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陈山并没有为瑶瑶大做道场,一把火将人化了埋在自己院里的桃花树下。本书醉快更新百度搜索抓几书屋。至于陈少夫人,陈山审过她之后,饶是陈少夫人哭哭啼啼辩白,“我也只是想接她来府里住着罢了,谁料得她这般想不开,我真的没想到。”当然,她也没安好心,她是想把瑶瑶接到府里来再火速嫁出去的。想着,介时木已成舟,纵使陈山回来也无他法。只是,她真的没料到瑶瑶自尽。要早知道那狐狸精这般容易就死,她早用此法了。不就是个□□么,陈少夫人当真未放在心上。 陈山直接把陈少夫人关到佛堂去,连带陈少夫人近身服侍的都处理个干净,不待李云来为他姐姐讨得公道,陈山接着把冯简下了大狱,罪名是怠慢军需。冯简一入狱,所有那些借给冯简银子的人先急了,这些人纷纷去找李云还债。李云哪里还顾得上姐妹,想去将军府躲债主,却是连将军府大门都进不去。 这些事,都是赵长卿听梨子说的。 因瑶瑶之死,赵长卿极是伤感,一直有些闷闷不乐。梨子劝她道,“你不忘了小夫人,能想着她,念着她,也就不枉你与小夫人的情谊了。”梨子并不知晓瑶瑶的身世,只是不想赵长卿太过伤感罢了。两人自小一道长大,经过多少坎坷风波,如今赵长卿嫁作人妇,梨子成为边城有头有脸的大商人,小梨花沓无音信,不过短短二十余年,竟是满心沧桑。 赵长卿轻轻一叹,“我知道的。” 梨子又与她说起别的事来,道,“上次你让我差人捎到青城县的信,已经有了回信。” 赵长卿微微讶意,“好快。” 梨子自袖子取出书信递给赵长卿,笑,“咱们的调味粉说是小生意,成都府也有买卖的,捎带脚的事。青城县离成都府极近,就在成都府郊外,青城山脚下,听说是山明水秀的地方。夏氏也是当地有名望的大族,显赫于大凤朝,前朝今朝都出过三品以前的大官,这些年渐渐有些没落,夏氏族人最高的官是族长一系,在帝都为正四品大理寺少卿的夏大人,余者为官者皆是些小官了。”梨子做事向来周全,自然不可能只叫人送封信,一些寻常的事还是打听过的。 “他看到回信,定是高兴的。”赵长卿接了信,梨子同赵长卿商量冯简的事,道,“姓冯的已入了大狱,就是李云,也被人打断了一条腿。我想着,少将军留着他们,除了粮草的原因,还有他们之前借的债务,实在不是小数目。贸然宰了他们,那些借给他们银子的可都不是寻常人。再者,冯简与李云,一个是少将军的连襟,一个是少将军的表弟,现在还有朱家为他们说情,若不趁现在把他们弄下去,叫他们翻了身,以后就难有这样的机会了。” 赵长卿思量片刻道,“冯简借的债务,做的粮草买卖,别人或者觉着难以理清,让银号介入,不怕理不清。少将军精于兵事,于商贾上就是外行了。让内行人处理内行事便好。就是那些借了债的债主,见着银号也能安静下来,不必叫他们扰了少将军的决断。” 梨子茅塞顿开,一拍大腿道,“是啊!我怎么没想到银号!你不知道,冯李二人的倒了,西北多少人虎视耽耽的看着他们留下的军需供应份额,这军需虽叫人眼馋,先时冯李二人搞的借贷实在太复杂,何况那些人又别有身份。故此,这真是个烫嘴的馅饼,人人眼馋,又不敢轻易下手去吃。你这招真是神来之笔,余下的事我来安排。”梨子与冯简的仇就不必提了,他自问不是心狠手辣之辈,但,血债血偿,这机会,梨子是万不能放过的。 赵长卿回家的时辰早一些,夏文仍在伤兵营中公干,赵长卿便将蜀中的信交给婆婆,道,“今天刚送来的,婆婆看一看,也叫公公瞧瞧,便能放心了。” 夏太太高兴的眼泪都下来了,都不知说什么好,手在围裙上擦了一遍,连忙接了,欢喜道,“诶,我,我这就拿给老头子瞧去!他这些天做梦都惦记着呢。”脚底生风的就往堂屋去了。 赵长卿也自回屋梳洗,待傍晚夏文回来,夏老爷叫他到堂屋说话,晚间夏文还将信给赵长卿看了,高兴道,“祖屋有二叔家帮着照看,二叔说屋子空着不好,租与了人住。祖母身子也还康健,只是惦记咱们,知道我娶了媳妇很是高兴,就盼着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呢。” 说到回老家的话,夏文有些担心,问,“长卿,将来有那么一日,你愿意跟我回蜀中么?” 