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动手

    在陆家的支持下，覃苏木的学堂终于正式开学，陆晗铮、徐庭之、傅榕、陆英、刘尚漫、克里斯、肖邺全都来到学堂为其祝贺。谢道年和覃苏木站在讲台上看着坐在台下的众人，脸上洋溢着笑容。

    资金和地址的事情尘埃落定，眼下招生又成了难题。

    覃苏木在大街上撒了一天的宣传单，晚上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正巧遇到谢道年从学校回来准备去大街上找他，“呀，回来啦，正说要去找你呢。今天怎么样？”

    覃苏木摇着头坐在椅子上，谢道年赶忙给他倒了杯水。

    覃苏木端着水杯一口气喝完，“站了一天，根本没人愿意来。我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宣传单还剩下这么多。道年，你说他们为什么不愿意来啊？”

    谢道年在他对面坐下，“这个念头穷人能吃饱饭都是奢望，哪里还有钱送孩子到学堂念书。那些富人和贵族就更不用想了，他们根本看不上咱们这种私营的学堂，不会把自己家的少爷小姐送到这里的。再者说，这仗是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连个安稳日子都没有。”

    “听说又要打仗了。”覃苏木叹了口气。

    “嗯。昨天我已经看到有军队进程了，北伐开始到现在大大小小打了无数场仗，听说南京那边也下了命令，全力追击北洋余部，看来这天马上就要变了。”谢道年说。

    “变不变天的还不都一样，老百姓吃不饱还是吃不饱。”覃苏木把杯子用力的放在桌上，站起身走进自己的卧室关上了房门。

    谢道年深知他的心思，但此时他也无能为力，报社最近也处在多事之秋，不知道是哪篇文章得罪了政府和军队，刘尚漫时不时的总是被叫到政府去听训，报社也总是遭到警察的搜查，虽然没有都到什么违禁的东西，但每天来这么一回，报社被他们搅得无法正常工作。

    “表叔，我让傅榕开车送您回去。”徐庭之陪着刘尚漫走出办公大楼。

    “不用，我坐黄包车走。”刘尚漫有气无力的说。

    “我知道您心里有气，他们那些话您别往心里去，毕竟现在各界都在看着政府的作为，他们肯定会对舆论有些微词。”徐庭之宽慰他道。

    刘尚漫瞥了眼身后的办公大楼，“愚昧！哼！”

    说完话没等徐庭之再开口已经大步走出政府大门。

    徐庭之看着刘尚漫的背影，低垂的双手紧握成拳，傅榕走到他身后轻声说道：“先生，刘先生走了？”

    徐庭之点了点头，“嗯，气色不太好，看来这次是真生气了。”

    “先生，现在里面那些人对于舆论看的很重，刘先生的报社恐怕——”

    “你多留意点吧，有任何情况立刻向我汇报！”

    “是！”

    “辛诚那边都安顿好了？”

    “来了信，一切顺利。”

    “好，算是给辛家留了一个香火。”徐庭之说完转身走进大楼。

    回到家的刘尚漫连一头栽在床上，任凭妻子怎么叫都不应声。妻子没办法也就不再理会，想着他应该是为了最近的事情心烦，便一个人带着孩子在院子里玩耍，让他一个人清静清静。

    夕阳西下，傍晚时分，炊烟升起。

    妻子做好了晚饭来到里屋叫刘尚漫吃饭，叫了几声都没人应便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才发现刘尚漫脸色苍白，整个人不停的颤抖。妻子急匆匆的出门请了郎中，经过郎中的诊断刘尚漫是急火攻心引起的发热，开了副药便离开了刘家。

    刘尚漫一病就是好几天，报社里也乱成一团，几名记者来到刘家探望，刘尚漫强撑着身子安排了下工作，“报社的稿件审查就由子青负责，校对工作交给道年。”

    “道年？他不是咱们报社的正式员工，也不是记者，他能行吗？”

    “是啊，更何况他白天还要去学校上课，我们总不能都等到晚上再发稿吧。”

    刘尚漫咳嗽了几声，“不是还有子青吗。”

    坐在一旁半天没说话的李子青突然开口说：“社长，我——我是来跟您辞职的。”

    众人闻言齐齐看向他，露出诧异的神情。

    “子青——”刘尚漫强撑着坐正身子，“出什么事了？”

    李子青看着众人的目光站起身，“我要去打仗了。”

    “打——”

    “打仗？！”

    “子青，你不会是开玩笑呢吧？”

