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九章 前面的戏,很足!
汉厨正文卷第四百二十九章前面的戏,很足!大斜谷位于阿尔金山、祁连山中间,远远望去,就好像同一条山脉,在这个地方被一柄巨剑一斩而断。 西面是阿尔金山,东面是祁连山。 中间形成一条十分宽广的、幽深而巨大的峡谷,宛如一道大地的伤口,凌乱而肥沃,斜斜的挂在两大山脉之间。 两座山脉上,都有万年冰川,在两千年前,这里的雪线还很低,每到春夏时节,遍地都是雪水在横流,最终汇聚在大斜谷的底部,成了一条三四丈宽的河流。 河水潺潺,雪山巍峨。 曹襄麾下的一千二百名羽林孤儿,就像一些笔直的长枪,面无表情的站在临时修筑的关隘城墙上,冷冷的望着漫山遍野扑上来的羌人。 以及,那些骑着战马,紧跟在羌人身后的匈奴人。 一顶狼尾大纛,在清晨的阳光下,微微飘摆,大纛下,须发花白的匈奴浑邪王目光幽冷,对那些像羊群一般附蚁进攻的羌人看都不看一眼,而是十分认真的眺望着远处的那一道关隘城墙。 “看,汉朝人最大的优点,便是能够随时随地的修筑城墙工事,给咱们的骑兵制造了不少麻烦。” “但是。” 这位匈奴人的万户王紧接着说道:“这也是汉朝人最大的软肋,一道城墙,挡住了我匈奴骑兵的同时,也挡住了他们进攻的脚步和勇气。” 旁边几名匈奴人纷纷点头,哈哈笑道:“我们跟汉朝人打了几百年仗,那些懦夫,就会躲在坚固的城墙后面,对我们的勇士放冷箭,很少有人敢出来正面迎敌,简直是一群缩头王八,哈哈哈!” “就是,那些汉人都是懦夫,只要城池被攻破,不管是当官的还是当兵的,一个个抱头鼠窜,逃得比兔子还快……” 浑邪王冷冷瞥一眼自己的部下,让那些人赶紧闭嘴,一个个噤若寒蝉。 “给你们说过多少次,金雕在觅食的时候,并不会因为猎物是一只兔子,就会放松警惕,必会全力一击,一击致命。” 浑邪王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斥道:“用汉人的一句话说,这就是老鹰搏兔,亦须全力,你们这些家伙,除了弯弓射箭,策马冲锋,能不能长点脑子?” 那一众匈奴将军、当户等连连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 浑邪王懒得理会他们,转头继续眺望远处的那一道关隘城墙,随口下令:“等到羌人消耗一大半,就该你们冲锋了。” 马背上,匈奴人赶紧以手抚胸,躬身应诺:“谨遵王命!” …… 被匈奴人围困十几日,曹襄本来就十分窝火,加上心中着急、烦躁,最近的睡眠质量都开始急剧下降,每天只能睡七八个时辰。 如今,匈奴人大举进攻,搅扰了自己的美梦,就更加生气了。 他倒提一根长枪,一边登上关隘城墙,一边口中骂骂咧咧:“狗日的,大清早的不吃早膳就进攻,懂不懂享受生活!” 等到他登上关隘,放眼望去,只见漫山遍野都是嗷嗷叫的羌人,在几队匈奴骑兵的督战下,犹如一群变态的老氐羊,埋头狂奔而来。 同时,那些羌人一边怪叫狂奔,一边还挽着刀花,将他们手中的弯刀耍得水泄不通,就像长安城里那些杂耍的胡人一个德行。 不足为虑也。 曹襄松了一口气。 不过,当他举目远眺,看着远处遮天蔽日的狼尾旗,以及那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的匈奴骑兵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麻蛋,哪来这么多匈奴人?” 他一屁股坐下来,让两名亲兵端过清水,洗过手脸后,探头向外张望一眼,又开始骂人:“杨川是个老鹰皮,霍去病也差不多。” “他们两个在外面快乐玩耍,却让本侯打什么狗屁埋伏。” “得,打兔子的,让兔子在裤裆里蹬了一爪子。” “这特娘的好蛋疼啊……” 旁边两名羽林军校尉被这货成功惹笑,其中一人忍不住劝慰:“平阳侯,要不你下去吃早膳,区区几千羌人老氐羊,就让弟兄们有个挣军功的机会嘛。” 