赵长卿笑,“这话真傻,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自然是你在哪儿,我在哪儿。如今通信也便宜,只要你对我好,在哪儿都一样。” 夏文高兴起来,抱了赵长卿在怀里,他不是很会说甜言蜜语的话,便借了前人的话,认真道,“原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赵长卿生辰时,夏文送了幅画给她。 赵长卿展开画轴,见画的是她挽轩辕弓的模样,一畔就题着两句诗“原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赵长卿不禁一笑,“平日也没见你画啊。” 夏文笑,“哪儿能叫你看到。”夏文是每天晚上以辅佐弟弟功课之名,在弟弟房间画的,夏武为他哥保密,嘴巴严的很。 夏武同夏玉是一道进来的,正遇到赵长卿看夏文画的画,夏武写了幅百寿图给赵长卿,夏玉自己扎了两支绢花,赵长卿谢过他们,笑道,“二弟的字越发的好了,妹妹的手更巧。” 赵家打发人送了寿面过来,一家子吃过长寿面,很是和乐。 刚过了赵长卿的生辰,便有将军府的管事过来报喜,满面喜色道,“少将军打发小的过来说一声,西平关大败蛮人,陛下龙心大悦,龙康体健,厚赐西北边军。赵大夫您一箭射杀蛮人大将,又谦逊克己,不愿表功,少将军都给您报上去了。陛下赐您六品安人,以后您享六品俸禄。夏大夫妙手仁心,在伤兵营勤勤恳恳,陛下赏还了夏大夫的秀才功名。还有贵府夏老爷,在边军三载,陛下也欶了夏老爷的罪,又说夏老爷教子有方,连带夏老爷先时的举人功名,也一并赐还了。圣旨再过三日就到,少将军说,到时要一起出迎圣旨,您可别出门了。” 饶是赵长卿素来恬淡,也是头一遭经这种事,她心中有喜悦,也有惶恐,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夏老爷虽然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有些阅历,只得不懂装懂,笑道,“多谢你跑这一趟,给陈管事个大红包。” 陈管事谢了赏,赵长卿已回了神,问,“余人我也不认得,就跟管事打听一句,少将军和纪总旗可有得赏?” 陈管事笑,“咱们少将军被封了从三品的定远将军,将军被赐子爵,纪总旗亦杀敌有功,升了百户。” “有劳您了。”赵长卿笑,“我年纪小,见的世面有限,还得跟您取取经。接圣旨是命里头一遭,该穿什么、怎么着,您指点我一二,可好?”她未料到陈山并没有贪她的功,竟如实上报了。 陈管事能在陈山身边跑跑颠颠,被主人赐了姓,绝不是等闲之辈。他见的人多了去,眼睛毒着呢,只要一见这个人,说上几句话,这人是好是歹他心里也有数。听赵长卿这几句话,陈管事便不敢小视她,笑道,“接旨贵在庄重,穿戴上也是如此,庄重些就好。我再跟您透个信儿,这次得赏的,大大小小加起来也有二十余人,陛下犒赏全军。接旨的日子在三天后将军府,到时您早些去总是没错的。钦差一般都是早上进城,接了旨,午间还有酒宴,可得热闹半日呢。” “多谢您,这我心里就有数了。”赵长卿笑,“知道您事忙,恐怕还有别家要跑,我就不留您了。以后有空,只管过来喝杯茶,让我们尽尽心,切莫外道才好。” 陈管事客气了几句,接了大喜封,很客气的告辞了。 待陈管事走了,夏太太迫不及待的问,“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突然皇帝老爷给咱们这天大的赏赐下来?”她,她怎么跟做梦似的!家里的罪这就赦了!是真的吗? 夏老爷刚送了陈管事回来,也是竖着耳朵要听的意思。 赵长卿便将当初如何去西平关的事说了,夏太太吓一跳,“我的天哪,原来你们是去打仗了。” 赵长卿道,“也说不上打仗,是少将军定的计策,因是军事机要,万不敢外泄。我与相公战战兢兢的,回了家来也不敢吐露半字,怕将军府知道了不高兴。还得请公公婆婆莫恼。”说着起身福了一福。 夏太太哪里会恼,她欢喜无限的扶起赵长卿,眼泪长流,“咱们家……终于转运了!”