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五章 罗萨里奥的十二试炼（七）
虽然尼克尔森师傅把霜枫岭九六式“天启”战车夸得天花乱坠，但夏侯炎仍然没敢全信： 来自地球、身经百战的夏侯大官人，是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包工头汇报的工程质量的—— 说一千道一万，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作为王牌军工产品的“天启”战车，如果没被拉到血与火的前线战场上、实打实和强敌过过招的话，毕竟还是让人放心不下！ 通常情况下，要想测试“天启”战车的实战性能，这其实是个有点费脑筋的事情： 这些魔法坦克的理论性能实在是过于强悍，这就导致，如果把它们用来在裂魂之地上剿匪杀山贼，实在是有点儿大炮打蚊子之嫌，霜枫岭更不可能通过这种强度过低的战斗过程，拿到可靠的测试数据； 幸好，如今的情况比较特殊： 好巧不巧，就在榆树堡正对着的、燃晶峡谷的对岸，还有数十万光荣联邦大军，整日价对着帝国国境虎视眈眈呢！ 绿皮兽人的军队，一向以军纪严明、战力强悍闻名于大陆，在这个位面上，恐怕再也找不到比无敌的联邦铁军，更适合帮“天启”战车测试性能的“陪练”对象了—— 倒霉催的联邦兽人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还在燃晶峡谷前线吃着火锅唱着歌，却已经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丧尽天良的霜枫岭领主，当成了给“天启”战车开光的试金石！ 这简直就像是刚刚研制出原子弹的大美丽国，正愁能在哪里试试这些大杀器的效果，结果一抬眼就看到太平洋对岸有群疯子在叫嚣着“一亿玉碎”…… ——嘿，您说这不巧了吗不是？！ 最开始，夏侯炎的打算是，直接把这三辆霜枫岭九六式“天启”战车拉到南方土木堡，去和兽人“龙焰军团”的先锋主力部队硬碰硬，算是给这批魔法坦克搞个压力测试。 不过，他很快就放弃了这个过于激进的想法。 一来，夏侯大官人率领的霜枫岭劳军文工团，正是被土木堡的来恩·格兰特侯爵赶到榆树堡的——如今尹戈尔家族要是再带着“天启”战车、不计前嫌地回土木堡支援战斗，那岂不显得他艾略特·尹戈尔公爵大人活像个没脸没皮的贱骨头？！ 众所周知，英名远扬的霜枫岭领主，身上虽然具有数不清的美德，但“以德报怨”恰恰不在其列。 二来，夏侯炎打心底里出发，其实还是不太愿意把“天启”战车这种领地重器，平白无故拿到大庭广众的视野之下熘一圈——他已经领教过太多次帝国同胞的“亲仁善邻”，也太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深刻内涵； “有了好东西要藏起来不给人看”——这句至理名言指的不仅是诸位电脑里的大容量硬盘，在军工产品的领域也同样适用。 于是，“要到哪里找个够格的对手给‘天启’战车练手”，这就成了几天来一只困扰夏侯大官人的难题，甚至导致他连帝国历九九六年的元旦都没过得舒心。 这个难题，直到新年的一月四日，方才得到解决。 四日下午，夏侯炎结束了一周一度的、和文工团普通士兵一起参加的组织生活会，一边思考领地政策，一边踱到了临时存放三辆“天启”战车的榆树堡北侧校场。 原先呈现着朴素金属光泽的“天启”战车，已经在这几天中得到重新涂装，被清一色刷成了极具高级感的纯黑色。 在这三辆黑色高级战车旁，满地纯白的积雪上，正有一群身穿迷彩棉衣的霜枫岭士兵，跟随曼哈顿实验室工匠的指导，仔细研究着“天启”战车的每一处机械结构。 ——这批勤奋学习的士兵，即将被培养为霜枫岭的第一批“天启”战车驾驶员，并成为领主大人准备日后组建的领地装甲部队“铁华团”的骨干核心。 夏侯炎看了一会儿战车驾驶员训练，正感无聊，却看到肖恩·蒙巴顿冒雪走了过来。 