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2.遗留物
其实之前陆子珊走了没多久,吴擒虎的电话就来了。为了祁镜这个新客户,他也算是尽心尽力。 在祁镜看来,既然还能打电话,那就说明问题不算太严重。 吴擒虎的身体确实很不错,以前因为经济原因长得瘦弱了点,但最近几个月手里钱多了,身材壮实了不少。今天就是坐出租的时候忽然觉得头晕,身上没什么力气,一模额头有些发烫,才知道身体出了问题。 下车后他还想撑一撑,准备拖着身体去仁和医院参与讨论。但没走两步就不行了,两条腿灌了铅,脑袋就像被人狂塞了两桶浆糊。 病来如山倒,刚起床那会儿还好好的,没想到下车迎风吹了两下人就犯晕,体温还一下窜了上去。 面前就是全市能进前五的大三甲,可想到自己已经在仁和医院露过了脸,万一现在被送上一份人情,到时候再出手用狠就有些不太合适了。 他索性一咬牙,又叫住了那辆出租车,直接掉头去了一家就近的小医院看病。 其实丹阳医院和一院两家大三甲也离得不算远,但考虑到三甲急诊的人流量,赶时间的吴擒虎还是选了家就近的小医院。更何况丹阳医院还有个食物中毒的病人在icu,自己不信医生的人设可不能在那位家属面前破功。 普通的二乙医院远比大三甲空旷,急诊诊室也就很普通的两个房间,更没有留观的地方。管内科的总共两位医生,一男一女。就这样简单的配置下,诊疗室里就诊的也就只有一个病人。 吴擒虎进门就找了那位闲着的女医生,把病历本往桌上一摆,说起了自己的症状:“医生,我好像有点体温,脚用不出力气,走不动路。早上起来还没事儿的,乘了一次出租就这样了。” 女医生看了他一眼,翻开病历本,看上被前台护士写上了体温数,先撇开别的不谈:“38.3,还好,你说使不出力气?” “嗯。”吴擒虎点点头,“还有,刚才我去了趟厕所,洗手照镜子的时候看到我脸很红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医生伸出食指:“来,试着掰我这根手指。” “哦。” 用力拽了几个来回后,女医生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还好啊,肌力也没什么问题。估计是体温升高了之后,头晕造成的假象吧。” 吴擒虎点点头:“那脸红呢?” “体温烧起来之后,脸自然就红了嘛。” “哦哦......” 虽然这些说法和吴擒虎平时听到的略有不同,可好歹对方是医生,说得又煞有介事,也没法去反驳。 其实二级医院的医生很少和疑难病例正面交锋,见得最多的就是一般的头疼脑热和大把的慢性病。但这只能说是他们对付高难病例的经验不足,并不能说他们没有警觉性。 在如今的医患关系之下,就算平时接触的病人并不多,他们的神经也时刻紧绷着。 刚听到吴擒虎说自己脸红的时候,女医生还没反应过来,发烧脸红也是个常见的现象。但在落笔准备记下临床症状的时候,她还是多了个心眼:“你这脸确实有点红,昨晚喝酒了?” “喝酒?没有啊。” 女医生见他头脑清醒,也没闻到什么酒味,也就没再把它当回事儿,拿出了压舌板:“来,伸舌头,啊~” “啊~” “好像没有......” “喉咙痛呢?” 吴擒虎咽了两口口水:“喉咙确实是有点痛,不过还好,我没什么事儿吧医生?” “应该就是有点感冒而已,现在天气转凉了,早晚温差大,多添点衣服吧。”女医生看了看他身上单薄的一件外套,说道,“别老想着现在年纪轻,有很多人就是因为觉得身体不错,最后普通的感冒变成了肺炎。” “嗯嗯,我知道了。”吴擒虎往前伸了伸脖子,往自己病历本上瞅了一眼,“要不给我挂点水吧,好的快些。” “行啊。”女医生随手开了个验血检查,“先把血验了。” “还要验血呢?” “不验血我怎么知道是什么感染,不知道什么感染就没法用药了。”医生看着他,但就在等待答案的时候忽然发现了点奇怪的地方,“等等,你眼睛怎么也那么红?” “眼睛红?” 吴擒虎早上洗漱的时候确实发现眼睛里布了些血丝,不过想着今天接手了好几个案子,昨晚又为了那个中毒的家属准备了好几个方案,直接熬到了11点多。想着也许是身体累着了,所以之前没去管它。 他不知道眼睛布满血丝也会出问题,问道:“眼睛红有问题?” “眼红脸红......”女医生没回话,只是在病历本上记上了两笔,便又指向了自己的领口,说道,“来,给我看看胸口。” “胸口......”吴擒虎解开了衬衣上面的几粒扣子。 “胸口倒还好,不算红。”女医生又仔细端详起了一下他那张粗犷的脸,继续问道,“这几天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没什么不舒服。” “胸痛?肚子痛?或者肌肉疼痛之类的?”医生边问还边撩起了他的袖子,“都没有吗?” “没有。” 吴擒虎平时虽然和医生不对付,甚至是医生最痛恨的那类人,但真遇到了身体问题,他还是非常听话的。因为越接触这行,他越知道这座城市的医院水平,就算是二乙,看个普通的发热应该没什么没问题。 “医生,我这是怎么了?” 女医生笑了笑,看看有没有其他问题:“现在看起来呢还好,我就做个鉴别诊断而已。现在门口测的血压也不高,就一个心率快了点。你说没喝过酒,我要多检查几个地方。” “哦,行,都听你的。” 两分钟后,吴擒虎拿着化验单和社保卡离开了诊疗室,接下去他要去几个检验科室查病因。