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五七章 阿帕纳先科(下)
本来我以为像阿帕纳先科这样级别的指挥员,在出行时,至少要带上一个排的警卫战士,分成卡车和吉普车,负责来保护他的安全。【】谁知道上车后,我才发现原来就只有一辆吉普车,前面坐着司机和卡扎科夫,后排就坐着我和他,连个警卫员都没有。 我们的车行驶一段距离后,阿帕纳先科忽然身体前倾,拍了拍前面司机的肩膀,命令道:“停车!” 由于他毫无征兆地突然下达了命令,开车的司机一紧张,直接就来了个急刹车。我猝不及防,身体猛地朝前面撞过去,如果不是及时地扶住椅背,估计就会被撞个鼻青脸肿。等惊险过后,我紧张地问阿帕纳先科:“副司令员同志,出了什么事情。” “后面的那辆卡车是怎么回事?”阿帕纳先科的眼睛望着前排的卡扎科夫问道。 卡扎科夫朝后面看了一眼,随后摇着头说:“大将同志,我不清楚。车上坐的也许是司令员同志给您派来的警卫战士。” “胡闹,简直是胡闹。”听到卡扎科夫这么说,阿帕纳先科没好气地说:“我们现在又不是在敌后,哪里需要什么人来保护我们。”发完牢s,又吩咐卡扎科夫,“卡扎科夫将军,你去通知后面车上的指挥员,让他们回去,就说我们自己能够保护自己。” 我听阿帕纳先科这么说的时候,忍不住好奇地回头看了看,正好看到停在后方不远处的卡车驾驶室里下来一名指挥员。我定睛一看,原来是我的“警卫班长”尤先科大尉,便连忙叫住了推开车门准备下车的卡扎科夫:“卡扎科夫将军,请等一下。” “奥夏宁娜同志,您有什么事情吗?”见卡扎科夫听了我的话以后,依旧坐在座位上没动窝,阿帕纳先科好奇地问道:“您为什么不让卡扎科夫将军下车呢?” 我抬手指了指后面的卡车,以及正朝我们走过来的尤先科。向阿帕纳先科解释说:“副司令员同志,那辆卡车上坐的是我的警卫班。”见他脸上露出了不悦的表情,连忙又补充了一句,“是朱可夫元帅为了保护我的安全。而特意派出的。” 阿帕纳先科听我这么说,也不好再发火,只好摆了摆手,无奈地说:“既然是朱可夫元帅派给您的警卫班,那就让他们跟着吧。” 我点了点头。转身推开车门,探出半边身子,冲刚走到车旁的尤先科说道:“大尉,你和你的人就跟在后面,负责保护我们的安全,明白了吗?” “明白了。”尤先科原打算问我为什么停车的,听我这么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满脸疑惑地朝车里瞧了一眼,又响亮地答应一声后,转身朝后面的卡车走去。 车继续朝前开着。我心里对阿帕纳先科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腹诽不已,虽然我们行驶的地段属于我军的防区,不过一个警卫员都不带,未免有点太托大了。别说遇到上次那样的袭击,就算有三五个散兵游勇,朝我们扔一颗手榴弹,都有可能把我们都报销掉。 想到这里,我试探地问阿帕纳先科:“副司令员同志,你每次出去都不带警卫员吗?” “警卫员?为什么要带警卫员?”阿帕纳先科听到我的问题后,眉毛往上一扬。惊诧地问道:“奥夏宁娜同志,您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 “副司令员同志,这里毕竟是前线啊。”我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么个问题,不由苦笑了一下。耸了耸肩膀,有些无奈地回答说:“因为我们不知道自己在出去的路上,是否会遇到德军的袭击,所以还是应该带上几个警卫员。” “奥夏宁娜同志,您错了。”我的话刚说完,阿帕纳先科就毫不客气地反驳我说:“就算是有危险。我们出去视察时,也不该前呼后应地带一帮战士出去。