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战争
午夜团部南侧3公里 有些寒冷的风吹过，齐卫国猛地一个激灵，挥舞铲子的手臂狠狠的发了几下力，终于伴随着“磕崩”一声脆响，从土里挖出去一块挺大的石头，把脚踩在铲子尖利的铲锋上，抹了一把汗，明明是泛着凉意的秋天，不要命似的干上这么长时间的活还是免不了出了一身透汗，这会儿稍微停下，就觉得身上的毛孔都竖起来了。摇了摇头，齐卫国埋头继续挖下去。 原来的柏油路两侧已经用沙包堆起来两个机枪点，用厚厚的两层沙包把路面死死的封住，在齐卫国的前方，是两个宽木架，上面放着铁丝网，他正在挖的坑，是用来堆木头，预备着点火用的。防线的两侧也拉上了长长的铁丝网，挂着一些散碎的铁片，只要有东西被勾住，就会发出不小的噪音。身后的树林里，已经搭建了三个将近两米高的瞭望塔，几个士兵正在调试探照灯的照明范围。齐卫国看了看眼前黑不见底的路，一直向前延伸，直到没入黑暗里。 “差不多了，再加把劲。”楚轩程递过来一瓶水，抹了把自己脸上的土，看了看已经来往搬运弹药的士兵。齐卫国又是猛地几铲子下去，拍了拍楚轩程的肩膀，“叫人过来放木头吧，咱们可以下去歇着了。”一边把铲子提在手里，往后走。楚轩程几步追上去“你觉得真的有他说的那么简单吗？”“不可能。”齐卫国没什么犹豫，“他那些话，也就忽悠忽悠没训练过的平头百姓，能忽悠的了我们？”低着头把步枪挎到肩膀上“也就是说说场面话，避免恐慌出乱子。”楚轩程叹了口气，看了看身后的两道防线。 “怎么，想回去？”齐卫国喝了口水，看着楚轩程，带着调笑。楚轩程拿胳膊捅了一下他“我看是你想回去吧。”齐卫国神色一暗，没再说什么，低头检查自己的步枪，找了个空位靠在沙包边上。楚轩程察觉出对方兴致不高，在旁边把步枪放好，略微点点头，算是谢谢那个把几个弹夹放在他俩面前沙包上的士兵。同时把几枚黑色的手雷放在了他俩中间的盒子里。“谢了。”齐卫国出声，那人点了点头，快步走开了，齐卫国看着楚轩程把手雷放在沙包上，出手拦下来“没打过仗吧，手雷放下边。”把盒子紧贴着沙包摆好，“你五个，我五个，别多拿。”楚轩程点点头，齐卫国把几个弹夹挂到子弹带上，咔嚓一声把子弹推上了膛“别那么紧张，”齐卫国往后偏了偏头，几个铁道兵正在摆弄七八个粗黑的筒子“掷弹筒，火箭筒，重机枪，能拿出手的都拿过来了。”又咧着嘴笑了笑“想让咱全都玩完儿，没那么容易。”楚轩程深呼吸，点了点头，把子弹推上了枪膛。 “吉普车！”瞭望塔上的人高吼“我们的人！”随着路障缓缓挪开，吉普车停在阵地之外，十几个铁道兵跑进了防线。“你们在这干什么？”为首的大声问“我们要守住这个路口。”参谋长端着步枪回答，看了看惊魂未定的兵，“你们几个去最后一道，有人给你装备。”铁道兵难以置信的看着参谋长“您的意思是，要在这挡住它们？”参谋长皱了皱眉头“服从命令！”铁道兵匆匆敬了个军礼，一步三回头的跑到后面去了。 “看他们这个样，应该不少。”楚轩程低声说，齐卫国把下巴抵在枪托上“咱们这将近一个连，50多号人全过来了，你觉得是小打小闹？”“炮兵准备完毕。”对讲机里传来后方的报告。“工兵报告，防线构筑完毕。”参谋长点了点头“进入阵地。”一阵脚步声之后，整个防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防线所在的地方恰好是一个略高的路段，从这里能在照明灯的照射下，可以看到远处曲折靠近的公路，目前来看还是一片死寂。阵地上的人大气不敢出，死死的盯着照明灯最远能照到的地方，三道强光在黑夜里多少给人一些心理安慰，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寂静的恐惧覆盖在所有人心头。 猛地，在一片死寂中，有那么几秒，若有若无的传来一阵声音，细不可闻，过了几分钟，声音慢慢的认真听可以听见了。