曹襄摆摆手,笑骂一句:“你狗日的说的好听,人家都大举进攻了,本侯身为主将躲在后面吃早膳,莫要说弟兄们心中不喜,就连我那不争气的先祖曹参,估计都会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锤我。” 众人哈哈大笑。 大战爆发前夕的紧张气氛,登时荡然无存。 看看,这就是曹襄的本事,打仗拉胯,胆子又小,可一张嘴说话,却能让将士们放松心神,不至于让神经绷得太紧…… 就在几人说说笑笑时,第一批进攻的羌人进入羽林军的‘射程’。 不用曹襄开口,一名羽林校尉挥动手中旗帜,冷声喝令:“羽林军甲字营听令!” “一号机,发射!” 随着那面旗帜的猛然挥下,关隘后,十二架投石机骤然发力,十二块磨盘大小的圆石‘呜’的一声,被高高抛起,在空中划了一个十分优雅的曲线,晃晃悠悠的,慢吞吞的,向远处抛射而去。 紧接着,不等第一波石块落地,那校尉手中旗帜再次猛然挥下:“二号机,发射!” “三号机,发射!” “四号机,发射!” “……” “十二号机,发射!” 后面的几排投石机依次发射,抛出一块块石头,前面的几排,便已开始紧张的填装石块,用绞盘绳索,将那些木棒连接起来,蓄势待发。 从关隘城墙上,居高临下的看去,无非是一波又一波的巨石,晃晃悠悠的,慢条斯理的,从天而降,在落地的瞬间,可将三四人砸成rou泥,连一点血花都飞溅不起来; 尔后,圆石借势,在那一片坡地上‘轰隆隆’的滚动起来,一路滚砸下去,在密密麻麻的羌人群中,硬生生的犁出一道道血rou模糊的凹槽…… 并没有什么美感。 可是。 在羌人、匈奴人眼里,因为是由底向上的视角,那一块块莫名其妙飞过来的石块,却不啻一片陨石雨。 瓦蓝瓦蓝的天空深处,凭空出现一片小黑点。 一两个呼吸后,小黑点变大。 成了一片大一些的黑点。 然后。 好吧,基本没有然后了。 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那些黑点骤然变大,裹挟一片令人心惊rou跳的呼啸之声,劈头盖脸的轰砸下来,有不少人都来不及惨号一声,便被砸成了一滩烂泥。 紧接着,圆咕隆咚的巨大石块,借着倾斜向下的威势,猛的从地面弹跳起来二三尺,或者,七八尺,便顺着斜坡轰隆隆的滚落下去。 轰隆隆。 轰隆隆! 大地震颤,尘土飞扬。 一路上,除了羌人们惊恐的尖叫和临死前的那一声哀号,便只有巨大岩石在大地上轰隆隆滚过的沉闷巨响,就是那般的朴实无华。 “撤!” “快撤!” “汉朝人会妖法!” 羌人们被吓破了胆,掉头就跑,有些人连手中的刀子都顾不上拾捡,好一阵抱头鼠窜,再无之前冲锋时的嚣张与sao包。 可是,等到他们跑回去几百步,好不容易在乱石隆隆中捡回一条性命,面对他们的,却是匈奴人的一阵箭雨。 对待羌人,氐人,以及被他们所征服的西域胡人,匈奴人从来都不会手软,自然也没有什么怜悯之心。 在战场上,这些人向来都充当着炮灰的角色,每一场大战中,他们冲锋在最前头,战损自然极为惨重,甚至有时候,一场惨烈的正面冲锋,有些羌人部落的年轻勇士,会一个不剩的,全部死掉。 当然,他们之所以心甘情愿的被匈奴人驱使,打不过人家,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匈奴人在打了胜仗后,分配胜利果实时,却又显得极为慷慨大方,无论是匈奴人、羌人、氐人、还是西域胡人,每一个人的军功,那可都是实打实的,赏赐也是实打实的。 金子,奴隶,草场,土地,妇人,牛羊牲口马匹,羌人战士与匈奴战士的待遇一模一样,并没有什么高低贵贱的差别…… 既然享受了足够的权利,就要尽到足够的义务。 这便是草原人的简单逻辑。 所以,每当遇到这种羌人全线崩溃的情况,匈奴人绝不手软,往往便是一顿箭雨将其射杀当场。 于是,那些躲过一劫的羌人,掉头便跑。 似乎匈奴人的惩罚会赐予他们力量,这些羌人啊,转眼间就满血复活,再一次化身为‘草原勇士’,耍着刀花儿,怪叫着向前猛冲。 这一幕,让关隘城墙上的曹襄看傻了眼。 “麻蛋的,天底下还真有如此sao包之人!” 尔后,这货突然哈哈大笑:“那个谁,姬无敌,让他们再上来一些了打,本侯刚才还没看够。”