余者再想说什么,却是说不出来了。夏老爷也红了眼眶。赵长卿劝了公婆几句,好在这是天大的喜事,就是流泪也是喜悦的泪水,夏太太高兴的哭了一场,拉着赵长卿的手道,“当初给你们合八字时,庙里的高僧就说你这八字好,旺夫旺家,果然是不差的。这样的大喜事,先打发丫环去亲家说一声,一会儿阿文回来,你们一起过去给亲家报喜。对了,还有阿让家,咱们一道过去,也给福姐儿她娘道喜。”说着叫赵长卿等她,夏太太去里间儿换衣裳了。夏老爷也忙忙的跑到供祖先牌位的屋里去烧香。 纪大太太还不知道纪让升百户的事,无他,纪让就在陈山身边,这事能定知道的,故此陈管事并没有再跑了趟纪家,于是,纪大太太的消息倒晚了夏家一步。 纪大太太也欢喜,却并不至于似夏太太这般失态,令人请了苏先生过来,苏先生亦为夏家高兴。不一时,赵家打发了白婆子过来夏家贺喜。夏太太便带着赵长卿告辞了纪大太太同苏先生,回了家去。白婆子给夏太太和赵长卿见了礼,笑道,“老太太、太太听说了这大喜事,都合不拢嘴了。还说,知道军中不比别事,事情或是格外机要,我家姑奶奶、姑爷连一个字都不透露,先时还以为是去西平关做大夫,如今方知道是去打仗了,幸而没事,也叫老太太、太太念了好几声的佛。” 夏太太听到赵长卿连自己娘家也没说,便知赵长卿不是有意瞒着自己,笑道,“谁说不是。刚刚将军府的管事来说接圣旨的事,我还摸不着头脑,待送走了人家管事,长卿才把事情跟我说了,也把我吓个好歹。好在都是有福气的孩子,如今挣了这天大的功劳。”接着又指赵长卿赞得天上有人间无的,夏太太极是喜悦,那精神头就甭提了,同白婆子说笑半日,白婆子方告辞了。 待白婆子回家把夏太太的话同赵老太太、凌氏说了,两人都十分喜悦,凌氏老话重提,道,“当初我生长卿之前,就梦到好大一棵树,高耸到云间。老爷时常说是吉兆,我也觉着兆头好,如今可不就是应了那梦。” 赵老太太也难得卖起瓜来,笑,“是啊。小时候就伶俐,我见了多少孩子都没长卿这样聪明,什么事情一教就会。如今最难得是亲家的罪也赎了,功名也恢复了,就是孙女婿的功名,也有了。说起来,秀才虽普通,孙女婿中秀才的年龄跟阿白是一样的,只是因故耽搁这几年,灵性还在的。我看长卿就是好命。”如今赵老太太的底气也足了,关键是自家长孙也中了秀才,就敢说秀才功名普通了。 凌氏笑,“是啊,长卿他爹是六品官,别人说起我来,就羡慕的了不得,说我有福,说老太太教子有方。只是咱们也没得个恭人做做,长卿如今也吃上朝廷的俸禄了,跟他爹一个级别。”女人的诰命同男人的官职不同,诰命都是另外请封的。赵勇倒也想为母亲妻子请封诰命,只是做官有做官的难处,如赵勇,他连往上递折子的资格都没有,如何能给家中老娘老婆请封诰命呢。想到夏家脱罪都是因她闺女立下战功,凌氏愈发得意,只是她如今人到中年,自有心机,并不因要捧闺女就贬低夏家。 赵老太太笑,“这样的大喜事,跟亲戚们都说一声吧,也一起欢喜欢喜。” 闺女这般有出息,凌氏眉眼灿烂,笑,“我正要跟母亲商量,咱们想到一处去了。”说着又叫了白婆子和来福进来,让他们去各亲戚家报喜。其实主要就是赵老太太的娘家和凌氏的娘家。 凌氏的娘家简单,离得也近。就是朱家要跑的人家多,尤其现在朱家在外做官的各房都回乡守孝,孙辈去岁就出了孝,各自出去再谋前程不提。儿子一辈的,依旧在孝中,朱老太太兄弟十个,嫁在本地的妹妹也有一家,都得知会到了的。 凌太爷凌老太太听了都是欢喜无限,还破例给了赏封。凌大太太正因事烦恼,知道赵长卿的喜事也笑了,奉承婆婆道,“长卿这孩子,早就有出息。就是她婆家,也是极好的。亲家老爷是正经的举人,外甥女婿也是秀才,以后考个功名,长卿享一辈子的福。” 凌二太太皮笑肉不笑,道,“这夏家当真是好运道,娶了长卿,便事事如意了。”不客气的说,赵长卿能有今日还多亏了她,要不是小时候她所赵长卿气晕,哪里能平白有了这等神力!哎,可叹赵长卿那小蹄子,吃水已忘挖井人哪! 凌二太太阴阳怪气的,凌老太太极是不耐烦她,道,“你有空多念几遍经,给孩子积积福,三姐儿的运道也能好些!”当初若不是这败家娘们儿使坏,孙子跟外孙女便是天作之合!修来这等败家婆娘,一家子的好运都给她折腾没了! 