这样如果被下面的指战员看到,他们会认为您这个指挥员胆小怕死,就不会真正地尊重您……” 听着阿帕纳先科的长篇大论,我虽然脸上始终保持着笑容,装出一副聆听教诲的样子,心里却在苦笑连连,原来他每次出行不带警卫员,就是不想让下面的指战员认为自己是贪生怕死之辈,估计瓦图京也是差不多的性格,怪不得他们两人都英年早逝。 今天在第69集团军发现德军的事情,我认为不管是瓦图京,还是赫鲁晓夫或者阿帕纳先科,做得都不妥当。坐在方面军的主要指挥员,你们至少要等下面的人把情况搞清楚以后,再决定怎么做,哪能像阿帕纳先科这么草率,连个警卫员都不带,就匆匆忙忙地赶往普罗霍洛夫卡。 除了阿帕纳先科外,我对坐在前面的卡扎科夫也心中不满,作为第69集团军司令员,听到在自己的辖区发现了德军的踪迹,你首先要做的,就是打电话给自己的副职或参谋长,了解一下大致的情况。而不是什么都不问,就像一个跟班似的跟在阿帕纳先科的后面就往回赶。他也许忘记自己是集团军司令员,而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的步兵班长,要亲自去看看敌人在什么地方。 别看阿帕纳先科被人称为“远东沙皇”,还是五名在战前获得大将军衔的将军之一,但他的作战思路,还沿用的是几十年前国内战争时期的那一套,总认为自己应该身先士卒,和普通的战士一样,要待在最危险的地方。特别是他从来没和德国人打过交道,如果把对付倭国人那套照搬过来,是铁定要吃大亏的。 我一边想自己的心事,一边透过车窗望向外面。当进入普罗霍洛夫卡的区域后,我发现道路两侧有许多丘陵,丘陵上那成片成片的灌木丛,简直是我军隐蔽反坦克炮的最佳位置,从这些地方可以狠狠地打击敌人装甲部队的侧翼。但由于这里的地形非常开阔,隐蔽在灌木丛里的反坦克炮开火后,就会遭到敌人的反击,如果有可能,应当尽量使用军中目前装备的自行反坦克炮。 看到这里,我拍了拍坐在前面的卡扎科夫。等他一回头,我就指着外面丘陵上的灌木丛,把自己刚刚的想法对他说了一遍。他听了以后,连连点头表示同意。并答应我会在可能爆发战斗的地方部署自行反坦克炮。 我说完以后,转头望向了旁边的阿帕纳先科,发现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听着我向卡扎科夫出谋献策。见我转过头看他,他笑着对我友好地说:“奥夏宁娜同志。您说得真棒!如果真的这样部署兵力,我们正面防御的压力就能大大减轻。” 对于他的夸奖,我没有说话,只是礼貌地笑了笑。谁知道我的反应却让他误会了,他连忙向我解释说:“奥夏宁娜同志,您别多心,我说得都是心里话。别看我的资历比朱可夫元帅都老,但我对真正意义上的现代战争一点都不了解。在远东这么多年,虽然有人把我称作‘远东沙皇’,说我把远东地区经营得如何如何好。简直把我说成了一个完人。说实话,这样的话听多以后,甚至我自己也有点飘飘然,觉得自己如果到西线来,就能轻松地打败德国人,因此便向斯大林同志提出了调职的请求。” 见阿帕纳先科居然向我敞开心扉,说起他自己的事情,我连忙挺直身体,望着面前这位老资格的大将,耐心地听他接下来所说的话:“……等到了这里以后。我才发现一切和我想象的相去甚远。别的不说,就算将一支坦克集团军交给我指挥,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向下级布置任务,下达作战指令。要想尽快地适应这一切。就必须从头学起,所以就算上级任命我当比我资历低得多的瓦图京的副手,我也没有丝毫的怨言……” 说到最后,他又反问我:“奥夏宁娜同志,请您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告诉我,在今天这件事情的处理方式上。我有没有做错什么?” 我听了这话后,脑子里飞速地思索着,自己是否应该对阿帕纳先科实话实说。考虑良久,我最后鼓足勇气说:“大将同志,我认为您今天的这种做法,太过于鲁莽了?”
