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第四十六话 友谊的欺瞒
韩泠抱着脑袋，趴在桌子上，对段名义发出了近似哭诉的忏悔： “对不起，名义，我没有想到死枪会做出这种事……自从前几天霍比闹事之后，我就命令他不要再参加BoB组织的那些事，离开组织去保护白林。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竟然开枪攻击了卡娅。” “所以韩泠你没料到BoB会突然向我们进攻，也没料到死枪会擅自开枪？” “是的，对不起……我没有阻止组织之间的战斗……还害死了……卡娅。” 全程下来，他都不敢抬起头看一眼。 眼看最好的朋友这么难受，段名义的火气也消停了。 韩泠为了把白林拉拢回去，他要先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失忆患者，尽量低调行动，减少与其他人的联系。韩泠选择轻装上阵，他没有带上纳萨利克的众多部下，没有带上属性爆表的各种魔法装备，只有他和死枪、优格三个人一起执行计划。只有三个人，却要掌握组织之间的各种信息，这次计划中京会出现许多盲区，韩泠的主动权很弱，战局很容易出毛病。 （韩泠可以清空自己的记忆，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货真价实的失忆者，但他是个极度谨慎的人，要是他失去了记忆，反而不会相信纳萨利克的组织支援，更有可能把纳萨利克视作敌人，将纳萨利克这个组织给摧毁。） 只能责怪死枪办事不利，他不仅忽视了BoB组织的进军动向，还杀害了卡娅。而韩泠没有错，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保护他的朋友们，他的唯一过错，就是他太信任自己的部下们，没料到他的部下会犯错。 看来是段名义错怪了，先前段名义还以为罪魁祸首就是韩泠，但现在看来，那都是自己想太多了。 韩泠不可能会对朋友撒谎。 韩泠说的都是实话，真凶是死枪。 “那么优格在做什么？最近都没见过她。” “我也不清楚，但是我知道BoB会对我们发起进攻，肯定有她的原因，我能感受到她的神力，BoB的每个人身上都沾上了外神的气息。（这是实话）” “此话当真？” “拜托了，名义，我知道你咽不下这口气，但是也请你不要追查下去。事情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选错了计划的参与者，但归根到底也是因为优格的无法无天，她掌控了太强大的力量，连我都不敢保证接下来她会做出什么事。” 话说回来，优格已经不是初犯了。 在段名义与韩泠重逢之前，优格就是一个难以控制的不稳定分子，她的行为超出了韩泠的预期，也是合情合理的发展。段名义没有忘记优格曾经做过什么，当时若不是段名义阻止了优格，优格还会害死更多人，那不是韩泠期望的发展方向。现在韩泠说优格擅自行动，段名义不觉得奇怪。 不如说，躲在幕后控制局势的人是优格，更让段名义觉得合理。 韩泠的眼神摇忽不定，就像是在内心正在激烈地斗争，一边想说什么，一边阻止自己的想法，嘴唇一张一合的，没有吐出半个字。韩泠这么犹豫不决，可见他遇上了异常艰难的困境。 最后韩泠下定了决心，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我怀疑，纳萨利克的内部有叛徒。” “什么？” 说到纳萨利克，应该是最不可能与“叛徒”扯上关系。 在动漫中的“纳萨利克”是个忠诚度极高的组织，上司与下属之间的关系就像家人一样，常因过分忠诚而困扰。但此处的“纳萨利克”是集结了各大动漫势力型成的组织，段名义不了解内情，很大概率上，组织凝聚力很差，毕竟……韩泠利用了战争手段，才能把这么多动漫势力给拉拢入伍。这些人是被迫入伍，没有多高的忠诚心。 韩泠掐指一算，说： “我离开本部的时间已经太久了，韩雪也没有给我回复消息，一次也没有。