凌二太太刚要辩白一二,凌老太太道,“你们院子也快修好了,回你们家自过去吧,也叫我清静几日!” 凌腾晚上回家听说此事,只道,“明日我去夏家看一看,也给夏老爷贺喜。” 凌二太太狐疑,悄悄问儿子,“你莫不是还没忘了那丫头!” 凌腾微恼,“母亲这是什么话。” 凌二太太叹口气,已无傍晚在公婆妯娌面前的意气,道,“能有什么话?你这老大不小的,多少人给你说亲,你都不应。还有你姐姐……我这儿养的哪儿是儿女,分明是上辈子的冤家!哼!二姐儿那蹄子,平日里看着老实疙瘩一般,不想这般有手段,竟然勾搭上了林旭!你说,他们不会早有来往,就背着你姐姐那个傻实在吧!”说到这事,凌二太太便满肚子的火气。 凌腾说话素来中肯,道,“阿旭是什么样的人,娘难道不知?先时他一意科举,除了念书就是念书,怎会生出此心?何况我们一道在甘肃府将将两年,他如何能与二姐姐有私?只是林太太身子不大好,时常去卿妹妹药堂看病,如今妹夫去军中效力,她那药堂人手紧,二姐姐少不得要帮忙的,这才渐渐熟悉起来。”叹口气,凌腾道,“娘别只顾着说酸话,你想一想,若此事成了,别的不说,二姐姐不是刻薄人,大妞妞跟着亲姨妈,不比跟着别的继母要日子好过。” 凌二太太气犹不顺,咬牙道,“这叫外人知道,要怎么说你姐姐呢!” 凌腾道,“我只不知姐姐要嫁何等样人才能满意……” 凌二太太挑着细细的弯眉,道,“什么样的男人?起码比林家强百倍!” 凌腾一听便知是负气的话,索性不再言语。 朱家接到赵家的报喜的事,纷纷表示了恭喜。袁氏同丈夫再三叹道,“庄哥儿无福啊!” 朱明堂笑,“这事也稀奇,长卿成了六品的恭人诰命,夏文还是秀才,真是女高男低了。” 袁氏抿嘴笑道,“甭管是女高男低,还是女低男高,长卿多么旺家。夏家原是什么光景,如今又是什么光景?这娶对了媳妇,真是三代受益。” 朱明堂道,“你好生给咱们庆哥儿瞧着娶房好媳妇,也叫咱们受益受益。” “你别说,我还真有些后悔了。”袁氏打发了丫环,悄声与丈夫道,“老祖宗活着的时候,对长卿便另眼相待。兴许那会儿我常见她的缘故,也瞧不出稀奇来。后来她运道不好,名声也有些妨碍,尽管生意是赚了大钱,可咱家又不缺吃喝,我也没在意,还觉着她命里有些妨克。如今想来,还是老祖宗看得准。” 朱明堂笑,“待庆哥儿中了举人再说吧,上科秋举他误了,这会儿正用心功读,别因这事分了心。再说,世上也不只长卿一个好女孩儿,我始终觉着她不大柔顺,庆哥儿又不是做小伏低的性子。” 袁氏笑,“这也有理。” 一时朱六舅爷叫了朱明堂过去,道,“我如今还在孝中,精神也短了,不好出门。明儿你送你媳妇去你姑妈家,给你姑妈道喜。” 朱明堂恭敬的应了。 夏赵两家的热闹暂且不提,赵长卿与夏文都是头一辈子接圣旨,夏文很苦恼,“这接旨要穿什么呢?” 赵长卿道,“新做的那件湖蓝的杭绸袍子就好,我问过了将军府的管事,庄重些就行了。” 夏文问,“那你穿什么?” “我家常衣裳就行,也不能太素,接完圣旨还有酒宴,若穿的太普通,叫人小瞧。”赵长卿在灯下,守着银匣子给夏文荷包里装银子,银子细心的用银剪剪成三钱、两钱、一钱的,放在荷包里花用方便。赵长卿道,“你跟公公在一处,将军府那地方,下人没有不势利的,别舍不得打赏,反正咱们明儿只去一日。” 夏文揽着妻子的肩头,轻声道,“我再想不到的。” 赵长卿笑,“我也没想到。” 两人先时识趣的不要陈山声张赵长卿的功劳,皆因心下明白这功不好争,也争不过将军府,还不如识趣些,不要争。只要能把夏老爷的罪免了,就知足。没想到陈山竟这般磊落…… 接过圣旨后的宴会极是热闹,赵长卿去的女眷那边,并未见陈少夫人,听说是身子不大好。陈夫人带着别的媳妇应酬,神色倒还和悦,还叫赵长卿上前说了几句话。边城武将文官的女眷,比赵长卿诰命高的多了去,因她是新出炉的恭人,又是因战功被封,方有些显眼了。 王老尚书的夫人带了朱铃一起过来,朱铃身为孙媳妇,在一畔服侍王老夫人。王老夫人上了年纪,精神虽好,也比不得先前了,笑对赵长卿道,“一转眼都是大姑娘了,还记得我回边城头一年,上元节在灯楼上见着你,你才这么高。”王老夫人伸手比划了一下。 老人都喜欢说从前,赵长卿顺着老夫人的话笑道,“那次我诗做的并不好,是对上了老夫人出的对子,您还赏了我一块玉佩。