士兵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瞄准镜，心脏打鼓一样的狂跳，“咔哈，嗷——”一声远处的狼嚎一般的声音穿过遥远的距离，飘到了阵地上空，有几个士兵往沙袋上抹了抹自己满是汗的手，士兵的手慢慢的搭上了扳机，阵地上响起一片保险打开的清脆的铁片声。 “啊，哈咔，啊——”阵地上的所有人都听到了，这混合着嘶吼的叫声“照明弹！”炮兵向最大射程上空发射了三颗照明弹，顷刻间照亮了远处的路面，所有人的呼吸在透过瞄准镜看清远处时，停止了。 黑压压望不到头的尸群蚂蚁一样的穿过公路，无数双森白的眼睛在他们看来像极了远处的星星，在夜空中一个个的点亮，散发着昭示着死亡的寒光，偶尔可以看见几个跃起很高的黑点迅速落下。“炮兵，全体开火，急速射！”几声闷响，炮弹呼啸着划过天空，向远处落去，壮丽的火光在远处的公路上炸开，士兵的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在看到火光被“潮水”瞬间淹没的那一刻沉到了谷底。不间断的射击和爆炸声响彻了夜空。 “怎么回事。”赵寒把眼睛从瞄准镜上挪开，询问自己的观察手。“南边可能有麻烦了。”韩礼皱着眉头，“七七式火炮。”赵寒回头看着韩礼，“照目前的编制，一个守备团最多八门，听密度，是都拿出去了。”韩礼侧耳听了一会儿，沉重的点了点头，赵寒没再说话，把狙击枪放在地上，自顾自的向铁道兵的帐篷走去。 “什么情况？”铁道兵早已经钻出了帐篷，看着远处时不时点亮的夜空，“南边可能有大麻烦了。”赵寒言简意赅，盯着这个排长“我建议你的人马上回去，这里我们足够了。”排长犹豫的看着他，赵寒催促“昨天只有我们，没什么问题的，南边守不住我们也逃不掉。”一指身后的火堆，排长点了点头“好吧，那你们多注意。”一边转过身去招呼自己的士兵回去。赵寒眉头紧皱，盯着南方的天空，照明弹在夜空里晕开了一种诡异的白色。“把休息的叫起来吧，今晚上没那么好过了。”韩礼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1：15南侧阵地 几乎不停歇的炮火伴随着接连不断的爆炸和轰鸣在路面上炸开，每次打击之后都会被黑色的潮水淹没，望不到头的黑潮让阵地上的士兵心越来越冷。“早知道就该把所有的步兵雷都埋上。”楚轩程看着坡上那个箱子，他知道，里面还有两个步兵雷刚刚没来得及埋下。“多两个，少两个，没什么区别。”齐卫国冷冷的回答，看着刚刚分发弹药的人又在他身边摆了一摞弹夹，同时从身后上来两挺轻机枪，忙着打开支架，顺好子弹带，金属子弹碰撞的声音让他一阵熟悉，又一阵反感。齐卫国屏住呼吸，开始有意识的调整自己的心跳，尽量让自己视线的起伏和瞄准镜的起伏一致，在军校和战场形成的肌rou记忆回到了他的身上，心情慢慢平复，手也慢慢变得越来越有力，整个人慢慢的达到一种冷静的亢奋状态。 “啊啊，嗷——啊”躲过第一次炮击的丧尸已经冲到了有效射程范围内“瞄准心脏，开火！”阵地上陡然冒出几十个火舌，机枪和步枪的扫射和点射一瞬间爆发，炽热的弹壳冒着白烟在地上弹跳。无数声闷响，掺杂着哀嚎，一批接着一批的丧尸倒地，后面的又踩着尸体挣扎着，嚎叫着冲过来。“手雷！封锁雷区前面！”几声巨响，阵地前迎来了短暂的安静。“好！”阵地最前端的几名士兵解气的吼到，话音刚落，震耳欲聋的嚎叫再次响起“第二批来了！开火！”子弹的呼啸掺杂着炮声，伴随着火光和照明弹在黑夜里挤成一团。 齐卫国感觉自己的血液不受控制的上涌，整个人变得无比亢奋。从前线退下来快两年了，这种感觉还是该死的熟悉，扳机扣动的轻响，子弹的尖啸和人们的大吼，一切似乎都回到了两年前，共和国前线的日子。“手雷！”又是几声巨响，“越来越近了，火箭筒！”“预备，趴下！”几道白色的轨迹急速掠过阵地向前，又是几声巨响“压制住，快！”轻重机枪同时开火，尽一切可能绞杀着冲过来的丧尸，“后面的顶上来！”从第二道沙袋后面翻越过来十几个人，空下的位置从第三道沙袋补上。“榴弹！”