肖恩的身体素质一向不太好，住在榆树堡的这几天里又染上了重感冒。虽然夏侯炎三番五次催他去休息，但身为领地参谋长的肖恩还是坚持轻伤不下火线，每天都要裹着三件大衣、顶着鹿皮帽子奔走在榆树堡中、处理各种军情事务。 “肖恩你不好好在城堡里待着、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夏侯炎瞪了肖恩·蒙巴顿一眼，打响指招呼旁边的侍从赶紧倒几杯热咖啡过来。 】 “我这不是找您来了嘛！”肖恩咧嘴一笑，“领主大人，是这样的……格林姆·罗萨里奥大公又从土木堡那边给发信过来、请求您出兵支援土木堡战局……” “我不是说了嘛，罗萨里奥大公那边来的信，全部就当没看到！”夏侯炎翻了个白眼，示意侍从把斟好的热咖啡递给肖恩，“和以前一样处理就行！” “我猜这次的信，您可能比较感兴趣。”肖恩浅浅喝了一口咖啡，把杯子还给侍从，然后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张信纸，递给领主大人。 夏侯炎挑了挑眉，接过信纸，眯眼扫了一遍。 “如您所见，据大公说，最近燃晶峡谷北部突然多了一支以前没见过的联邦部队。狮鹫空骑兵估算，这支兽人部队的人数大概在七八千上下，应该是师团编制。”肖恩凑到领主大人身旁，伸指为老板示意着信件中的关键信息，“军部那边判断，这支刚抵达燃晶峡谷北部的兽人师团，应该是光荣联邦刚从别的战线撤下来、然后补充到燃晶峡谷前线的预备队。” “——而格林姆·罗萨里奥大公希望咱们霜枫岭人近水楼台先得月，去峡谷对面帮帝国军主力试试这帮战争新参者的虚实。”夏侯炎折好信纸，在寒风中吐出一口白雾。 肖恩死死地盯着领主大人，试探性问道： “……您的意思呢？最近，您不是也一直在操心将九六式‘天启’战车”投入实战的问题吗？那……把这支刚出现的兽人师团当对手，您说有没有戏？” “感觉还可以。”夏侯炎招招手，又从另一个侍从手里接过一张峡谷地形图，低头仔细研究了一下，“如果情报无误，这支新师团确实驻扎在峡谷最北端的话，那他们离榆树堡的距离很近，却和土木堡方向的联邦主力相隔甚远。如果我们能够利用‘天启’战车的机动性与其突然开战，短时间内他们将无法向南方的兽人主力求援……” “到时能够帮助他们的，就只有榆树堡对面、那支刚刚被我们吓破胆的仆从师团。”肖恩·蒙巴顿嘿嘿一笑，“领主大人，我觉得这笔生意可以做！” 然而，夏侯炎并没有立刻点头同意肖恩的计划。 他又盯着地图思考了好久，这才抬起头决断道： “派冬拥鸽给格林姆·罗萨里奥、来恩·格兰特和纪尧姆·冈特回个信吧——告诉他们，尹戈尔家族确实可以帮帝国解决掉这支新入场的联邦师团，但……霜枫岭人从来不打白工。” …… 数公里外，燃晶峡谷东北侧。 这里原本是帝国“青枫堡”的遗址，如今却已变成光荣联邦“图腾狂潮”师团的临时营地。 “图腾狂潮”，这支威名赫赫的联邦师团，是在三天以前、踩着帝国历九九六年的新年钟声赶到的燃晶峡谷。 虽然“图腾狂潮”作为预备队长时间驻扎在后方、以至于缺席了这场战争的历次大规模战役，但它的官兵将士们却从来不必为自己感到羞愧： 因为正是他们，半年前通过在永日山脉堕龙山一带巧妙设伏，一举击坠了帝国引以为傲的银龙骑士沃尔夫冈男爵，连带着将中央军的“斯图卡狮鹫团”一并送入了坟墓！ 如果有人在事后总结这场“人类-兽人第六次战争”的前后始末，那么“沃尔夫冈男爵陨落”无疑是一件意味着形势转折的大事件——正是帝国这位独苗龙骑士的阵亡，彻底摧毁了帝国军的军心、扰乱了帝国军部的战略部署，也把燃晶峡谷前线的帝国军逼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 从这种意义上说，未曾站上正面战场的“图腾狂潮”师团，其实已经是这场大陆战争中，联邦方面的头号功臣，其功劳之卓着，比起莫名其妙全军覆没的“炼狱之锤”和“战士之傲”两支主力师团都要强上太多。 而当光荣联邦大统领道尔顿·威克玛亲自下令、将“图腾狂潮”调往燃晶峡谷前线时，这支英雄师团的师团长洛萨·鹰眼便机警地意识到，这是光荣联邦在为针对燃晶峡谷的全线总攻做准备了。 