    李子青看着众人眼神坚定，“不是！我想好了，我要弃笔从戎！现在这个时局算是让我看明白了，如果不推翻北洋政府，我们会永远被踩在脚下！”他走到刘尚漫面前向他鞠了一躬，“谢谢社长的栽培，子青有负您的期望与重托！”

    刘尚漫摆了摆手，“人各有志，不能怪你！子青，你是家中独子，父母同意你去前线吗？”

    “母亲不同意，但父亲却说男儿志在四方，让我不要顾虑家里。”李子青说。

    刘尚漫点了点头，“此次一别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见面，多加小心！”

    “嗯！”李子青鞠躬应道。

    报社的人都知道刘尚漫有两个“得意门生”，一个是李子青，另一个就是谢道年。

    李子青虽然年纪尚轻，但他学识渊博，写得一手好文章，来到报社没多久便成了刘尚漫的最佳助手，他天资聪颖且悟性高，刘尚漫稍微点拨一下就能找出问题的关键所在，很多人都觉得他不久将成为报社的中流砥柱。

    李子青走了，所有的事情却依旧如常，警察局对报社的监管搜查也没有减少，政府官员对于舆论仍然指指点点。

    时间是最无情的，却也是最公平的，它不会在意世间任何情绪，也不会多给世人一分一秒。转眼间临近中秋，炮火连天轰了两个多月，如今总算稍微消停了一点，趁着过节覃苏木和谢道年带着肖邺给陆家和刘尚漫都送去了中秋的祝福。

    刘尚漫的身体刚刚恢复，覃苏木和谢道年没有多做停留便带着肖邺前往陆家。刚一踏进陆家的大门，就被苏辉拦在了院子里。

    “哟，这不是覃家的二少爷吗？稀客啊！”苏辉挑着眉看着三人，“听说你的学堂开学了，怎么样了，招了多少学生啊？还缺什么吗？别客气，尽管跟我说，苏家虽然比不上陆家，但还是能赏给你几十个大洋买点书本的！”

    谢道年看着耀武扬威的苏辉，气不打一处来，“你就是苏家的小少爷啊，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苏辉斜着眼看着谢道年问道：“你是谁呀？”

    “谢道年！”谢道年昂首挺胸直视着苏辉说。

    “谢道年？干什么的？”苏辉打量着谢道年，一身灰白的长衫干净整洁，丝毫看不出是个穷学生的模样。

    “学生。”谢道年说。

    “切！我当是什么名门望族家的少爷呢。”苏辉瞪了他一眼看向覃苏木，“覃少爷，我就纳闷了，你们覃家好歹也算在奉天富甲一方，怎么你不好好在家做生意，跑到武昌来教书呢？奉天没有学生吗？”

    “苏少爷，教育是不分区域的，你怎么知道我在奉天没有开设学堂呢？”覃苏木不卑不亢的说。

    “那看来你在奉天的教育事业开展的并不顺利啊！”苏辉嘲讽道，“不然也不——啊！”

    他话还没说完，肖邺抬腿就踢了他一脚。

    苏辉莫名挨了一脚，立刻暴跳如雷，抬手朝着肖邺的脸扇了一巴掌，“臭小子！敢踢我！”

    “你干什么！”

    “你怎么打人呐！”

    覃苏木立刻弯腰去看肖邺的脸，谢道年挡在肖邺面前怒视着苏辉。

    “我怎么打人？他先踢的我！哪里来的野种敢对我动手动脚！”苏辉怒不可遏的瞪着他们。

    “那你就对一个孩子下手！”谢道年怒斥道。

    “那又怎样！一个没教养的野种而已！”苏辉喝道。

    “你说谁是野种！”覃苏木一拳砸在苏辉的脸上。

    “覃苏木！”苏辉捂着脸，怒目圆睁，“你算什么东西！敢打我！”

    说罢，两人扭打在一起，肖邺见覃苏木被苏辉摁在地上，立刻上前去扯苏辉的衣服，试图把他从覃苏木的身上拉下来，可惜力气不够被苏辉甩开。

    “肖邺，你让开！”覃苏木喝道。

    谢道年拉开肖邺，“你站到一边去！”

    听到外面乱糟糟的，陆英和陆晗铮以及苏家的大小姐苏雪和大公子苏钰急忙跑到院子里，只见覃苏木已经被苏辉掐住了脖子，谢道年对苏辉怎么拳打脚踢他都不松手，像是要治覃苏木于死地。

    “住手！”陆晗铮便往三人跟前跑边喊。

    陆英跟在身后大声喝道，“苏辉，你干什么！赶紧把手松开！”

