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易帜
两天后,杜车离由陈hu脸领进行辕来见林缚。 “杜公近年来身体衰弱,jin力不济,怕误大人大计,特让车离跟大人请罪!”杜车离单膝跪地而言。 林缚轻轻一叹,杜荣的心意也明白,他不禁杜车离及杜族为淮东效力,但他个人还念奢文庄的恩情,即使没有亲族之忧,犹不愿意效力淮东——强扭的瓜不甜,有杜车离代表杜氏随同宋家一起易帜,也能打击闽东势力的士气,林缚也无意强求杜荣一定效力于麾下。 林缚对杜车离说道:“宋公将返泉州誓师易帜,我yu请杜将军以指使参军职随同南返以助其事,夷州兵马也会随后填入泉州,即配合北面,揭开闽东一战的序幕,可否?” “末将谨听大人所令。”杜车离朗声应道。 “好!”林缚哈哈一笑,又与宋浮说道,“我与宋公同时动身,就在沧南等候宋公的消息!” 一切都准备就绪,就等着宋浮乘海船返回泉州,宋氏公开跟以奢家为其他闽东大族决裂,易帜投向淮东,闽东战事就将轰轰烈烈的展开,叫奢文庄等浙闽诸人心里绝无侥幸可存。 宋浮的投顺拜表,也于昨日派马送往江宁。 林缚让宋佳送她父亲登船,宋浮到明州这两天,都在忙着商议事情,她父nv二人也没有机会单独的说说话。 下着细雨,第一水营的两艘津海级战船,就泊在码头上。 大部分将卒都在舱室里避雨,也有部分将卒在甲板上守卫,披着雨蓑,船工、水手冒雨调整帆桅,做离港出海前的后准备。 “你心里还在怨爹爹?”宋浮轻声问道。 宋佳执伞而立,眸看着远处如烟一样的细雨,在海水之上,仿佛晨霭,轻声回道:“以前也许有吧,但不如此,也不能叫我遇见他。” “哦,”宋浮微微一笑,说道,“大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啊,他跟nv儿说,身处卑微可以博大,即使失败,也没有什么可损失的,故而跋扈嚣张、无所顾忌;淮东到今天的地步,来之不易,动一而牵全身,不可不谨慎行之,故而要深思熟虑、步步小翼,”宋佳知道父亲想问什么,说道,“但形势也是如此了……” “历来都不乏枭雄,然而权势滔天能自恃、不跋扈者鲜见也,大人能有此论,真枭雄也,看来是我过于1u痕迹了。”宋浮轻轻一叹,倒也不懊悔,跟宋佳说道,“此一别,大概很又能相见,但愿那时是在江宁城里。” “但愿如此,”宋佳说道,看着她爹爹登船,直到船起锚起岸,转身往回走…… 宋浮的投顺拜表于九月十六日送抵江宁进呈御览,永兴帝、陈西言、余心源等人也没有嗅出别的异常,诏告天下的同时,对宋浮等人也照例加官赏爵。 廷议后回到寝殿,永兴帝就不再掩饰内心的震惊跟愤怨:“淮东早有这步暗棋,迟迟隐忍不言,还千方百计的阻挠御营军出征,是为何意?” “皇上息怒,”见永兴帝大雷霆,王学善、余心源劝他息怒,说道,“许是淮东近来兵势大张,叫宋氏屈服的。”永兴帝对淮东已是如此猜忌了,他们就没有必要再添油加醋,免得永兴帝失去理智,将局势搅1un。 张晏说道:“也许是淮东怕走漏消息,引起奢家的警觉。” “走漏消息,消息在朕这边有什么好走漏了!”永兴帝愤恨不平的质问道,“淮东是要防备朕跟奢家勾结吗?” “皇上息怒,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啊。既然宋氏以泉州投顺,淮东在闽东就能吸引多的浙闽叛军,只要奉安伯在浙西多立战,就能替皇上您赚足面。”王添说道。 “你们也多出谋划策,这仗打不好,不仅淮东会兴灾乐祸,便是江宁城里看朕好戏也大有人在。”永兴帝说道。 余心源他们按下心头的暗喜,情知永兴帝暗指陈西言等人,还是劝慰道:“皇上息怒,朝野官民,心皆附顺,即使见识有浅薄,但不会有什么坏心。” 为谢朝忠出兵一事而进行的廷议之后,表面上看去与以往没有太大的区别,陈西言每日都照旧到政事堂来,但实际吴党内部的已经绝然割裂,而永兴帝则信任、亲近王添、余心源、王学善等人。 近两个月,永兴帝几乎就没有单独召见过陈西言、左承幕等坚决反对御营军出征的官员。 张晏初也是坚决反对谢朝忠出兵,但见永兴帝心意已决,就没有再坚持,也就没有给永兴帝猜忌、见疑。 