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坐车的规矩
十点半。 几声咣当声自前方传来。 接着,车厢忽地晃动了一下。 车窗外,站台上,各种物体开始退后。 列车,终于启动了。 而杨宁的心情,也忍不住地澎湃起来。 二十几个小时后,列车就将驶出华国的边境线,这还是他生平以来第一次出国,包括上辈子。 上辈子…… 他过得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活了三十二年,光读书就读了二十二年。 博士毕业后,好不容易进了家还算不错的三甲医院,为了能站稳脚跟,只能是没日没夜地拼! 拼了整四年。 拿到了主治医的中级职称,也成为了科里的中坚力量,结果呢? 居然猝死在了手术台上。 可怜自己把大好年华都用在了读书学习拼工作上,连场正儿八经的恋爱都没来得及谈,严格意义上讲,自己光荣壮烈的时候竟然还是个没去过开封府的正处级干部。 可悲! 可叹! 呜呼! 哀哉! 望向窗外,杨宁暗自发誓。 这一世,决不能再活成上辈子的那种窝囊样。 必须把逍遥快活的四字方针放在头等位置上。 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在两手实在是不方便硬的时候,也得有个别的地方硬起来做为替代。 听说,老大哥那边的小姐姐们…… 思维将将展开。 忽地,一个人名跃入了脑中。 紧接着,一张笑脸浮现于眼前。 七分故意,三分俏皮,故作嗔装时,嘴角处还会浮现出一对浅浅的酒窝…… 污哦——我。 次奥——草。 赶紧走开。 你丫是原主兄弟的菜,跟我有个桃子的关系? 今后,谁他么再说我杨宁暗恋着那个小妮子,可别怪哥们翻脸不认人。 括弧,项方舟那货除外。 火车越开越快,一声长鸣之后,驶出了市区,奔向了广袤的原野。 对面的黄罡凑了过来。 “老三,刚才那个问题……是个怎样的答案呢?” 杨宁哑然失笑。 “老大,这都几个时候了?那个问题早就过去了好吧?” 黄罡吁着气,摇头道: “我也想翻过去,可它时不早晚就会窜回来,搅得我心烦意乱的,好三弟,你就告诉我答案吧。” 杨宁轻笑。 “跟你说答案也成,但你得先告诉我,这车厢中咋就没你说的那么拥挤呢?” 车厢过道以及车厢连接处,或站或坐或卧,确实有不少没买到座位票的乘客,但跟黄罡所描述的那种上个厕所都得提前半个小时的景象相比,差的实在不是一星半点。 黄罡支支吾吾,再也找不到合适理由来自圆其说。 “可能是因为到淡季了吧。” 杨宁淡然一笑,如此不合情理,根本不值一驳。 能看到黄老大这般窘态,呵呵,心满意足矣! “好吧,那我就告诉你答案吧。华国的地势北高南低,所以就有了北上南下的说法,而古时候,包括现在的农村,建房子的时候都要面朝南方,对不?” 黄罡点了点头,这是常识,就算是城里的房子,也会尽量朝南。 “但凡是宅院,不管有没有东厢房西厢房,总是要把厨房柴房建在院子大门的两侧,也就是正屋的南边,而茅厕呢,往往会放在正屋的后面,也就是北面……” 黄罡恍然大悟。 “北上南下,怪不得要说上厕所下厨房,三弟,没看出来,你懂的还真多。” 杨宁不屑一笑。 就这…… 还真提现不出什么水平。 再过个二十几年,智能手机普及之后,再怎么刁钻的问题,度娘也能帮你给解决了,实在不行,那就去找知爷。 …… 列车出了帝都城。 没走多远便进到了山区。 山里的风景的确秀美,但无休无止的钻山洞也是让人头大。 好不容易钻完了山洞,心想着终于能够欣赏一下大草原的壮美景象了,结果,夜色悄然爬上了车窗。 长夜来临。 车厢中的氛围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可谓是: 鼾声,呓声,磨牙声,声声入耳。 汗味,屁味,脚臭味,味味熏心。 能与之相抗衡的,唯有昏昏入睡。 凌晨时分,天将亮还未亮,列车停靠在了一个小站上。 黄罡随即醒来,抬起手腕,看了眼他那块当年喜提县文科状元时,中学母校奖励他的那块手表。 “到二连浩特了,老三,再往前,咱可真就出国了。” 杨宁前半夜睡得挺香,但整个后半夜几乎等于没睡,偶尔迷瞪一下,也是转瞬就醒。 无他,唯心思重重也。 “咋了?你两眼全是血丝,没睡好是吗?要不再睡一会吧,列车要在这边停好几个小时呢。” 杨宁摇了摇头。 “没事,待会洗把冷水脸就好了。” 