在纳萨利克，有很多人比我和韩雪还要强，她们只是出于忠诚和效率才会屈服于我们，要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情，让她们的忠诚心发生动摇，那可就完了。” 段名义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要是变成那样，韩泠你辛苦扩建的纳萨利克就会变成我们的敌人，相当于我们要面对一个集结了几百个SSS级妖魔鬼怪的战队？那种神仙阵容谁打得过？” 韩泠干脆丢下了无人响应的通讯器，说： “我怀疑死枪和优格的擅自行动就是先兆，纳萨利克可能已经不再受我控制了。若是那种规模的军团向我们进攻，恐怕只有七人众的‘英雄王’和‘未知之手’有胜算。” “……” 段名义无言以对。 不论感情多么深厚的同学关系和上下级关系，通常分离几年之后，这段关系就会被淡忘。 韩泠的组织“纳萨利克”只是为了打败游戏管理员才设立而成的反抗者组织，是一支为生存与强大而存在的武装集团，不是家族等充满人情味的地方。如果首领离开岗位的时间太久，或者大家认为首领不合适，自然会有人心生贪念，妄想夺取组织的王位。如果有人抢走王位，此时韩泠就会成为纳萨利克的敌人，假设优格和死枪站在新王那边，韩泠也会成为他们的敌人，他们不用再服从韩泠的命令。 就像圆桌骑士莫德雷德，在亚瑟王出征的期间，把国家交给莫德雷德代理管治，结果莫德雷德篡夺王位，谎称亚瑟已死，莫德雷德当立新王。最后莫德雷德与亚瑟王反目成仇，在大战中同归于尽，为亚瑟王的史诗篇章拉下了落幕。 最糟糕的情况，韩泠也会复刻这种悲剧，但可怕的是，韩泠甚至连同归于尽都做不到，纳萨利克的势力过于强盛了。 “总而言之，我不能继续留在你们身边了。” 韩泠站起身来，从门后拽出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行李箱。非常小，最多只能放下几个书本的大小。韩泠受到了他抽取的英雄“安兹·乌尔·恭”的力量影响，继承了人类与不死族的多种特征，不用进食，不会疲劳，在长期旅行中不会需要多少行囊，这么小的箱子就够用了。 段名义猜到了韩泠的想法，但是他没有说破，明知故问道： “喂，韩泠你这是作甚？” 韩泠拉上了窗帘，刻意降低了声音，回答道： “我的计划早就结束了，白林没有选择加入纳萨利克，这就是我得到的答案，我拿到了成果，继续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该走了。而且只要我现在离开，优格和死枪继续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会跟着我走，你们不会再被他们伤害。” 段名义伸腿拦住了行李箱，说： “别那么天真，韩泠你现在要是走了，那就正中他们的下怀。只要我们这边最强的召唤师——韩泠你不在，他们随便派出一个SSS级就可以把我们全部抓去当人质，他们会威胁你做牛做马，或者直接全部干掉，然后把孤立无援的你给消灭掉，也很简单。” 韩泠的脸上没有浮现难色，平静地说： “其实我没有把名义你和白林的事情告诉组织里的其他人，本次我是单独出行，死枪和优格碰巧就在这附近，所以我让他们两个协助我，还有上次执行任务的琴里，只有我们四个人知道名义你和白林在这个地方，其他人都不知道你们还活着的消息。只要保证优格和死枪不会把消息传播出去，你们就可以放心继续躲在这里，纳萨利克不会攻击你们的。” “你是打算把自己当成诱饵？” “是的，名义，白林，还有奇儿，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让你们出事的。而且事情会变成这样，纳萨利克或许会成为敌人，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该为此负责。” “不愧是你，还留了这一手。” 段名义稍微觉得惊讶，但是也在情理之中。 