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衰色残莲
给橡木简单治疗了一下之后，聚在一起的众人听他讲起了自己的经历。 虽然资深者都不适合跟正常人搭话，但是别忘了，橡木只不过是装备造型夸张了一些，本体没有经过任何机械改造，如果把装备都收回人物卡，那他看上去就是个体态健美的年轻小伙。 靠着身材优势，橡木硬说自己是来应聘体育老师的前健身教练，又随口胡扯了姓名和学历之类的细节，倒也没人立刻怀疑这套说辞，很快就有体育部的老师过来把他领走，说是要考察一下身体素质。 结果橡木刚到篮球馆，还没来得及开始测试就迅速被踢回了里学校，原本考察他的体育老师自然也化为了灵体。 在战斗中，橡木被另一个形象诡异的灵体袭击了，谈到这个灵体，哪怕是猛男如他也不愿仔细回忆。 在描述对方的长相时，他使用了“一张脸跟莲蓬似的”“也有点像藤壶”“还有点像负子蟾”等等一连串形容词，攻击手段则是“用脸部孔洞射出莲子”，应该就是“衰色残莲”怪谈对应的灵体了。 罗素首先问了最关键的问题：“这个灵体是否跟徐青雨有相似之处？” 橡木错愕了一秒，突然反应过来：“除了脸以外，她还真的跟徐青雨身材一致，穿的也是这所学校的校服……那个小姑娘怎么变成这样了？！” “那应该不是徐青雨本人，而是她的……心魔。”罗素解释了一句，接着询问道：“对方是否表现出了某种程度的不死性？” “是的，这个灵体具有超速再生的能力，我把她烤焦了好几次，结果她只用了几秒就彻底恢复过来了。”橡木点点头。 “那你是怎么消除这个怪谈的？” “这家伙的实力非常强，最离谱的是那些莲子硬得跟钢珠一样，她一张脸上几十个洞，一次性能射出几十颗，换弹只需一秒，简直就是变异的豌豆射手……至于最后怎么消除的，我其实也不太清楚……” 橡木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嘿嘿一笑：“我和她打着打着就开始破坏周围的场地，从篮球馆打到美术教室，最后打进了舞蹈教室。这个时候她突然就急眼了，我也开始拼命，释放的火怒斩把舞蹈教室给打爆了，谁知道她下一秒也跟着变成了骨灰。” “如果说无生魔胎诞生于徐青雨对怀孕的恐惧，衰色残莲则有可能诞生于徐青雨对外貌的自卑，对应的寄托物应该是舞蹈教室的落地镜，被你的范围攻击无意间摧毁了。”罗素把自己的猜想发送给橡木，并在此基础上进行了一波推理。 “那我们对付接下来的怪谈都用范围攻击不就好了？” 橡木兴奋地挥了挥手里的巨斧，但他的动作幅度过大，不小心牵动了拉伤的肌rou，顿时疼得龇牙咧嘴：“我和齿轮的状态都不太好，拆楼恐怕做不到，顶多拆个房间。” 看来即使缺少情报，资深者也可以通过战斗强行消除怪谈，虽然这么做的消耗过于巨大，难以重复五次，但再来上一两次也是可行的。 罗素把这条信息记在了备忘录里。他发现可供深眠者选择的通关方式其实相当多，倘若实力够强，不依靠什么分析推理也可以一路碾压过去。 然而众人还没来得及喘上几口气，下一个怪谈的发现提示又刷出来了。 【已发现校园七大不可思议怪谈之三：相思病媒】 利用人物卡的通讯特性，罗素迅速锁定了第三个怪谈的发现者——是前战地记者波伏娃。 “我在图书馆二楼，这里有两个灵体，不过我利用规则让她们互相限制住了，暂时没有危险。”接到罗素的询问后，波伏娃冷静地回复道。 罗素：“？” “你们没有发现灵体的行动规则吗？”通过意念打字，波伏娃只花了几秒就把她的一整套理论发送了过来。 经过观察，波伏娃发现第三中学里的所有灵体都有一个显著的特性，那就是他们只在与身份相符的场所活动，比如说最开始cao场上出现的足球队员灵体，教室里出现的老师和学生灵体，都是深眠者先抵达相应场所，然后才“触发”了他们的袭击。 这种特性很快让她联想到了“地缚灵”这一概念，而地缚灵形成的最主要原因，就是他们死亡时残留的执念与特定场所结合在一起。她大胆猜测这种执念同样是可以加以利用的，并且在图书馆遭遇到管理员灵体的时候确认了这一点。 “灵体出现之后不会马上发动攻击，而是有一段短暂的安全时间，这其实是提供给新人的机会——如果你接下来的行为符合规则，他们就不会产生敌意，然后找机会迅速远离灵体的活动场所即可。” 波伏娃举了个例子：“我们一开始遇到的足球队灵体只有十个，但标准的足球队却有十一人，从脚印出现的位置来看应该是缺少了守门员。