几声清脆的响声之后，阵地前一片火光。 太多了，齐卫国看着疯狂扑上来的丧尸，最靠前的距离雷区已经不到10米了，“轰隆！”第一个步兵地雷被引爆，靠的最近的几只丧尸被撕成了碎片，“集中火力！”参谋长的嘶吼伴随着急促的爆炸声在阵地上回荡。“打！狠狠地打！”30米长的雷区已经被冲过了一半，而且没有一点要停下的迹象。索性这一批的丧尸已经稀稀拉拉，被清理的差不多了。 “呜——”一声尖啸划破了上空，随着一声巨大物体落地的闷响，战士们看到了最前面的几只怪物：标志性的獠牙。“集火攻击大块头！”十几发榴弹把一半炸了个粉碎，余下的三四只发疯似的高高跃起，“它们想穿过铁丝网！”“爆震弹！”“耳塞！”齐卫国迅速把耳塞别到耳朵里“轰隆！”嗡嗡的耳鸣声里，齐卫国竭力寻找那几只的身影。“10点钟，开火！”嘶吼和嚎叫响彻了黑夜。 2：10北联省米罗兰卡市车站，距离最前线20公里 “下车，快！”北上的志愿军鱼贯而出。“大牛，一个小时前不就说到站了么，为啥没停下。”牛海军一边冲齐队伍，一边摇摇头。“向前看！齐步走！”方队整齐的走向门口“武装部的人。”靠外的战士低声说，牛海军有点纳闷，一般这种人物不应该是先休息一晚明天再开拔吗？“立定！”牛海军跟着队伍停下，广场上一片死寂，缓缓地，车站的大铁门打开，几十辆卡车缓缓驶入，探照灯照得牛海军有些眼花，身边的战士不解的交换着眼神。 伴随着卡车的货仓门被打开，涌入车站的几十名武装部的士兵开始卸下东西，看到卸下来的东西，牛海军抽了一口凉气：黑森森的步枪和锃亮的子弹在车头灯的照耀下散发着寒光，手雷，机枪，子弹盒，许多他只在站岗的时候关着保险拿过的武器，而且凭着他的经验——都是实弹。“立正！”牛海军猛地一正，“发枪！”沉甸甸的步枪交到自己手里的时候，牛海军还是很恍惚，直到胸前被挂上了沉甸甸的子弹带，他才有些反应过来。 “志愿军二旅一团全员即刻北上，进入所部阵地，不得有误！”“快快，上车！快！”营长的号令驱使着还有些不明所以的战士登上已经空了的卡车，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检查好个人装备，防护装备到达阵地补给站会统一发放！一定看好了！”牛海军机械的翻查自己的子弹，瞄准镜和保险，凭着肌rou的记忆判断自己的装备没有问题，再抬头，却只能看见车站远去的灯光了。 他回头看着车里的同伴，脸上写满了不解以及恐惧。“班长，我们是要去打仗吗？”一个年轻的战士颤抖着问，“我才22，我还不想死”牛海军拍了拍他的肩膀，“来，再检查一下自己的装备！”招呼着自己班的战士分散一下注意力，自己则瞥了一眼扬起的车尘，以及后面长长的车队。 “也许还能活着回来吧。”他看着已经变成一个光点的车站，在黑夜里闪烁着宝贵的光，头顶的月亮在墨色的乌云里散发着皎洁的月华。 2：35团部南侧阵地 在最近的一次冲击中，所有的步兵地雷被全部引爆，掀翻了一半的路障，阵地右侧的压力在少了铁丝网的阻拦之后猛增。齐卫国忍住不去看左边已经只剩下一只胳膊的战友，那只怪物伴随一阵风把那个人的左臂整个撕扯了下去，现在已经倒在了距离他们不到15米的深沟里。刚刚还在哀嚎的战友现在已经歪倒在了地上。齐卫国心想：要么是疼的晕过去了，要么是已经死了。自己见过太多了，“疼啊，啊啊——”右侧几米开外还在哀嚎的战友和紧张的医疗兵让他心烦，投掷出了盒子里最后一颗手雷，咬着牙骂了一句，瞄准了最近的一只正在张开嘴撕扯铁丝网，却被铁丝网划烂了脸的丧尸，几发击中了它的心脏。 炮兵的炮弹估计不剩多少了。齐卫国猛地想到，望着眼前看不到头的尸潮，他第一次怀疑自己还能不能活过今晚，摇摇头，把又一只撂倒，皱着眉头看着被炸碎的路障。 “炮兵还有3轮的炮弹。”参谋长换弹的空隙听到了报告。“还有后续的吗？”“什么？”被轰鸣声模糊听觉的士兵询问“我说，那东西还有多少？！”参谋指了指远处的尸潮，“哨塔上说后续的越来越少了！”士兵吼着回应，“让炮兵拉近300米，不用试射，3次每次间隔10秒速射！”“是！”