那位名叫‘姬无敌’的校尉忍俊不禁,却也只好传令,让那些羌人走近些再打。 于是,一波又一波冲锋,被一波又一波的石块轰散。 毫无悬念的,那些羌人又像无头苍蝇般,被自己的主子一通乱箭射倒一片,便只好再一次山坡上冲过来…… 如此三番五次的,将近四千羌人,就减员大半。 剩下一千多人,经过几次折腾,早就面如死灰,就像一群暴风骤雨中的羊羔子,目光痴呆,就在那片弃满尸体的山坡上昏头转向的乱跑着。 说实话,看着还怪可怜呢…… “接下来,该到匈奴人发起进攻了。” 羽林军校尉姬无敌转头看向曹襄,笑道:“平阳侯万金之躯,就不要在城头冒险了,还是先去歇息一阵,静候弟兄们的好消息便是。” 曹襄探头出去,看一眼远处沉默如铁的匈奴人,忍不住缩一缩脖子:“我的个乖乖,这也太多了吧?” 姬无敌点头:“粗略估计,至少有三万人马。” 曹襄叹一口气,仰面向天:“杨川曾经说过,该死娃娃牛朝天,罢了,本侯谨小慎微十八载,今日,便让那些匈奴胡儿也尝尝,大汉平阳侯的手段!” 言毕,哈哈大笑几声。 姬无敌略微有些迟疑:“平阳侯,匈奴人不比羌人,不仅箭法好,还学会了不少咱们汉人的阵仗之法和攻城之术,极为难缠……” 曹襄摆摆手:“不就是一群茹毛饮血的胡儿么?怕个得儿!” 这货站起身来,想振一振衣衫。 不料,因为身上披挂了好几层铁甲、皮甲和贴身的丝帛甲衣,几样加起来足足有近百斤,他根本就嘚瑟不起来。 不过也无所谓。 打打杀杀这种事情,本来就并非本侯之所长,而是霍去病那种粗鄙武夫的事情,曹襄如此自嘲,满脸的不在乎:“那个啥,谁来帮个忙,在本侯怀中取一眼样东西。” 姬无敌赶紧上前:“末将愿……取。” 曹襄有些艰难的抬起一条胳膊,指着自己臃肿的胸口位置:“第四层甲衣下面,有一个鹿皮行囊,你就帮本侯将其取出来吧。” 姬无敌告一声罪,这才走上前来,伸手在曹襄怀中一阵抠搜。 “这个?” “对,就这个,打开看看。” “呃、是一卷丝帛,上面还写有文字。” “给本侯看看。” 曹襄接过那一卷丝帛,抖手展开,却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另外,还画了一些线条,却是地图。 “这也太复杂了吧?” 曹襄仔细阅读杨川的‘锦囊妙计’,脸上一阵兴奋,一阵沮丧,紧接着又是一阵嫌弃,让他的面部表情就十分的精彩:“嘁,这么简单啊?” 二三十个呼吸后,曹襄终于抬头,随手将手中那一卷丝帛递给姬无敌:“按照其中总纲第四条、第二十三个方案执行。” 姬无敌一脸懵逼,手里捏着那一卷丝帛,瞪大了双目好一阵子,方才讷讷道:“平阳侯,末将……末将不识字……” 曹襄一愣,忍不住哈哈大笑,在姬无敌的小腿上就是一脚踢过去:“平日间让你们读书识字,你们这帮家伙总是寻借口躲避,看看,书到用时方恨少吧?” 姬无敌:“哈哈哈,只要能杀敌就行……” 呜呜呜! 呜呜呜—— 突然。 沉闷而苍凉的号角响起。 就在此时,远处的匈奴人终于动了。 那两三万人马黑压压一大片,缓缓向前移动,却连一丝杂音都没有。 蹄声隆隆,骄阳似火。 大地一片悄如。 草原上的风,似乎也停滞不前,只敢在远处打着旋儿,绕开这片肃杀之地,一溜烟似的飘向远方。 与那些嚣张而sao包的羌人勇士相比,这些匈奴人沉默寡言,黑黝黝的脸膛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没有悲壮,没有喜悦,没有畏惧。 唯有一二声战马的嘶鸣和响鼻,让那乌泱泱一大片匈奴人的气势,节节攀升,最终,达到一个峰值。 战马,开始加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