“啊?!奥夏宁娜同志,您为什么这样说呢?”阿帕纳先科不解地反问道:“当我们得知在自己的辖区内有敌情出现时,难道不应该立即去处理吗?” “大将同志,说实话,有敌情出现时,我们肯定不能置之不理。”我知道我的话可能会得罪他,但想到他命不久矣,就算得罪了,对我将来也没有什么影响。万一能让他有所改变,让他逃过一劫,没准将来还能成为我的阻力,因为我也就直话直说:“但是您是方面军的副司令员,比处理敌情更重要的工作多的是。所以遇到这种情况后,您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停止重要的军事会议,带着一般人赶到敌人出现的地方去查看情况。而是命令上报情报的人搞清楚敌人的兵力和装备情况,并向您报告,您再根据情况来做出相应的部署。” 我的话一说完,就看到阿帕纳先科抬手狠狠地一拍自己额头,随即表情夸张地说:“天啊,奥夏宁娜同志,您说得真是太正确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是啊,这只要打个电话,没准十几分钟就能搞清楚的事情,像我这样莽撞地跑过去,没准不光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说完向我伸出双手,感激地说,“谢谢您,奥夏宁娜同志,谢谢您对我的指点。以后再遇到这样的情况,我就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我在和他握手时,飞速地朝前排的卡扎科夫瞥了一眼,见他的目光正注视着窗外,心说我刚刚那番话不知道他听了以后,是不是也能得到一点启发。 就在这时,卡扎科夫忽然喊了一声:“司机同志,待会儿前面的岔路口向右转。” “是,将军同志。”开车的司机瓮声瓮气地答应道。 卡扎科夫转过身,对阿帕纳先科恭恭敬敬地说道:“副司令员同志,前面有我们集团军的一个团指挥所,待会儿我们可以在那里,给集团军司令部打个电话,向参谋长了解一下发现敌人踪迹的情况。” “很好,卡扎科夫同志,您做得很对。”对于卡扎科夫的活学活用,阿帕纳先科满意地说:“我们先到团指挥所里去了解一下敌人的情况,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 我们的吉普车行驶在凹凸不平的土路上,从成群结队的指战员中穿过,最后停在了一栋简易的木头房子前。卡扎科夫扭头说了一句:“到了。”便推开车门先下了车,并从车后绕到另外一侧,恭恭敬敬地问阿帕纳先科打开了车门,恭请他下车。 我们三人走进团指挥所时,把里面的指挥员吓了一跳。见我们进门,一个坐在墙边床上喝茶的中校连忙蹦了起来,一把抓起床铺上的皮带往腰间系,同时向我们报告自己的军衔和职务。 卡扎科夫也没有说什么废话,而是开门见山地问道:“中校同志,你们这里可以和集团军司令部联系吗?” “可以的,将军同志。”中校有些慌乱地回答道:“我们这里有步话机可以和集团军司令部通话。” 这时又有一名军容整齐的少校走到我们的面前,通过报告,我知道他是这个团的参谋长。听说我们要和集团军司令部联系,立即带着卡扎科夫来到了墙边的一部报话机前,通过电话话筒和对方进行通话。 卡扎科夫通完话以后,回到我们的面前,向阿帕纳先科报告说:“副司令员同志,都搞清楚了。原来在我军前沿出现了几辆德国人的摩托车,可能是侦察兵,被我们的指战员发现后,打了几枪,就逃回他们的防区去了。目前一切都应该恢复正常了。” 听完卡扎科夫的报告,阿帕纳先科扭头对我说道:“奥夏宁娜同志,还是您说得对,如果不打这个电话,没准我们就要白跑一趟。”接着又对卡扎科夫说,“将军同志,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待会儿去勘测地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