好药,就很快离开,毕竟珍贵妃那边还用得着她,离不得太久。 隔着一棵槐树,周韫视线远远地和刘嬷嬷对上,她一手托着脸颊,歪了歪头。 刘嬷嬷动作稍顿,轻微地低下头。 周韫这才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只一日功夫,她自是不可能给刘嬷嬷多少考虑的时间。 她本也没在刘嬷嬷身上抱多大希望,毕竟刘嬷嬷没想好的话,她也要做其他动作。 皇后会给张华裳留人手,没道理珍贵妃会任由她被欺负。 但好在,刘嬷嬷没叫她失望。 —— 贤王府。 傅昀刚进书房,书房内贴着墙摆着一副书架,在侧壁挂着名画,案桌上的翡翠香炉点着熏香,袅袅白烟升空,淡淡的紫檀香肆溢。 从他及冠后,圣上就让他接管吏部琐事,如今正值科举,他每日都忙得不可开交。 “咚——” 房门被敲响,张崇推门进来,躬身后,有些迟疑地开口: “王爷,昭仪派人来请您进宫一趟。” 傅昀眼皮子都没掀一下,冷淡询问:“何事。” “来人并未说明。” 终究那是自家主子的亲生母亲,张崇犹豫着,还是替其说了一句话:“许是昭仪身子不适。” 这话落进傅昀耳里,他干扯了下嘴角。 心想,这张崇总算替那人找了个好借口,不像以往,会说出昭仪想念王爷了这般没经过脑子的话。 明日便是殿选,孟昭仪何故要在此时见他,傅昀心知肚明。 他不耐烦这时去和孟昭仪表演母子情深,恹恹地垂眸,直接道: “便说本王宫务繁忙,改日在去给她请安。” 张崇应了声,只是在退出去前,突然想起什么,恭敬地说:“还有件事,宫里人传话来说,雎椒殿今日又请太医了。” 傅昀眉心一拧。 他抬起头,沉下脸:“怎么回事?” “说是昨日受了风,又犯了咳疾。” 一句话落下,张崇心底也犯嘀咕,若是论起来,相较于孟昭仪,王爷倒是和珍贵妃更似亲母子一般。 傅昀停了笔,静了好久,才站起身朝外走: “去看看母妃。” 张崇心中惊讶他怎改变了主意,眼见他都快没了身影,连忙敛了思绪跟上他。 半个时辰后,宫中,秋凉宫。 傅昀端坐在位置上,手边摆着一杯热茶,几句请安的话说完后,他就一直一言不发。 孟昭仪心底堵着闷气。 傅昀每次进她这宫中,都是这副冷淡的神色,无端看着就叫人厌烦。 不过孟昭仪终究还是记得今日为何叫傅昀进宫,她压着火,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来: “昀儿,母妃今日让你来,是有一事想与你商议。” 傅昀心知终于来了,他抬起头看过去:“母妃有话,不妨直说。” 他们之间,说那些子温情的话,过于虚假了些。 孟昭仪听出他言外之意,捏紧手帕,才笑着说: “这次选秀,你安攸表妹也在,你如今也不小了,该是娶了个正妃了。” 这话一落,别说是傅昀了,就连张崇都一脑子嗡嗡作响。 孟家是何许人家?不过五品官职,这样的人家进王府,良娣的身份都属得高了,昭义倒是敢想,一开口,就是正妃之位。 傅昀倒是没气,或者说,他早就料到如此。 若只是想将人安排进王府,侧妃或者良娣之位,她是傅昀母妃,总能做到的。 但唯独这正妃之位,孟昭仪也不是傻子,就算她再想扶持她母族人,也知晓她母族的人如何也当不了正妃。 除了太子外,圣上甚是看重傅昀这个三子,因此,且不说圣上会同意了,不迁怒她就是好事了。 傅昀没答应,也没拒绝,直接站起来: “母妃若是真的这般想,就和父皇商议吧,儿臣告退。” 说罢,他连看都不愿再看孟昭仪一眼,转身就走。 在其身后,孟昭仪脸色气得铁青,素琦连忙扶住她:“主子,您快消消气。” 孟昭仪捶着案桌:“你看他,可有一点将本宫这个母妃放在眼底的样子!” “日日摆着那副死人脸,恐是心中就盼着本宫早些去了,才如了他的意!” 素琦被吓得跪在地上,这话若传出去,恐是殿下要背上一个不孝的骂名。 她不着痕迹地拧了下眉,连忙挥退众人。 