我平时都舍不得佩戴,非得正式出门才戴在身上呢。” 王老夫人见赵长卿腰间悬的正是她当初送的玉佩,心下很是欢喜,笑,“你只管戴就是了,给你,就是叫你戴的。”真是没缘法哪,当初她也看赵长卿好,想着说与家中子孙,只是,子孙惯了以门第取人,嫌赵家门第不显,错过大好机缘。即便如此,王老夫人仍然挺喜欢赵长卿,她就是偏爱聪明有本领的女孩子。 看着赵长卿不急不徐的同诸多认识或是初次认识的太太小姐打招呼说话,王老夫人由衷微笑,人生就像不停打磨的原石,想要光彩绽放的那一刻,不知要经多少波折坎坷,只愿赵长卿以后的路越走越顺吧。 将军府的宴会之后,夏赵两家难免也摆了一日的酒,倒是将军府又请赵长卿过去一趟,夏文在伤兵营里,赵长卿便自己去的。 陈夫人笑,“是内侍官要见你。” 赵长卿有些不解,“夫人,可是内侍大人有什么吩咐?” 陈夫人笑,“你去就知道了。”她都不好意思说。 赵长卿便随着婆子去了将军府的花厅,内侍官看着三十出头的年纪,模样清秀,面白无须,说话并不似赵长卿想像中的尖着嗓子的模样,身上也无多少凌人气焰,笑道,“有劳赵恭人了。那天传旨的时候,咱家也没看清楚。是陛下吩咐咱家,说能拉开轩辕弓的人,不知是何等英武模样,叫咱家好生看清楚,好禀于陛下知道。” 赵长卿谦道,“臣妇实在是寻常人。” 内侍官显然具备不错的文化素质,道,“唉哟,赵恭人可不敢这样谦逊,那轩辕弓,只听说大凤朝的战神宋遥大将军拉开过,前朝没一个拉得开的,赵恭人您这神力,真是厉害!” 赞了赵长卿一句,内侍官有些不好意思的要求,“赵恭人能不能再拉一次轩辕弓,也让咱家开开眼界。” 赵长卿哪里敢拒绝,只是心里觉着这位内侍官委实好奇心过盛啊。 将军府的事情完结之后,赵长卿才听说了凌二姐同林旭的事,是凌氏同赵长卿说的。凌氏如今格外信服长女,每次赵长卿回娘家,凌氏都会念叨些家里的事,凌氏道,“你大舅妈简直愁的要命,不知如何是好了。为这事,三姐儿还同二姐儿吵了一架。现在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赵长卿微微吃惊,道,“这些天杂七杂八的事情多,药堂只有我一个人坐诊,二姐姐都当半个大夫使,忙的头晕脑胀,我竟不知道这事。” 凌氏很理解闺女,道,“多少事都要你操心,你哪里顾得过来。你说,二姐儿这事儿成吗?先前给她说了多少婆家,她都不大乐意,不知为啥就看上了林旭。” 赵长卿道,“咱们说句实在话,先时林家同三姐姐和离,也不能说都是林家的错。三姐姐那个脾气,林家说是家境不富裕,起码吃喝不愁,但林公子要科举,花销难免大些,林太太节俭些是为了林公子的前程。而且,林太太节俭,是一家子都节俭。又不是林太太林公子偷偷在屋里大鱼大肉,只肯给三姐姐吃萝卜白菜。三姐姐在外头有铺子,拿出些个补贴婆家是怎么着?当初给她陪嫁铺子,是为是叫她日子过得顺当,可不是叫她把着私房挑剔婆家的。只要林公子一心一意,林太太讲理,一家人过日子,原不必太计较。原本二舅妈在庙里,她还老实些。二舅妈一出来,她立刻赌气回了娘家。在娘家一住三个多月,林太太身子又不大俐落,林公子一个男子,家里连个丫环都没有,这日子很是不好过。她回娘家,起码应该带着大妞妞,孩子也不管,只管撇给林家。我看着大妞妞实在可怜,就叫她跟着苏先生一道念书,也有玩伴。” “要我说,林家就是寻常人家,要说好,好不到哪儿去,要说坏,也坏不到哪儿去。林太太、林公子都不算不讲理的人,三姐姐那些嫁妆,陪嫁时什么样,拉回时还是什么样,她总说林家待她不好,可林家半分没动过她的嫁妆。我听说就是林公子那年去甘肃府,使了三姐姐一百两银子,后来和离,林家也都还她了。”赵长卿道,“二姐姐和离了好几年,林公子也和离了,若是两相情愿,如何做不得亲呢?何况,二姐姐性子温柔,算是大妞妞的姨妈,大妞妞跟着二姐姐,总比跟着不知根不知底的别的继母强的。” “我也是这么想。”凌氏道,“只是碍着先时林家同你三姐姐的亲事,若不知底里的,怕要误会传闲话的。” 赵长卿笑,“自己把日子过好就行了,管他什么闲话不闲话的。要只听街上闲话,日子便不必过了。