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东南有天子气
“季儿啊，他人闲事少管，自己能做好就不错了。”刘执嘉提醒儿子，“另外，现在农忙时节，可短工审成和赵功都去修驰道了——你有空能否回来帮忙？为父已六十了，虽说不用服徭役了，可要一人耕作还是吃力，又怕误了农时。” “唉，您不是不知道，我从小就不太会种地，现在又刚当亭长不久，头绪繁杂一时还理不清呢。”刘邦叫起苦来。 “那你分的那些官田要不就先想办法请个短工为你秋收如何？我这边也再想办法雇请人。”刘执嘉有点不高兴了。 “哎呀，这个就难了。您刚说的，许多人都被征发服徭役了，我又到哪里去找人啊？您是不用服徭役了，我虽然是个亭长，自己都不知道啥时候也被征发离家呢，那时家里怎么办？我都发愁呢。”刘邦放下箸，一脸难色地看着父亲。 刘执嘉也气得放下箸，不理睬刘邦。 “先吃完饭，再好好商量行吗？总会有办法的，要不我也可以帮一把手的。”李媪温声劝这对父子。 “良人、舅、姑（秦时称呼自己的公婆），你们都别急，我去下地帮忙，我年轻，小时候和父亲种过地，我可以的。”吕雉放下陶碗和箸，从李媪手中抱过不到两岁的女儿，笑着说。 “你？！”刘执嘉夫妻和刘邦都惊讶了，这样一个细皮嫩rou的年轻媳妇也能下地？ “我真的可以。别忘了我父亲年轻时可也种地，后来虽然经商，但家里也有不少地的，我们四个儿女从小也都跟着劳作过好几年的。再有，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meimei吕须都能杀狗卖rou，我怎么不能下地呢？”吕雉平静地说道。 “妻，你——”刘邦感动了。 “你有孩子要照顾，家里还要纺纱织布，就怕忙不过来。再说，毕竟也这么些年都没做过了，这苦可不好受。”刘执嘉也被感动了，这吕雉虽然精明能干，但也确实愿意为丈夫、为家庭牺牲和付出的。 “孩子有姑帮忙照顾，再说也不用哺乳了，少了许多事情。现在秋收要紧，纺织可以先不急的。至于农活不熟，就慢慢熟悉吧，反正主要是秋收也不算难。起码我可以先帮忙把官田收获下来，地不多，可给舅和良人酿酒喝还是够的。” 吕雉平静地一一说出自己的理由，看得出刚刚乃至之前自己的丈夫和公公在说到困难时，她就已经在考虑打算了。 “妻，你对我、对这个家实在太好了。这样吧，我一定尽量抽身回家帮忙。”刘邦感动之余，也主动表态了。 “孩子我一定带好，忙的时候我会来给你们送饭。重活我干不了，这些我还是可以的。”李媪也赶紧说道，这几年她的身体血亏之症愈发明显，说的确是实情。 这个秋收季节，在一家人的齐心协力下，总算平安度过了，刘执嘉父子为此高兴地一起在家里为这个忙碌但充实的丰收结果喝酒庆贺了一番，这个家终于回到了本该有的和睦气氛中。 官身不由己。 刘邦说的果然言中。 第二年，由于之前兄弟分家的案件处理得当，他在一年的吏员考核被评为优异，被选中带沛县百姓到咸阳去服徭役，修宫殿，为期一年。 既然是服徭役，那就没有工钱一说，虽然管饭吃，但其他开销总还是需要的。刘邦虽然有亭长的俸禄，可这些钱平时大都喝酒以及补贴家用了，根本就没有什么积蓄。 “我可以给你一些钱，就是不多，怕不够用吧？”刘执嘉拿出了钱给儿子，担心地问道，他知道儿子花钱一向是很大的，“以后没事少请客，要不回来的路费都没有，会让人笑话的。” “不请客？这朋友往来是应该有的，就说眼前我被选上去咸阳，萧主吏特意告诉我，这可是他好心为我争取到的机会呢。一是以后晋升有望，二又可以去都城咸阳见见世面，很难得的。” 刘邦接过父亲给的秦半两钱，为难地摇头道：“就凭这个，您说我要不要请他和同僚喝酒呢？” 刘执嘉不说话了。儿子说得也不无道理，可自己实在是不能帮他更多了。 不过，让刘执嘉和刘邦出乎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父亲，这次请客，我不但没出钱，您看——”刘邦喜滋滋地将一大袋秦半两钱给父亲刘执嘉看，“我还收到了这么多，这下去咸阳的路费和吃住费用可都解决啦。” “难不成官府给的？”刘执嘉疑惑道，好像没有这个规矩吧？ “嘿嘿，您说对了一半。” 看着父亲还是疑惑，刘邦才告诉父亲：原来，萧何作为主吏掾，带头给刘邦送礼，他竟然送了刘邦500钱！要知道，刘邦一年的俸禄也才600钱，这也就是说，萧何几乎让他平白多干了一年亭长。 由萧何带头，其他吏员也大多送了300钱，只有少部分低于300钱数。 “这萧主吏可真是有心人、实在人啊！”刘执嘉感叹道，“你可更要用心办差事，不要辜负人家的一片好意。” “放心，这份情，我这辈子都会记得的。”刘邦重重地答道。 刘邦走了，他平生第一次以官吏身份远行，平生第一次要去那么远的咸阳都城，他会平安吗？会遇到怎样的人和事情呢？ 刘执嘉正为儿子担心，却没想到，丰县迎来了一场风暴。 “始皇帝来咱泗水郡啦！听说要在郡治相县呆几天呢！” “到底要呆几天啊？这么难得的盛事，要不赶过去瞧瞧？” “这是机密大事，我怎么知道他会呆几天？” 走在街上，听着百姓的议论，刘执嘉的好奇心也给撩动起来了。如果时间足够，他也真想见见这个千古一帝呢！ 可是，当他回到家，看到县衙派出的大批衙役到处搜查、并且盘问他有无见到叛乱嫌疑的盗贼时，他的好奇心被吓掉了。 “听说始皇帝这次东到泰山，举行了封禅大典，祭告上天，如今水德之秦替代了火德之周。他还派徐市率领童男童女数千人驾船出海，寻找仙人，为他求不死方药呢。” 怀着为儿子担心的忐忑，刘执嘉去了马公书院，而马公告诉了他更多的消息。不过，马公的下一句话，就让他真实地感到了恐惧： “听说丞相李斯告诉他，据相士观察，东南有天子气，所以始皇帝这次东巡，也是特意来亲自镇压的。而据随皇帝出巡的相士确定，这天子气就在泗水郡，所以官府才到处搜捕呢。” 哎呀，这相士如此厉害？！难道除了自己，还有穿越者，看穿了这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