除了廷议,陈西言几乎都见不到永兴帝的面,许多事情,永兴帝甚至绕过陈西言等人,直接吩咐王添、余心源、王学善、张晏等人去做决策。 王添本身就是政事堂副相,又是御营司副使,王学善掌户部、张晏掌盐税及内库——即使陈西言等人这会儿摞挑,朝堂也能勉强运转下去。 陈西言声望虽高,但在吴党内部主张谢朝忠出兵的官员多一些,导致陈西言与余心源半公开化的决裂,多的吴党官员、士都投到余心源的én下。甚至有言官拿江宁旧事谏称陈西言当年主导到曲家通匪案,有心直接将陈西言扳下台去。 永兴帝对陈西言有诸多不满,但也晓得当前庙堂之上还要陈西言来主持大局,不痛不痒的将那封谏书驳回了事,事情倒没有扩大开来。 九月二十一日,宋浮返回泉州的次日,就通告全城,改旗易帜,拘押所有泉州府及属县浙闽大都督府所委派的官员、将领,同时由宋义率兵进入兴安,于二十三日攻陷兴安城外围的华亭堡,以此正式揭开闽东战事的序幕。 虽说八姓宗族对宋氏的背叛早有预料,但也仅限于有限的高层。泉州易帜,又悍然攻打兴安,整个闽东地区都震惶不已,军民士气受挫之严重是难以想象。 有如霞浦是晋安的北én户,兴安则为晋安的南én户,而华亭堡又是兴安城的南én户。 即使奢文庄严格控制宋家背叛的消息走漏出来之时,守华亭堡的一营jin锐兵马,都卒长以上的武官,都提前给打过预防针,但待宋氏真正的易帜,跟浙闽军决裂,宋阀大将宋义率兵马攻来时,华亭堡也仅坚守半天,就给攻陷了。 淮东近半年来,在北面沧南不断的增兵,浙闽军在闽东的兵卒,就承受了极大的压力,普通将卒根本就没有考虑到开始的、直接的打击,竟然是来自大都督的亲密故友宋浮。 士气层面的打击,到底有多大影响,自古以来,都没有jin准的判断。一旦兵卒没有守战的意志,即便是身上再多加一根稻草,也很可能会垮塌掉。 虽说宋义所率北进的兵马仅三千人,在这种情况下,以胡宗国为、浙闽军在兴安城里的六千守军,却不敢轻易出城打反击,而是依照之前的密议,筹备先撤往晋安城的准备。 三沙湾,位于霞浦、蕉城、罗源三县之间,是个口小腹大的大海湾,给鉴江半岛与东冲半岛环包,从海路打闽东,三沙湾是闽东真正意义上的东én户。 在淮东水营将领的眼里,三沙湾的东冲海口,当得起五邑咽喉。 赵青山站在尾舱高层甲板之上,眺望崖石林立的东冲海口。 两年前,为了打击闽东的航海潜力,赵青山就率南袭船队,将三沙湾沿岸狠狠的扫过一遍,这次还是选择从三沙湾登岸。 奢文庄应该早有预料宋氏的反复,明面上在闽东沿海的布防是北重南轻,但暗地里对南侧兴安城的布防不可能放松——故而主攻方向放在南或放在北,区别并不大。 三沙湾内的天然海港资源以及近两百里的内湾海岸线,为战船驻泊进登岸,提供极为便捷的条件。 从三沙湾登岸后,可以直接威胁闽东北én户霞浦的侧后。 即使晓得淮东兵马一旦大规模展开攻势,浙闽军很可能会主动放弃闽东沿岸诸城,但林缚要求各部,要积极去消灭浙闽军的有生力量,而不能舒舒服服叫浙闽军沿闽江退到闽西腹地去。 浙闽军在闽东差不多有四万jin锐,不在相对开阔的近海平原,去尽可能的歼灭之,要是让这四万jin兵舒舒服服退到闽江上游的建安府,一时给将来抑攻建安府带来很大的难度,再者就是暂时不打建安,收复闽东沿海诸府县后,还要防备这四万兵马随时沿闽江打回来。 在闽东近海平原地区,一定要尽可能的多歼灭浙闽军的有生力量。 闽江口还没有打开封锁,兴安与霞浦不拔,无法直接攻打晋安城,比起夹攻霞浦,从兴安到闽江口之间,显然很难找到一个让淮东水营熟悉又能给大规模兵船泊岸的地点来。 浙闽军在三沙湾沿岸虽然筑有三处哨塞,但面对一下涌来的上百艘战船、水步军两万余大军的强行泊岸登三处哨塞的三百余驻军显然是无法抵抗的——而近处霞浦、蕉城、罗源三城的驻军也没有来援应的意思,仅用一个时辰,前哨登岸部队,就攻下鉴山,占领这处三沙湾的制高点之后,主力兵马则在鉴山北麓,大规模的登上闽东的土地…… 赵青山站在船尾舱的甲板,心想:周同这时候应该率兵赶到霞浦北面的分水关城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