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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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枪响打破了竞标大会的秩序,士兵、警察在慌乱的人群中搜寻凶手。 高台上,傅榕蹲在吴军长的身边用食指和无名指探了探他脖子上的脉搏,扭头对着徐廷之摇了摇头。 柳承玉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用手帕捂着口鼻,眼睛里没有一丝悲伤,反而充斥着愤怒。 “徐司长,光天化日之下刺杀军部要员,您得给我一个解释!”柳承玉看着徐廷之说。 “你想要什么解释?”徐廷之淡淡的说。 “人死在您的竞标大会上,您该不会想要包庇凶犯……” “柳小姐!”傅榕打断她的话。 “傅榕。”徐廷之看了眼傅榕,走到柳承玉面前,“柳小姐,吴军长遇刺我也深感气愤,但这是军部和政府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一个无名无份毫无来头的大小姐指手画脚!” “你!”柳承玉怒目圆睁的看着他。 “你的父亲是商界的前辈,虽然他走了歪路,做了错事,但我等后辈依然对他抱有敬佩之心。柳小姐几次三番扰乱政府财务内政,阻碍经济发展,该以何罪论处!”徐廷之收起以往温文儒雅的姿态,怒斥着柳承玉,“柳小姐,打人不打脸,说话不揭短。你想重振柳家声誉我不反对,为人子女为父尽孝,在下佩服你的勇气和果敢。但有句老话也请你记住……” 徐廷之话到此处突然停下,目光灼灼的看着柳承玉。 “徐司长这是要给我扣罪名吗?”柳承玉不畏惧的看着他。 徐廷之笑了笑,“不敢,你有何罪呢?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我劝你尽早收手,老话说得好,多行不义必自毙!你想光复家业,我定鼎力相助,倘若你一意孤行,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徐司长,您可别把话说绝了!”柳承玉说,“今天吴军长被刺身亡所有人都看见了,你堵得上我们的口,堵得上那些目击者的悠悠之口吗!” “堵不上!但也堵得上!”徐廷之说。 柳承玉冷笑道:“听徐司长这话,像是已经知道凶犯是谁了?” “傅榕!”徐廷之坐回到椅子上,说道,“把东西给柳小姐看看!” “是,先生!”傅榕走到徐廷之身边,从黑色皮包里掏出一份档案。 陆晗铮和覃苏木一脸疑惑的看着面前的三个人大气不敢出,生怕哪句话说错了,导致局面不可收拾。 傅榕边朝柳承玉走过去,边打开档案从里面抽出一张盖了红印的纸,念道:“自民国六年7月起,吴军长中饱私囊共计白银三百多万两,将军需物资偷偷转卖获利百余两黄金,倒卖烟土获利更是高达一千多万元。”他把文件递到柳承玉面前,“柳小姐,看看吧。这里面你参与了多少?” 柳承玉看着递上来的文件,面容哑然失色。 傅榕见她不接,把文件收进档案袋里,又从里面拿出另一份文件,“除了贪污军费、走私贩私,咱们这位吴军长还勾结外敌滥杀无辜,柳小姐需要我一一列举吗?” 傅榕的话掷地有声,字字砸在她的心上,犹如一块块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浑身颤抖的看向台下的成浩宇,希望这个男人能够成为她的第二个靠山,然而成浩宇却不敢直视台上,呆愣的站在台下看着她的狼狈。 “柳小姐!”傅榕叫了她一声。 柳承玉回过神看着他。 傅榕笑了笑,“柳小姐还想听徐司长的解释吗?” 柳承玉垂头丧气的坐在椅子上,脸上完全没有了昔日的光彩,朱红色的嘴唇也失去了颜色,整个人犹如一朵被霜打后的花没了生气。 