列车响起了广播,一位甜美的女列车员通知车上的乘客带好了自己的贵重物品,全部下车。 因为,列车要更换轨轮,车厢越轻,越容易更换。 黄罡瞅着自己的那六只大包裹。 贵重物品…… 这每一只包裹都无比贵重啊! 要不,咱全都带下车去? 头一回操持这营生,杨宁也难免有些忧虑。 但是,把包裹全都带下去显然不太合适,站台上更加混乱,稍不留神,恐怕就有意外发生。 “咱拖到最后再下车,然后在站台上守住车门,赶在最前头上车,这样的话,应该比把包裹带下车更加安全。” 黄罡听了,连连点头。 在站台上渡过了黎明前的黑暗,天大亮时,列车换好了轨轮,旅客们重新回到了车上。 但人数,明显比下车前少了许多。 也可能是这些仍未上车的旅客心比较大吧,反正这车一时半会还不会重新出发,所以就在车站四周多溜达溜达。 不过,这个解释并不合理。 因为,车厢中的旅客行李减少的更加明显。 难道是背着行李下了车,在外面溜达迷路了回不来? 一两个或许有这种可能,但几十个…… 杨宁带有疑问的目光投向了黄罡,黄罡则茫然摇头。 就这问题,他只比杨宁更为糊涂,再冒然作答的话,只怕自己的一张脸都要浮肿了。 便在这时,一张尚算熟悉的面庞出现在了杨宁黄罡哥俩的面前。 在检票口前等车时跟黄罡对弈了两盘和局的那老兄。 “上车后我就想找你们哥俩来着,可车上人多,不太方便。刚才下车时,在站台上远远的看到了你俩,所以我就跟过来了。” 那老兄一边跟杨宁黄罡哥俩打着招呼,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车票,再掏出了钱包,拎出一张五元大钞,冲着杨宁的邻座晃了晃,接道: “这位老兄,俗话说得好,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我跟这两位小老弟挺投缘的,要不,咱俩换个座位?我的座位在六车厢,还是靠窗的,您要是肯帮忙的话,这五块钱,权当是我对您的一点小意思。” 靠窗的座位,确实有着强烈诱惑力,再加上那五块钱的小意思,杨宁的邻座想都没想,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杨宁看得双眼冒火。 五块钱啊! 要是全拿来买香河肉饼,差不多够他们哥俩上吃两顿。 那老兄拍了拍杨宁的肩,再冲着黄罡打了个响指。 “等着我啊,最多十分钟,等我回来后,咱们再杀他个天昏地暗。” 车厢中的旅客虽然少了许多,但过道上稀稀拉拉的还是有些没座位的人,而杨宁黄罡所在的作为车厢为二号车厢,距离那老兄所在的六号车厢,中间隔了仨车厢。 若是扛着行李从车厢中穿行的话,别说十分钟,三个十分钟都不一定能够用。 但那老兄明显是个老江湖,带着换座位的那哥们,直接下了车,从站台上过到了六号车厢。 一来一回,十分钟的承诺还结余了一分钟。 “我叫张大志,在这条道上混了三年多了,不知道两位小兄弟怎么称呼?”摆好了棋,张大志先来了一手当头炮。 黄罡跳了步马。“我叫黄罡,我兄弟叫杨宁。” “你们兄弟俩应该是头一回混这条道吧?”张大志拱起了三路兵。 黄罡应以飞相。“你咋看出来的?” 一旁观棋的杨宁不由暗叹一声。 死黄老大真是个傻叉! 逢人只说三分话的道理就不明白吗? 你这反问,岂不相当于不打自招了么? 张大志接着上马。 “我刚才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哥哥我在这条道上已经混了三年多了,哪个是老江湖,哪个又是刚出道的雏,哥哥我是搭眼一看心里便是一清二楚,就比如说你们小哥俩……” 但见黄罡架起了士角炮,张大志思考了片刻,选择了平一步出车。 “坐车有坐车的规矩,乘坐这班列车,规矩就是每一位旅客携带的行李总重量不能超过二十公斤,可你们小哥俩呢?一人这三大包货,加一块两个二十公斤都不止了吧。” 黄罡淡然一笑。 他早就打听过了,这03/04次列车虽然确实有着每位乘客的行李不准超过二十公斤的规定,但规定是死的,人却是活的,真要是超过了,那也没啥大不了,最多也就是多交点罚款罢了。 一万块的本金,他为什么只进了八千四百块的货? 余下的那些钱,买过了车票,还剩了八百多,不就是预备着在车上交罚款么! 真当我哥俩头一回跑这条道就啥都不懂吗? 干这一行的倒爷们,要是个个都按规矩来,那还挣个屁的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