韩泠总是过度谨慎地对待各种事，特别是当他输给了伊莎和吉尔伽美什、亲眼目睹了白林被斩杀之后，他对“失败”就非常敏感，不想在任何大事小事上犯错，免得重蹈覆辙。韩泠的能力一直都很优秀，但他最大的缺点也在于此，明明他的实力足够，但总是杞人忧天，他要把每件事情都做得滴水不漏，而且他不会惜舍代价，渐渐地，就变成了杀鸡焉用牛刀，韩泠要花费大量时间和资源去对待每件事，对自己人的信任也越来越少。 这次的“不信任”是正确的，该说是歪打正着，还是意料之中呢？ 韩泠拽着行李箱，绕开了段名义，说： “优格和死枪，我自会搞定这两个人。至于五河琴里……不用担心她会做出对白林不利的事，名义你应该还记得，贞德还在的时候，五河琴里就是我们的同伴了，她是可以完全信任的特例之一。” 言下之意，就是韩泠随时都可以找五河琴里帮忙办事。 韩泠不仅事先隐瞒了白林和段名义的情报，还提前联络了五河琴里，韩泠对这次叛乱准备得很周到。不，其实是否存在叛乱，还没有一个准确的定论，只能根据目前的种种迹象，可以推测纳萨利克的组织内部发生了叛变。仅此而已。 说实话，段名义希望这是韩泠想太多了，实事实没有叛乱，他只是刚好预见了几个不听话的1队友而已。 包括目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都是优格和死枪擅自行动的结果，和韩泠或纳萨利克都没有一点关系。 段名义希望是这样。 —— 韩泠拽着行李箱，发动了手指上的魔法指环，开启了一座异幻色彩的传送门。 这是韩泠的魔法道具，可以随时随地创造一座传送门，带上任意数量的人数前往指定地点（在300中就是骨王的W技能）。只要持有这枚指环，韩泠现在就可以前往记忆中的任何地方，使用它直接进入纳萨利克的核心王座，也是可以办到的。只要动动手指就能使用，非常方便。 现在韩泠就要走向传送门的另一边，去往遥远的地方，开始计划夺回纳萨利克。 “我先走一步，名义。” “喂，别说那么不吉利的话啊！你必须给老子回来！” “尽量吧，哈哈。” 不知道是韩泠正在故作坚强，还是他的天性就是这么豁达乐观，临走之前，他显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 然后走进了传送门的深处。 …… 韩泠穿越了传送门，脸上的笑意一丝不减，反而愈加地——阴暗与狡诈。 段名义根本不知道，韩泠才不是从来不会向朋友撒谎，而是——韩泠向朋友们说过的谎话，从来没有被拆穿过。 Prefect！ 相当完美！ 计划通！ 段名义现在相信，这些悲剧的始作俑者是优格和死枪，他没有怀疑韩泠或其他人，百分百地相信是优格和死枪闹起了叛乱。 韩泠很害怕失败，他很担心计划中的某些步骤会惨遭失败，所以他要做到算无遗策，小心谨慎地走稳每一步，并在多个环节设置保险措施，即使计划偏离了原本的方向，他也能照样纠正回来。这就是韩泠的保险措施之一，即使纳萨利克的计划彻底失败，真相败露，重情重义的段名义也一定会为韩泠讨个说法，将所有过错推给优格和死枪。 另外，编造一段关于叛变的谎话，韩泠就能顺理成章地离开死后战线，然后前来——与七人众交流。 “你好，英雄王。” 韩泠向金色青年打声招呼。 金色青年吉尔伽美什，也念出韩泠的代号： “来得真慢啊，魔导王。” “那个组织（死后战线）的实力相当差劲，但他们那边有很多很多喜欢多管闲事的人，稍微搞错一步的话，我的身份就会全部暴露，所以cao作起来还挺困难的。” 韩泠的说法很谦逊，但吉尔伽美什却有点认同地说： “所谓的‘困难’，就是指你没有损失一兵一卒，只派遣了两名部下，还有你自己的少量指挥，就成功玩弄了几个组织一共四百二十人，而且没有任何人怀疑你，你反而还成为了不会被质疑身份的‘受害者’。这种情况就等于九成以上的胜利，想输都难。” “过奖了。” “那么你的计划进行如何，本王随时可以出征，就差你了。” “食尸鬼和古革巨人已经全部就位，随时都可以开始——毁灭死后战线。” 韩泠的笑容依在。 满满都是刺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