徐廷之缓缓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柳小姐,你放心,吴军长被刺一事我不会坐视不管,正如你刚才所说,毕竟是发生在我的竞标大会上的案子,对内对外我都要有个交代,你就安心在家等着消息。” 柳承玉抬起头挑着眉看着他,露出诡异且凄凉的笑容,站起身摇摇晃晃的走下高台,成浩宇急忙上前搀扶她。 柳承玉斜着瞪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骂了声“滚”,径直离开了码头。 “傅榕。”徐廷之把傅榕叫到身边耳语了几句,便对着台下吃了瘪的成浩宇喊道,“成参谋!麻烦上来一下,徐某有话要说。” 成浩宇点头哈腰的应声着跑上高台,屁颠屁颠的跑到徐廷之跟前。 “徐司长,有何吩咐?”成浩宇一脸谄媚的看着他。 “吴军长被杀,不管凶手是谁你都要竭尽全力捉拿凶犯以正视听,军部那边就仰望你去多给走动走动,徐某人在此谢过了。”徐廷之说。 成浩宇立正目视前方,大声喊道:“徐司长放心,成浩宇一定尽快捉拿凶犯,还吴军长一个公道!” 徐廷之看着他没说话。 “啊,不是!还财政司一个公道!”成浩宇话锋一转。 徐廷之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多劳成参谋费心了!” “徐司长客气啦!”成浩宇又恢复到谄媚的嘴脸。 刺杀风波暂时告一段落,徐廷之将另一半的码头经营权交给陆晗铮后便坐车离开了码头。随后军警两方在武昌、汉口开始大肆搜捕刺杀吴军长的凶手。 不费吹灰之力得到码头经营权让陆晗铮感到非常的不真实,商场上多大的风浪他都见过,商场如战场这是他接手生意的时候父亲经常跟他说的一句话。为了争夺码头经营权陆英深陷险境,陆家被推上风口浪尖,自己本是做足了准备迎接柳承玉和吴军长的刁难,没想到却轻而易举的拿到了手。 “爹,您怎么看这件事?”陆晗铮站在书房,陆老爷坐在沙发上抽着烟。 “没想到这个徐司长看着年纪轻轻的,手段到是用高明。”陆老爷语气中带着佩服的口吻说。 “您早就料到他会这么做?”陆晗铮问。 陆老爷站起身走到书架前,从里面翻出一封信递给陆晗铮,“覃京墨半个月前就给我来了封信,你看看。” 陆晗铮接过信封,抽出里面的信阅读。 “覃志远来不只是帮着徐廷之拿到另一半经营权,他还带来了一份厚礼。”陆老爷缓缓说道,“覃家在东北不只是一个商户,他的背后可是奉系在撑腰。吴军长在他们面前早就是瓮中之鳖,除掉他只是早晚的问题。” 陆晗铮将看完的信折好放进信封里还给陆老爷,“爹既然已经提前知晓一切,为何还让我按部就班的去竞标呢?直接跟徐廷之正面谈判不是更方便?” 陆老爷笑道:“在商言商,我们要做的是稳固向前,陆家现在表面上看是平静如常,可背地里想要搞垮我们的不在少数。柳承玉的事就是最好的例子,所以咱们只需要配合就好。更何况这位新到任的司长想要立威,咱们就让他立。” 陆晗铮点了点头。 陆老爷吸了口烟继续说:“陆家,也是时候找个靠山啦。” “爹您放心,有我在,任何人都别想动陆家!”陆晗铮铿锵有力的说。 “爹信你!”陆老爷眼中带着期许和满足看着陆晗铮,“陆家能走到今天实属不易,你一定要守住它!” “嗯!” “另外,陆英的婚事不能再等了,苏家问了很多次,你母亲也一直觉得苏家那个孩子还不错,回头你也帮着参谋参谋。” “是,爹。”陆晗铮点头应答着。 陆老爷坐回到沙发上,不疾不徐的嘱咐道:“这两天徐司长还会有新的动作,到时候他说什么你就跟着做什么,不要多问也不要多管。” 陆晗铮疑惑的问:“他还想干什么?” 陆老爷笑了笑,“好戏才开场,往后这戏台子上可就热闹了。” “那咱们也要跟着一起唱吗?” “唱!” “明白了!” 陆晗铮是个聪明人,陆老爷的话说的虽然不是很透彻,但他已经猜到个七七八八。徐廷之利用竞标大会的目的就是为了把吴军长这颗绊脚石移开,直奉两系剑拔弩张了多年,各地军阀更是蠢蠢欲动,扳倒吴军长无疑让他在武昌给了直系一个下马威,与此同时也让封住了政府内部的悠悠之口,他的政治生涯才刚刚开始,杀鸡儆猴的手段让军政两方都不得不鸡蛋忌惮几分。 果然没过几天,傅榕带着一张特别通行证来到了陆公馆,希望陆晗铮能够运一批货物到南洋。 货运码头,年轻力壮的工人们或扛或搬的往船上运货。