包括了心电图、胸片、血常规、肝肾功能、尿常规,都得查一遍。 而另一边,祁镜则是坐在了内急诊疗室里的椅子上,给徐佳康去了个电话。 按照他的推断,吴擒虎不可能去正在闹事儿的仁和医院,丹阳这儿因为有自己在,估计也不会来。剩下最有可能的就是第一人民医院了,反正也不远。 然而徐佳康给的消息却和他想的不一样:“我刚从普通急诊过来,没这个人。” “嗯?这样啊......”祁镜愣了愣,“算了,没就没吧。” 吴擒虎毕竟只是个闲暇之余找来玩玩的乐子,对他最重要的还是昨天何天勤找他去看的那个黄疸高热的病人:“你们那个重症监护室的环卫工人怎么样了?” “唉,你走了之后做的胸片查出有大片的炎症。”徐佳康说道,“那会儿呼吸也不太好,我们就直接给她上了呼吸机。不过她们单位领导倒是挺不错的,说了医药费会尽量给他报销。” “肺有炎症?” “大片的实质影,我们找了呼吸科的开了次会诊,先定了一个重症肺炎,具体的咽拭子和痰液培养还在做。” “人依然不清醒?” “唉,昏睡中。” 徐佳康对这个病人也很上心,连忙说道:“血压时好时差,体温一直在39以上,就没见它降下来过。我们直接用了万古 泰能的最强的抗感染组合。不过效果一般,现在情况还是不太好。” “也就用了半天,其他药也没什么好选择,再等等吧。” “何主任和呼吸科主任也都是这个意思。” 祁镜想了想,问道:“对了,来的时候她有黄疸,现在怎么样了?” “黄疸......黄疸还是老样子,身上不太明显,但两个眼睛非常黄。”徐佳康顿了顿,少有地用了一种不太恰当的比喻,“那是一种更偏绿的黄色,就像刚枯掉的绿叶子一样。” “肝功能很差吧。” “最麻烦的就是肝功能了,简直一塌糊涂,何主任直接给打了个急性肝衰。” “肝衰 高热,确实挺麻烦的,不知道她能不能撑到出微生物培养报告的那天。” “希望吧。” 祁镜对这个女病人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现在既有乙肝感染的情况,又有大片实质性的肺炎损伤。从正常诊治的流程来看,就是等待一个培养的结果而已。 两人闲聊之下,又不得不吐槽病人的工作生活状况。 其实这个环卫女工以前住的是人民北路那儿的出租屋。 后来老公和朋友做了装修工作,全丹阳的跑,有时候会长期不回家住。为了省钱,他们就把租房退了,她回到集体宿舍住。 宿舍就在原来的租房旁,离工作站也近,就是和同事在一起住,挤了一点。 其实这些倒也没什么,最麻烦的还是工作的地方。人民北路、丽华路、清里坊这些都是新老居民区混杂聚集的区域,再加上像文钦街这样的大大小小的美食街和小路存在,这儿工作的繁重程度一直都是丹阳环卫系统里数一数二的。 而且最近她们团队里一位老工人又突发了脑梗,让本来就人员吃紧的队伍排班更为困难。 有可能只是一次普通的上呼吸道感染,有了些体温,但病人没多加注意,继续工作,积劳成疾。再加上原本就有的乙肝,多重情况叠加在一起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既然病人肺内有大片的炎症,基本敲定了感染区域,那接下去就是检验科做培养的事儿了。 丹阳做培养可不像之前丽城,没必要苦苦等五天乃至一星期,基本三天就能出结果,再一天,药敏也能出来 祁镜暂时对她失去了兴趣,现在的情况完全可以放给徐佳康他们去处理。 比起管别人闲事,其实自家医院的急诊里也有一个“麻烦”的病人,只不过这次是在外急并非内急。 祁镜收拾完自己的东西,一溜小跑去了外急,看了眼已经消停了的诊疗室,你问道:“人送去拍ct了?” “是啊,真的太难伺候了。”谷良被闹得焦头烂额,“等拍完了再看吧,希望不是真的。” 祁镜抓了一张桌上的x光片插进读片器,打开灯后又仔细地看了起来:“这东西形状还挺怪的,普外应该没这种东西吧?” “别说普外了,其他科也应该没这种东西才对。”谷良也看向了这张片子,“手术就是我做的,最后洗肚子也检查肯定彻底了。再说了,一个化脓性阑尾炎,就俩钩子加纱布,哪儿来的其他东西。” 病人22岁的姑娘,是个急性阑尾炎行阑尾切除术的术后,因为小腹疼痛两小时来医院做检查。 来之后经外急医生排查下来,做了个腹部平片,能很明显地发现在病人的小腹,有个高亮的白点。这一看吓一跳,陪同的家属就像被点燃的干柴一样闹腾了起来。 外急医生遭不住,只能把当时给病人做了阑尾手术的谷良叫了下来。 “这个位置倒是离阑尾不远。”祁镜做了个比较,然后问道,“进去找阑尾的时候还顺利吗?” “具体经过我都快忘了,还好出院小结上有手术经过的记录。整体印象来说,手术还挺顺利的,从切开到缝合完也就半个小时而已。”谷良说道,“我还特意给她做了皮内缝。” “要是一进腹腔就能见着阑尾,那手术范围也不大。比较下来,这东西就奇怪了,怎么就到正中央去了......” 两人对视了会儿,纷纷察觉到了其中的隐情:“该不会是她自己弄的吧。” “很有可能。”祁镜问道,“找过行政总值班了吗?这事儿你一个人可处理不了啊。” “叫了,马上就到。” 祁镜又拿着片子来回比对了几下,皱起了眉头:“其实应该做b超的,这样能定位到具体的脏器。如果是手术遗留,那东西就该留在脏器外而不是脏器内。” “你得意思是” “我估计还得把妇产科的也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