    苏雪和苏钰紧随其后跑到跟前，苏钰把苏辉从覃苏木身上拽下来，“你干什么！”

    陆英和谢道年急忙把覃苏木搀起来。

    “你没事吧？”陆英关切的问道。

    覃苏木摇摇头，脸色通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不断咳嗽。

    “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陆晗铮一脸肃穆的看着他们。

    “是他先动的手！”肖邺立刻指着苏辉说道。

    苏辉见他先告状，恐吓道：“小孩，别恶人先告状！你要是不踢我，我能动手吗！”

    陆晗铮走到肖邺面前，蹲下身子注视着他的眼睛说：“肖邺，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少爷，你要替苏哥哥做主！”肖邺指着苏辉，“他欺负苏哥哥！”

    陆晗铮见他脸上的红掌印，抬手摸了摸，然后站起身把肖邺揽在身前看着苏辉，“这是你打的？”

    “他先踢的我！”苏辉喊道。

    “那你就对一个孩子动手！”陆晗铮怒喝道。

    “我——”

    “苏辉！”苏钰拽了拽他的胳膊，“这件事就是你不对，怎么能对一个孩子动手！”

    苏雪见状急忙走到肖邺身边，用手帕抵在手上抬起肖邺的下巴，“让我看看。啧，都肿了，快进屋处理一下消消肿吧。陆英，你不是护士吗，快带这孩子进屋去弄一弄。”

    陆英看了眼苏辉，拉起肖邺的手，“肖邺，咱们进屋。”

    “晗铮，你看今天这事是我小弟的不对，你大人有大量别个他计较，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训他。大过节的咱们都别在这站着了，让里面的长辈等着可不好。”苏钰笑着赔不是，转头又对覃苏木说道，“覃二少爷，实在是抱歉，你没事吧？要不要找个医生来看看？”

    覃苏木摆了摆手，哑着嗓子说：“我没事。”

    苏雪也跟着打圆场，“苏辉，还不给覃二少爷道歉！”

    “我凭什么——”苏辉梗着脖子不想认错。

    “苏辉！”苏钰捅了捅他的后背，朝他使了个眼色。

    苏辉顺着他的眼色看向黑脸的陆晗铮，不情不愿的说道：“对不起！”

    “好啦好啦，谦也道了，这事就算翻篇了，走吧走吧，都进屋吧！”苏雪笑着把众人往屋里赶。

    陆晗铮看了苏辉片刻，阴沉着脸说道：“苏辉，你在苏家怎么闹管不着，但在我陆家你最好收一收脾气，你大姐和大哥惯着你，我可不惯着你！”说完头也不回的径直往屋内走去。

    苏钰和苏雪相互看了一眼，拉着苏辉也往屋内走，临走前苏钰回头看了眼覃苏木和谢道年。

    “你真没事？”谢道年揽着覃苏木的肩膀问道，“你这脸色可不太好，真的不需要找医生看看？”

    “不用。”覃苏木哑着嗓子，用力咳了几声，“进去吧。”

    “嗯。”谢道年应声扶着他往屋内走去。

    陆英带着肖邺来到自己的卧室，让佣人找了块毛巾浸了冰水后给他敷脸。

    楼下客厅里，苏父听了双方的证词后，又把苏辉训斥了一顿，陆老爷做了个和事佬在中间调和一番后，这件事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一群人安安稳稳的过了个中秋节。

    午饭后，苏家人告辞离开，路上苏辉向苏父提起要娶陆英的事情，“爹，我和陆英的婚事到底还能不能行了？不是说上次见面要提亲嘛，怎么没下文了？”

    “陆家没同意。”苏父淡淡地说。

    “为什么？不是说陆夫人对我挺满意的吗？”苏辉急切地说。

    “满意？你觉得陆晗铮今天对你满意吗？”苏钰瞪了他一眼，“苏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能怨我吗！是那个小野种先踢得我，我不过就是教训了他一下而已！”苏辉辩解道。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更何况那是在陆家，你这个暴脾气就不能收敛一下！”苏钰说。

    “大哥！是我被欺负了，你现在还帮着姓覃的说话！”

    “我是帮着他说话吗！覃苏木一个被逐出家门的落魄少爷而已，要不是陆家他这会估计早去大街上要饭了！”苏钰愤愤地说。

    “我看陆英好像对他很好。”一直没说话的苏雪一开口就直戳苏辉的痛处。

    “是我先看上陆英的，她只能是我的！”苏辉阴狠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