有了那闲工夫,把心用在过日子上,什么日子都能过好。” “这话很是。”凌氏如今看长女一千个顺眼,说了回凌二姐的事,又开始念叨起牛心左性的赵蓉,凌氏直叹气,“我真是上辈子欠了她的,人家跟我提的好几桩亲事,都是极好的,那死丫头执拗不应。别人只当咱家心高,就怕以后没人再来提亲事,有她后悔的时候!” 赵长卿素来不喜赵蓉,却未料到赵蓉对凌腾竟有这份痴情,叹道,“母亲也莫急,兴许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吧。” 赵蓉的事,赵长卿只是感叹一声,真正并不关心。倒是凌二姐的事,赵长卿私下打趣凌二姐道,“二姐姐有了好事,不先告诉我,倒叫我从别处听来。” 凌二姐脸上微红,小声道,“我也不是不跟你说,是没想好要怎么说。” 赵长卿笑,“这是极好的事,你怎么说都行。” 凌二姐叹道,“我也不小了,原是没想再嫁人的,不知怎么的,阴错阳差的就这样了。初嫁由父母,再嫁自由身。先前媒人给我说媒,也有些商家富户,虽不是大富,可家资比林家多的也不稀奇,我总是觉着不对路,就都没应。” “我虽出身小户人家,也不是乱来的人,凡事总要光明正大、名正言顺的才好。我与家里说了,爹娘都吓坏了。三姐儿也叫人生气。”凌二姐倒了盏药茶给赵长卿,“我以前同林公子面都没见过几回,因这过了年,林公子时常来抓药,林太太也常过来,方才熟悉起来。这些天你忙的跟什么似的,我就没跟你说。二婶和三姐儿都不同我说话了,祖母说叫二叔搬回自家去住,我并无违礼之处,心里仍是觉着有些对不住阿腾和二叔。” 赵长卿笑,“你把自己日子过好了,便谁都对得住了。” 凌二姐一笑,“我知道。”若是换了以前,这事是想都不敢想的,凌二姐也没想过要再嫁人。如今遇着林旭,她自问没有见不得人的事,便是凌二太太、凌三姐阴阳怪气,她只当眼不见为净了。反正日子是各过各的,她何需看凌二太太、凌三姐的脸色过活! 凌二姐与林旭还未如何,凌三姐的再婚的事已经定了,家里姓许,是个商户,外头有三个铺子,家资富庶,只是年纪大了些,已经三十有三,家中一子一女,长子十四,长女十三。 凌三姐本着嫁就嫁个有钱的,便应了许家的亲事。就这么着,凌三姐还要给凌二姐几句狠话听听,凌三姐道,“我就盼着二姐姐做举人太太了。”讽刺林旭万年秀才,中不了举人。 凌二姐不善言语争锋,只是在药堂干了好几年,凌二姐也非吴下阿蒙,微微一笑,极有涵养道,“多谢三妹妹好意。”把凌三姐噎个半死。 凌四姐正在娘家,却是听不得凌三姐这话,当即冷笑,“我姐姐不比三妹妹有福,想必过两年三姐姐就能当婆婆做老封君有媳妇服侍了。” 继被噎之后,凌三姐气煞! 赵长卿没能等到凌二姐定亲,就要离开边城,随夏家回蜀中了。 赵家自然一万个不舍,凌氏泣道,“你在边城,好啊歹的有我看着,我心里总能放心。一去蜀中,千里之遥,不知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面了。”一句话说的赵老太太也伤了心。还是赵勇道,“这话丧气,如何就见不着了。蜀中也没多远,郑大人家的闺女还嫁到江南去了呢,如今通信方便,叫长卿时常写信就是了。” 赵老太太道,“是啊,你可得记着多写信,叫我知道你好不好,有难处别不好说,娘家虽远,咱家也不是没人,能给你撑腰。” 祖孙三人说了不少私房话,最后决定让赵长宁带着随从一道去蜀中看看,好歹得瞧瞧夏家到底如何,家里才能放得下心来。 赵勇也私下叮嘱了夏文不少话,凌氏到底不能放心,夜间与丈夫道,“这么山高路远的,长宁也是头一遭出门,再者,亲家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我很是不放心。” 赵勇道,“我心里已有数了,咱们族里的五哥是干镖行的,明儿我去问问,咱们多花些银子,叫五哥带人一路护送。介时阿宁回来时也有伴。” “这主意好。”凌氏辗转反侧,后悔道,“当时觉着夏家身上带着罪,名声不好,到底是在边城的。这一旦脱了罪,就要回蜀中,你说,以后咱们还能见着长卿不?” 赵勇心里也很是舍不得女儿,安慰妻子道,“这话真傻,难道闺女一辈子就不归宁了。