我推测只要待在球门附近就能暂时误导他们，然后正确的逃跑方式则是在球门附近找到头骨足球踢过去，趁着那些灵体抢球的机会迅速离开。” 波伏娃的理论既大胆又合理，只不过对于她所说的“安全时间”，资深者只会选择先下手为强，而缺乏战斗能力的新人第一反应肯定是逃跑，除了她以外压根没有人想到还能跟灵体玩角色扮演游戏。 按照波伏娃的说法，即使是新人也可以应付高二（1）班教室里的灵体，只要找到一张空桌子伪装成学生坐下就行。 罗素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最后一排的八张课桌都没有被学生灵体占据，如果当时有人足够胆大心细，确实可以跑过去坐下。 “橡木和齿轮这两个猛男上来就物理驱魔，导致我的思路偏得很厉害啊……所以你是怎么让图书馆管理员灵体跟怪谈灵体打起来的？” “很大程度上是靠运气。”波伏娃谦虚地说：“我在表学校伪装成记者，一开始打算找校领导谈话，但是没有提前打好招呼，他们都找借口推掉了我的采访。然后我想去校史馆，但这所学校并没有这种建筑，于是转而去了图书馆，想要找些与怪谈相关的民俗学书籍。” 记者属于文字工作者，无论是与人打交道还是与资料打交道，波伏娃都相当擅长。 “我和图书馆管理员聊了很久，大致弄清楚了她的性格。在转换回里学校时，我趁着她的灵体还没开始攻击，快速捡了一张借书卡拿在手里，并且注意不发出任何声响，结果我很幸运地赌对了，之后她没有攻击我，而是在图书馆里四处走动。” 虽然波伏娃发送过来的文字把过程说得轻描淡写，但罗素不禁为这位中年家庭主妇在恶灵面前展现出的惊人勇气而赞叹。 “接下来我继续在图书馆里调查，没想到发现了第三个校园怪谈。幸运的是，她追逐我的时候发出了比较大的脚步声，竟然触发了管理员灵体的攻击规则，导致两个灵体之间展开了战斗。不过我怀疑管理员灵体没办法撑太久……这个怪谈灵体太强了。” 罗素把他的寄托物猜想发送了过去，又补了一句：“我们马上就到。” 就在两人交流的时候，罗素等人已经跑到了图书馆门口，他把波伏娃的灵体行动规则猜想跟队友说了一遍，然后几人就快速冲进了图书馆的大门。 首先要做的是找一张借书卡，根据波伏娃的指示，他们很快就从前台的抽屉里找到了堆成一叠的借书卡，每人抽了几张拿在手里，便往二楼走去。 波伏娃就在二楼门口等着他们，她招了招手，又指了指房间里的某个角落，通过人物卡说道：“这两个灵体就在那里。” 几人蹑手蹑脚地上楼，来到波伏娃身边，罗素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透过书架的缝隙，灰黑色的浪潮宛如活物一样上下起伏，一个皮肤上纹满了字的身影在其中不停挣扎，但每次刚一露出脑袋就再次被浪潮吞没。 “那是什么玩意儿？！”罗素通过人物卡向深眠者中视力最好的齿轮询问。 “苍蝇、蚊子、老鼠、蟑螂。”齿轮面色难看地回复道：“病媒生物是指能直接或间接传播疾病的生物，通常包括啮齿类、昆虫纲和蛛形纲三大类群。” 那灰黑色的浪潮竟是由各种小动物组成的，意识到这一点的罗素顿觉头皮发麻，他完全不敢想象自己身上爬满蟑螂的感受。 话说回来，前两个怪谈灵体虽然造型可怖，但起码有个人形，这个相思病媒怎么连人形都没了…… 罗素正想着这个问题，便看到灰黑浪潮吐出一个东西来，定睛一看，赫然是一具被啃得干干净净的骨架。 即使成了骨架，灵体的骨骼表面依然缠绕着蝇头小楷般的未知文字，它们首尾相连，如同绳圈一样吊着整具身躯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抖落下如雪片般的字符。 下一刻，苍蝇、蚊子、老鼠、蟑螂聚成的浪潮骤然向内收缩，它们彼此攀爬、彼此啮咬、彼此吞食，最后变成了一团无分彼此的病菌温床。 属于徐青雨的轮廓在温床中央一点点蚀刻成形，身体肿胀的少女伸出一只脸盆大小的手掌，一巴掌扇飞了骨架的头颅。 “你也不是他……你们都不是他……” 注视着图书馆管理员的灵体化为骨灰之后，徐青雨的视线移动到了门口的几个深眠者身上，她低低叹息一声，身体再次崩解成了铺天盖地的灰黑色浪潮。 “她的寄托物应该是某本爱情小说！实在不行就把这里的书全烧了！” 罗素把手里的借书卡一扔，率先迈开了搜寻寄托物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