然而，令洛萨·鹰眼有些愤满的是，他麾下的“图腾狂潮”师团并没有直接被调往峡谷中央地区、与格林姆·罗萨里奥控制的东方军对峙； 正相反，大统领交给“图腾狂潮”师团的任务，竟然是驻守燃晶峡谷北端的青枫堡——这里冷冷清清，距离土木堡主战场更是足有十万八千里远！ 对于一心求战的洛萨·鹰眼将军和他的“图腾狂潮”来说，这无疑是一种侮辱性的安排！ 然而，两天前，当洛萨·鹰眼将军一脸不爽地找大统领要说法、要求调去正面战场与“龙焰军团”一道参与决战时，道尔顿·维克玛大统领却一反常态地严肃告戒他： 在这场战争中，“图腾狂潮”师团唯一的任务，就是盯死峡谷对面那座榆树堡，以及榆树堡里、艾略特·尹戈尔的霜枫岭部队！ 虽然大统领都这么说了，但洛萨·鹰眼将军怎么也无法理解，峡谷对面那座小破城堡，以及那稀稀拉拉的几个城堡驻军，到底何德何能，要让强大的“图腾狂潮”严阵以待！ 是，他的确听说过关于那位艾略特·尹戈尔的些许传闻； 但同时，作为一名成熟的指挥官，洛萨·鹰眼将军也坚信，战争不是儿戏，任何个人的存在都无法扭转绝对实力的天平： 峡谷对面那座榆树堡里，满打满算也才两千人出头——这点儿人手，就算一个个全他娘是战神使徒下凡，那也没办法对付联邦方面，一个“图腾狂潮”再加一个仆从师团，总计将近两万人的浩荡大军啊！ 这可是一比十的兵力差距！ 由于不甘心在峡谷北端的边缘地带蹉跎岁月，这两天里，洛萨·鹰眼已经三番两次向大统领和奥马尔·残阳大将军请示，要求对方允许自己带兵主动出击、一举攻下峡谷对面那座榆树堡，以便“图腾狂潮”师团有时间赶去土木堡方向参加大决战。 结果，这些请求一律如石沉大海，未得到任何回复。 一月六日这天，郁闷不已的洛萨·鹰眼将军如往常一样枯坐在营地里，更是没等到任何允许出击的命令，却迎来了一伙意料之外的客人： 那是来自血影精灵保护国的瓦妮莎女公爵，以及她手下的一群血精灵破法者。 更令洛萨·鹰眼将军无语的是，涂着妖艳红唇、扭着水蛇纤腰的瓦妮莎女公爵，带领手下进驻青枫堡后，竟然只是简单跟自己打了个招呼，就迫不及待地登上城堡塔楼，然后举着她那根“暗月琉璃远望镜”朝着峡谷对面勐看。 “瓦妮莎女公爵……”洛萨·鹰眼将军在一旁忍了半天，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开口问道，“您带着您的血精灵勇士们，大老远从‘龙焰军团’营地那边赶过来，不会就是为了用远望镜看风景吧？” “怎么会呢，我亲爱的鹰眼将军？”站在塔楼墙垛后的瓦妮莎女公爵嫣然一笑，眼睛却并没有离开镜筒，“这次，我们血精灵是受奥马尔·残阳大将军委托、专程赶来协助你们‘图腾狂潮’师团防守这座青枫堡的呀！” “防守？”洛萨·鹰眼一脸费解，“防守谁啊？” “当然是防守峡谷对面，那位名叫艾略特·尹戈尔的小冤家呀……”说这句话的时候，瓦妮莎女公爵抑制不住地咽了两口口水、又舔了舔红唇，“残阳大将军和威廉·海德那边可是非常担心，霜枫岭的那帮疯子会从榆树堡里主动出击、越过峡谷袭扰您的‘图腾狂潮’师团啊……” 一听这话，洛萨·鹰眼将军顿时出离了愤怒： “瓦妮莎女公爵！你和残阳大将军以为我的‘图腾狂潮’师团是什么人？！我们不是仆从师团里那帮吃干饭的废物！我告诉你！艾略特·尹戈尔那小杂种和他的什么‘尹戈尔开拓军’，但凡要是敢越过峡谷中线一步，老子就要把他们一个个全都抽筋扒皮！” “但愿如此。”瓦妮莎女公爵端着镜筒又扫视良久，终究还是没能在榆树堡城头捕捉到霜枫岭公爵的俊影，只得叹一口气作罢。 她放下远望镜，转头看向兽人将军，妩媚笑道： “您哪天要是有幸抓住了艾略特·尹戈尔，麻烦您给妾身留一个热的活口，咯咯咯！” 听着血精灵女贵族轻佻放荡的声音，洛萨·鹰眼将军只觉胸中一股郁气越发无从宣泄，陡然飞起一脚，狠狠踹在了青枫堡塔楼那布满苔藓的石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