自从竞标大会结束以后,覃苏木便成了陆晗铮的贴身文书,走到哪里都带着他。这一日,覃苏木跟着陆晗铮也来到码头,监督货船装货出港。 “这一船都是什么东西?”覃苏木一脸茫然的看着工人们忙碌。 陆晗铮解开西装的扣子,双手叉腰,西装的下摆搭在胳膊后面自然下垂,一副松弛的表情看着码头说:“什么都别问,看着就行。” 覃苏木虽然没有打理过生意,可从小看着父亲和大哥如何管理家族企业,也算是耳濡目染,商场上哪些该问哪些不该问他还是能够拿捏住分寸。 “陆少爷!”傅榕拎着一个秀气的男子走过来。 覃苏木打量着傅榕身旁的男子,一身藏青色长衫干净整洁,瘦高的身材被修长的长衫修饰的更加高挑,头发不长不短梳的整齐,皮肤白皙细腻,像是哪个非富即贵家的公子。 陆晗铮看着傅榕问道:“傅先生亲自到来,这是怕我偷懒吗?” “不敢。”傅榕笑道,“我来是想陆少爷再帮个忙。” 陆晗铮疑惑的看着他。 傅榕把男子拉到身旁,“这位是我一个表弟辛诚,想麻烦陆少爷安排在船上给个差事,然后让他顺利抵达南洋。” 陆晗铮打量着男子,“傅先生,我没太明白。他要去南洋,可以坐客轮啊,为何偏偏要坐货船呢?您该不会连张船票都想省吧?” 傅榕笑了笑,“当然不是。是我家这个表弟自幼性格刚毅倔强,原本已经给他买好了船票,谁料他背着我偷偷把船票退掉了,还说要自己打工挣钱去南洋。” 覃苏木向他投去敬佩的目光,“还是个有志青年!”说着伸出右手,“你好,我叫覃苏木,幸会!” 辛诚急忙握上去,“覃先生,幸会!” “陆公子,您看如何?”傅榕看着陆晗铮问道。 “行是行,可是货船上的日子很艰苦,我看令弟这身板……”陆晗铮顿了顿接着说,“船上正好缺了个文书倒是适合令弟。” “那就多谢陆少爷了。”傅榕拱手施礼道。 “傅先生别客气。”陆晗铮说,“货马上就装完了,苏木,你带着辛诚去船舱点货交接一下。” “好!”覃苏木应声,随即朝着辛诚做了个请的动作,“跟我来吧。” 辛诚向傅榕和陆晗铮微微点了点头,跟着覃苏木朝着货船走去。 船舱里,工人们把一箱箱的货物已经码好,正在扇着防潮布。 覃苏木清点完后在货物订单上签了字,然后把订单交给辛诚,“这是货物清单,等到了南洋你把这个交给接货的人就行了。” 辛诚接过清单猛点头,“好的!” 覃苏木笑着看着他。 “先生笑什么?”辛诚疑惑的看着他。 “你不像是贫苦家的孩子,倒像是富贵家的公子。”覃苏木说,“傅先生买船票给你,也是为了让你舒舒服服的到南洋,为什么非要到货船上来遭这份罪?” “傅先生已经帮了我很多,我不想再给他添麻烦。”辛诚说。 “傅先生?”覃苏木疑惑的看着他,“他不是你的表哥吗?” 辛诚摇摇头,“我是傅先生救下的,当年若没有他我可能已经曝尸街头。先生待我如亲人,对外便说我是他的表弟。” 覃苏木恍然道:“原来如此。” “先生说让我去南洋读书,所以帮我安排了学校还为我买好了船票。”辛诚看着站在码头上与陆晗铮闲谈的傅榕,“他是我的恩人,我念他一辈子。但前不久先生遇到了难处,我不能让他再为我cao心。” “重情重义,覃某敬佩。”覃苏木说。 辛诚笑了笑,把货物清单理了理,“覃先生放心吧,我一定会把货物安全送达的!” “辛苦啦!”覃苏木把手伸过去,“一路顺风!” 辛诚握上去,略微用力的握了握,“后会有期!” 站在码头上的陆晗铮静静地看到船上两人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