你就安心吧,日后女婿若能考出前程来,好日子在后头。我看长卿就是个有福的。” 凌氏忍不住流泪道,“她就是再有福,我也不愿她离了我身边。”赵勇心下亦是伤感,低声安慰妻子半夜不提。 当然,还有许多亲戚朋友家要辞别。另外,还有赵长卿的生意要处理,与林掌柜合作的生意不要紧,都有梨子看着,每年自有分红。余下还有药堂同许大老爷那里的干股,许大老爷有些感叹,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话,他有一些蜀中药商合作的朋友,还写了两封信给赵长卿,许大老爷道,“蜀中那地方我是去过的,人们格外喜吃辣子,风景气侯都比咱们边城好。穷家富路,到哪儿多结交些朋友都是好的。我认识的都是药商,你也不一定会开药堂,只是若有个急事,多条路子总是好的。” 赵长卿道谢接了,与许大老爷商量,她每年分红都交给梨子,将梨子引荐给了陈山,对梨子道,“药行的分红,每年不论多少,都悉数捐给军中就是了。” 梨子应了,并未多问。赵长卿把现在夏家住的宅子的房契还给梨子,笑道,“这院子风水好,你继续收着吧,以后租也好租。” 这原是赵长卿嫁到夏家时梨子送予她的,如今赵长卿完璧归赵,赵梨子亦不推辞,直接收了,笑道,“那院子可不是一般的风水。”郑家住了两个月,郑大人由七品御史,升了正四品甘肃知府。夏家住了几年,非但娶到赵长卿,自家的罪也都赦了。赵梨子很信风水这一套,对那院子很有几分喜爱。 赵长卿并不喜欢边城,她上辈子直到死也未能看一看边城外的世界,而这一世,边城里又有太多的悲欢。她一直是想看一看外头的风土人情的,可是,到了离开的时候,竟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离愁别绪。赵长卿微微怅然,良久道,“还有那院子里的牌位,都要劳你照看,别断了香火才好。” “放心吧。”梨子道,“成都府的铺子里,已经着人送了信过去,你自己的印信保管好了,若有事就着人去铺子里,我这里都能知道。” 两人说了许多话,生意上的,生活上的,直待天色渐晚,夏文来别院接赵长卿,梨子方辞了去。 赵长卿将离药堂颇近的用来休息的宅子还有郊外的山头、别院都托给了凌氏照看,凌氏问了赵长卿,“别的生意不要紧,有梨子帮你看着,药堂你打算怎么着?” 赵长卿道,“二姐姐成亲,我是赶不上了,就送给二姐姐做贺礼吧。” 凌氏咋舌,嗔道,“你可真是大手笔。” 赵长卿笑,“原本二姐姐是想盘下来自己干的,我想着,二姐姐手里虽有些银钱,也是当初她和离后的嫁妆。她跟我干这几年,一应都熟了,我原就想给熟人打理。何况我想着,做生意定要手里有些活钱才好。二姐姐若是把钱都拿来盘铺子,以后运转起来是不好做的。这几年,二姐姐帮我极多,我也早赚回了开药铺的银子,并不亏本。” 凌氏与长兄家关系好,这几年,儿女渐渐有了出息,她手里并不缺银钱,当然更重要的是相信长女的眼光,凌氏一笑释然,“随你吧。” 赵长卿道,“宅子母亲看着打理,或是租出去也好,若是阿宁成亲,就把这宅子给阿宁。阿宇年纪尚小,日后再论,我做姐姐的肯定是一碗水端平,也亏不了他。” 凌氏笑,“阿宁成亲有家里呢,哪里用得着你的嫁妆。”这都是算在赵长卿嫁妆里头的东西,凌氏不愿意担算计闺女嫁妆的名声,想让赵长卿自己存着。 赵长卿笑,“反正是我的东西,母亲收着就是,原也不是给母亲的。” 凌氏自然欣慰子女和睦,想到一件顶顶要紧的事,悄声对赵长卿道,“这总是忙忙叨叨的,我几次想问都忘了,你跟女婿成亲这也半年有余,该着紧些生孩子的事了。” 赵长卿笑,“这哪里急得来,儿女都是天意。母亲嫁给父亲一年后不是才有的身孕么?” “我十七就嫁给你爹爹了,你今年多大了?这可是最要紧的事,我听梨子说,女婿家里也是大族人家,你可得着些紧。尤其你是外嫁,爹娘不在跟前,要不是白婆子年纪大了,我真想她跟你去蜀中。永福虽好,到底也是大闺女,许多事不知道。”凌氏总结一句,“总之你着紧生儿子,有了儿子,你就有了根本。” 赵长卿无奈应下。 凌氏又传授了赵长卿许多生子的窍门秘方,都是不传之秘,非亲女不传的。 