傅昀出了秋凉宫,浑身的气压极低,张崇跟在后面,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走了两步,张崇就发现这方向不对劲,好像不是朝宫外去的路,他抬头看了眼,雎椒殿的宫门就在眼前。 张崇抬头,偷看了眼自家王爷的背影,心中泛起嘀咕,王爷当时说的那句,进宫看望母妃,究竟说的是谁? 刚走近雎椒殿,就听见一声: “娘娘身子不适,恐是无法接待殿下了,安王殿下还是请回吧。” 安王脸上温和的笑稍顿,眼底不着痕迹闪过一丝狐疑。 因着他和周韫的关系,他在雎椒殿从没受过冷待,前段时间,他分明感觉到贵妃对他态度越发温和了些。 怎得短短几日,这雎椒殿的人就变了另一种脸色? 安王生怕情况会发生变化,他眉眼挂上一抹担忧:“母妃身子不适?可有请过太医?” 他口口声声称珍贵妃为母妃,心底打的什么主意,不言而喻。 茯苓不欲和他多说,怕控制不住自己: “已请过了,娘娘身边离不得人,奴婢就不送安王了。” 她话间皆是送客之意,但安王惯是厚脸皮的,还想说些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句: “既然珍母妃身子有碍,五弟还是不要打搅珍母妃休息了。” 安王脸色稍变,转头就见傅昀负手站在不远处,他捏紧了手心,才垂眸说: “皇兄说的是。” 他话音一顿,转而抬起头,露出些许疑惑:“皇兄怎会在此?” 傅昀扫过茯苓稍有难色的模样,眉眼冷了些,似是被安王问得烦了,只敷衍一句: “准备去给父皇请安,五弟要一起?” 安王身子微僵,他素来不讨父皇喜欢,所有皇子,只有他及冠后,没甚正经官职,他如何去给父皇请安。 傅昀这句话,不知有意无意,总归是叫他觉得甚是刺耳。 他温和笑着说:“父皇朝务繁忙,我就不去打扰了。” 傅昀只平静点头,掀起眼皮子看向他,仿若是在说,既如此,你还在这作甚? 安王脸上的笑几欲要维持不住,不满傅昀的态度,但他心中也着急贵妃为何会有这般变化,心中藏着事,他匆匆离开。 他走后,茯苓才走出来,请傅昀进去。 这一番,就算傅昀不知前因后果,但也猜到,这是贵妃对安王生了不满了。 他眯了眯眸子,不知怎得,就想起昨日在雎椒殿哭得可怜兮兮的女子,心中生了疑惑,他不动声色地朝里走,一边低声问: “太医如何说?” 茯苓倒没有实话实说,只简单回道:“如今已无碍了。” 就在傅昀在雎椒殿的时候,与此同时,储秀宫也生了一波不小的乱子。 一声惊叫,直接打破了储秀宫的宁静。 宫人慌乱地跑去寻刘嬷嬷,吓得说话都有些磕磕绊绊:“嬷嬷,您快去看看,张小主她、她……她起了一脸的红疹!” 刘嬷嬷起身,朝张华裳的厢房赶去,拧眉: “怎么回事?” 小宫女快要哭出来:“奴婢也不知晓,张小主只是睡了一觉,就成现在这副模样了。” 周韫刚坐起身,就看见刘嬷嬷带着宫人匆匆从她窗边过去,她轻轻挑了下眉梢。 这么快,就见成效了? 她受了伤,动作不便,可刘茹香却是看过热闹回来了,手捂着胸口,一副后怕不已的表情: “天哪,周姐姐,你没瞧见,张华裳的那张脸,几乎要没法见人了。” 周韫的确没见到,但也从她的话中知晓大致发生了什么。 她心底清楚,刘嬷嬷不会得罪皇后太狠,这症状顶多维持一段时间罢了。 不过,这也就够了。 刚敛了思绪,周韫就察觉到刘茹香的视线停在她身上,她抬眸看过去:“这般看着我作甚?” 刘茹香讪讪收回视线。 昨儿刚出了顾妍一事,今日张华裳就遭了殃,她当然会有些多想。 她忽然想到什么,迟疑地发问: “这、明日就是殿选了,张华裳如今的情况,是不是就要出宫了?” 周韫敛眸:“我怎知晓,毕竟主持选秀的是皇后娘娘。” “可……”刘茹香些许犹豫,道:“张华裳若是以这副模样参加殿选,岂不是对皇室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