士兵刚要抬头“捂耳朵！”参谋猛地捂住耳朵，几声爆震弹的爆炸让地面一阵颤抖，又把那个士兵的耳塞塞回去“去吧！”用手指了指炮兵的方向，自己则看向瞄准镜。参谋强迫自己不去想炮弹打完之后怎么办。 “喀拉！碰！”左侧的路障被尸潮挤倒，流出来一地的肠子，腐臭味弥漫开来“顶住，顶住！”手雷的轰鸣再次响起，齐卫国看着越冲越近的丧尸，最近的几只已经可以看到留着唾液腐烂的嘴了，拍了拍楚轩程“差不多了，到第二道那！”话音刚落“第一道的，撤到第二道！”“啊！”猛地看到一个向后奔跑的战士被一个丧尸扑倒，齐卫国刚要开枪“前面！”楚轩程大吼，齐卫国猛地转头解决了向自己扑过来的那一只，回头再看：那人捂着血如泉涌的脖子，双眼瞪大，齐卫国看到他的腹部搅动着几双爪子——没救了。 “撤，快！”齐卫国把最后一发榴弹打出去，跑向距离10多米的第二道防线，一轮密集的炮声之后后面彻底安静了，齐卫国在奔跑中想：没炮弹了。一面单膝跪地，向壕沟一通扫射，火焰冲天而起，壕沟烧成了一片火海，无数着火的丧尸嚎叫着倒地“快！快！”一边挥着手指挥已经吓破胆的士兵后撤。第二道防线枪声猛地密集。“援军！”齐卫国跑到沙袋后面，看到了刚刚赶到的一个排，陡然被泼了一盆凉水——总比没有好。 2：45北侧山谷 “队长。”韩礼递过来望远镜，赵寒把距离调到最大，向北方望去，西北方冲天的火光，是木材厂的方向，赵寒想起来那个固执不肯走的老爷爷，这时候...“正北，有情况！”赵寒把目光转移到正北。 几十只晃荡的丧尸似乎正在朝这边走来，这个距离看不清是什么类型的，“30个目标！准备！”收起望远镜，赵寒有些担忧的看着南面的天空。从刚刚开始，炮声明显稀疏了，大多都是照明弹，让他心里越来越紧张，他知道，阵地已经没有炮弹了，不知道会不会...赵寒摇了摇头，把子弹推上了膛，专注的盯着北方的路面：自己这边压力也不小，走一步看一步吧。 “等等。”还在拿着望远镜的韩礼拍了拍赵寒的肩膀，“怎么了？”赵寒挪开眼睛看着韩礼，“不是，30个”声音有些颤抖，“什么？”赵寒抢过望远镜，向正北望去，过了十几秒，缓缓放下，打开对讲机“全体注意，正北1000米，出现目标”深吸了一口气 “数量不定。” 3：00距离前线140公里 “下车，快！”已经昏昏欲睡的牛海军猛地跳下车，有些眩晕，“快！”在探照灯的照射下，士兵迅速列队，把还不是特别习惯的步枪挎在肩膀上。“20分钟，迅速换上防弹衣，头盔，护具，20分钟后北侧车站集合，搭乘火车到前线”牛海军在听到“前线”额时候楞了一下，随机迅速行动起来，跑进仓库的大门，把防弹衣迅速穿上，快速跑到原来的位置。“向后转！跑步走！”一行人跑出广场才看见，左右前后满满的全是士兵，手电的光柱四处挥舞，口号声里，四面八方的士兵汇聚成一条河流，整齐的开向不远处的车站。 “至少三个团。”牛海军念叨着，不由自主的一阵紧张，也许这次任务根本不是说的那么简单，“后面的跟上，快！”军官的吉普车迅速掠过，扬起一阵尘土“呜呜！”火车的轰鸣声已经可以听见，远远的，已经可以看到车头灯以及尖尖的车头，“立定！”“上车后每个人的座位上有此次行动的详细说明，上车！”牛海军紧了紧自己的防弹衣，进入了缓缓打开的车门... “迅速坐好！快！”喇叭里不耐烦的催促一声比一声更高，拥挤的车厢里，牛海军最后看了一眼缓缓关闭的车门后面，茫茫的人海... 3：05北联省临时指挥部 “0518报告，雷达测试正常”“0897报告，雷达正常”“6573报告，雷达正常”一份报告被传到最头上的那人手里，身前的牌子上赫然是三个字：姜明海。“测试志愿军目标地通信结束，完毕。”缓缓地放下报告，扫视了一眼落针可闻的会议室，秋风透过帐篷，让他有些恍惚。 “各位，各单位接入通信正常，现在我宣布。”深吸了一口气 “自此刻起，北联省进入战争状态。” 2033年9月，北联省全省43市区出现斯米罗兰大规模病例 北部战争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