凌二姐得了赵长卿送的药堂,凌大太太愈发觉着小姑子一家亲切,因赵长卿要远去蜀中,想着小姑子定是难舍的,便时常过去劝慰开解,姑嫂关系自然更加融洽。便是凌四姐也微酸的羡慕姐姐的好运,笑道,“早知如此,当初该跟二姐一道去药堂做工。” 凌四姐是玩笑,凌二太太则是嫉妒的眼里发红,恨不能喷出火来。想着赵长卿小时候便坑凌三姐的私房银子,同样是表姐妹,赵长卿便是格外高低眼,一碗水都不能端平。不论是定亲礼、成亲礼,赵长卿对凌三姐最是简薄,没有半点表姐妹情谊!如今把偌大个药堂,说给就给了二姐儿,其他表姐妹,竟是连根毛都沾不上! 何等可恨! 凌二太太是绝对不会承认她的后悔的,后悔早知赵长卿这般有出息,实在该对她好些,若能与自己儿子成就姻缘,这不都是自家的产业么? 在夏文赵长卿夫妻去凌家告辞时,凌二太太一家子也过去了,连带着凌家四位姐妹,除了凌三姐,余人同赵长卿皆好,知道她要去蜀中,都回了娘家见一见赵长卿。姐妹间有说不完的话,凌二太太半是玩笑道,“长卿可不厚道,难道只有你二姐姐是亲的,怎么只偏着她一个?” 赵长卿也服了凌二太太,这真是个奇人,若不是顾个大面儿,赵长卿根本不想理会凌二太太,可凌二太太每次见了她都似无事人一般。不待赵长卿说话,凌四姐先笑了,道,“我们都不懂药堂的事,哪里干得来?再者,大姐姐年纪最大,这几年也攒了几间铺子,并不愁吃喝。我家里不敢跟大姐姐比,亦不差这个。二姐是想干这一行,将来干得好,也不枉这几年卿姐姐攒下的招牌名声。” 凌大姐跟着差开这话,姐妹们转而说起别的话来。凌二太太无法,只得咬牙不提。 及至中午,女眷在凌老太太的屋里一席酒,外头凌大舅凌二舅凌腾与夏文一席酒,吃过酒席,赵长卿夏文便起身告辞,姐妹们自然又有一番不舍。 另外还有相熟的朋友,也有一番辞别。如纪家,并没有多少离愁,皆因纪让生性豪爽,说话有趣。便是纪大太太也与赵长卿道,“蜀中不去的时候不知道,去了后你就知道了,尤其青城山,那种青葱幽寂,极好景致,亦无西北这般大的风沙,成都府繁华之处亦不让江南。只是别忘了时常来信,叫先生知道你的消息才好。就是我们,也得知道你们平安到了青城县才能放心。” 苏先生笑,“能出去多见些世面是好事,见得世面广了,心便宽阔。我没什么要叮嘱你的,听说阿宁要送你到蜀中,让阿白同阿宁一道吧,也叫他长些见识。” 赵长卿道,“阿白不要念书备春闱么?” 苏先生笑,“春闱还早的很,再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叫他去吧。” 亲戚朋友实在多,包括家里的东西,该卖的卖,该送人的送人,整整一个月才理清楚。赵长卿屋子里陪嫁的家俱并没有带走,太不方便,皆送到娘家存着,衣裳也只挑了最近两年新做的带着,金银散带了百十两在身上,余都皆是银票,贴身带着,再有就是两箱子极贵重的细软首饰。其他便是赵长卿陪嫁的仆从,原愿意跟着赵长卿走的,悉数带走。 赵长卿原以为有人不舍家乡,不想竟都愿意跟着去蜀中。这也好解,跟在赵长卿身边比在赵家都过得好,且眼见赵长卿这般出息,夏家更是转了运,重新恢复成举人老爷家,自然都是愿意跟她去的。 及至夏家离开边城那日,送别长亭里站满了人,车子都排得老远。凌氏拉着赵长卿的手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话,又眼睛红红的同夏太太道,“我这女儿,就托给亲家太太了,您多包涵她。” 夏太太道,“亲家太太只管放心,媳妇再体贴不过,我拿她当亲闺女一般。” 赵长卿又叮嘱赵老太太注意腿脚,赵老太太强忍着不落泪罢了。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离别的话,还是赵勇道,“这就启程吧,到了蜀中给家里来个信。”大家方依依不舍的作别。其实,赵长卿觉着,这一个多月的琐事处理起来,离愁别绪已被消磨怠尽,何况还有赵长宁、苏白在畔相随。 山高路远,前世今生四十余载岁月,悲欢喜痛交织着莫测的命运,前方已是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