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第五十五话 恶念
砰！ 枪声惊起一片飞鸟，却没能命中想要的目标。 唰！ 战场原指间亮出了锐利的三角尺，当作几枚忍者手里剑投掷出去，沿着复杂的轨道，从多个方向击中了雨轩——身后的赫子，战场原的攻击全被拦截下来了。 雨轩抛开了“善良”部分的杂念，不再被平常的道德所束缚，这样一来，她就能真心地把段名义等人视作“喰种的食物”而不是“人类”，无所保留地发动“喰种”部分的力量。为了捕食速度飞快的猎物，她的动态视力提高到了极致，再加上赫者程度的rou体强化（包含神经方面的视力与反应速度强化），她能轻松看破子弹与手里剑的飞行轨迹。 就像变色龙捕食昆虫一样。不仅能将事物看得一清二楚，身体也能做出足够快的速度，选择闪避，防守，或者——猎杀。 嗖！ 雨轩的手指并拢，五指组成锋利的手刃，向段名义的双眼挥出了无情的刺击。无论段名义的身体多么牢固，眼睛永远都是生物体的最脆弱部位。 但是段名义没有闪躲，只是微微一斜，由雨轩的指尖在脸皮边上狠狠划过去，以最小程度的伤害承受这一击。简直像是被高压水锯给淋了一头，火辣辣地特别痛，但是段名义不后悔接受这些伤害。 因为雨轩的手刃没有使出全力，她只是借助了脚下加速，然后顺势甩手一击，这样的手臂发力方式根本不合理，因为手臂攻击的关键发力部位——她的腰部没有动作。如果人体的腰部没有起到作用，那么拳头必然是软绵无力的，手刃攻击也是一样。段名义从来没有忘记，雨轩曾经是个魔术师，也是个熟练八极拳的格斗家，她很懂该如何使出强有力的打击技，不可能随手乱挥。 所以段名义认为，雨轩的这招手刃攻击只是障眼法，她真正的意图是——当段名义做出闪避的时候，用另一只手施展拳法。 极近距离下的必杀之拳！ 嘭轰——！ 段名义这才作出躲避，雨轩的拳头——盘绕赫子的黑拳，将空气打出了爆炸的声音。 犹如黑龙的咆哮。 更夸张的是，雨轩还无法掌控赫者级别的怪力，把衣服和赫子盔甲给震碎了，从右手腕开始，上至后颈的雪白皮肤全部暴露了出来。估计她的肌rou与骨骼也遭受了不小的重创，但喰种的自愈能力可以在几秒内帮她修复损伤，并不碍事。 嗖！ 段名义反攻一拳，战场原利刃切割，雨轩招架战斗。 三人交锋。 自从段名义战胜了幻刺姐妹，认识到自己的上限太低，苦练了不少武学。但也只是浅学的程度，基本都是依赖“平和岛静雄”的蛮力才能在体术中占据优势，有句俗话说得好“书到用时方恨少”，学武也是这样。雨轩已经进化到只需要手指就能撕碎金属，段名义的钢铁之躯就像铠之巨人的硬甲一样形同虚设。（另外，双方距离太近了，手枪不方便，段名义只能先使用拳脚功夫，等拉开距离再开枪） 战场原黑仪相比曾经的“影武者”姿态，力量弱小多了，战场原黑仪这个角色本身只是一个女子高中生，不是战士不是杀手，她的身体不适合战斗。唯一的好处是，战场原黑仪的体质极其轻盈（只有5kg的体重），天生灵敏度明显高于以前，可以弥补力量上的不足。 可雨轩也是个格斗家，还能熟练使用赫子，相当于额外增添了几双手脚，段名义和影武者占不到便宜，还要时刻注意风险。胜利女神没有眷顾段名义的努力，事情开始变得麻烦了，段名义可以感觉得到，雨轩的rou体正在渐渐适应“赫者”阶段的力量，她的腕力和呼吸慢慢地趋于平稳，受到的伤害越来越少，刚造成的伤口很快就痊愈了。 反倒是段名义这边的优势直线下降，他们只会不断受伤，没有回复手段。即使能够恢复，布置在拉加哥村附近的谜之结界也会抑制他们的恢复能力，有与没有无异。 （奇怪，为什么雨轩能够正常自愈？她不会受到影响吗？） 飞溅的血珠，染红了周遭的灌木草丛。 但是优势没有完全倾向于雨轩那边，段名义还有一丝胜机—— 当雨轩的眼神泄露了满溢的疯狂之色，就意味着她沉迷于血液的香气，开始暴走了，思考能力逐步退化。 她好像忘记了，由于发力过猛，自己的赫子盔甲还没有恢复，毫无防备的皮肤暴露无遗。 这是极其愚蠢的行径。别忘了段名义和战场原都是潜伏在死后战线的暗杀者，为了生存下去，他们不会放过敌人的任何破绽，长期生活如此，他们的直觉也敏锐了许多。现在也不例外，雨轩没有补上装甲，还陷入了自我疯狂，这是绝佳的反攻机会。 “Assassin，我以一个令咒，命令你——！” 段名义向后退出很远，并发动了召唤师的最高权限——对契约英雄下达强制指令的三纹圣痕，即是令咒。 段名义消耗了三枚令咒的其中一枚，给战场原黑仪大幅提升了战斗能力。 不需要言语交流，战场原也知道该做什么事。在令咒生效之前，她就掏出了一把崭新的裁纸刀，而令咒为她提供了力量与速度的强化效果，更是爆发出连子弹都望尘莫及的超音速疾步，手上则是忍者暗杀的握刀法。 嗖——哧！ 紫影闪烁，刀刃横斩。 宛如雷霆的影流，琉璃星光之弦切。 撕破了尚未再生恢复的赫子装甲，再深深陷入雨轩的喉咙，横向分裂了强韧的喰种皮rou，从另外一边抽出鲜红的断刃。 和雨轩一样，因为令咒的强化效果太强，战场原的手速太快，裁纸刀的脆弱刀片也经不起负担，在挥刀的过程中就自毁成灰了，仿佛燃烧殆尽的陨石——几乎等同于陨石威力的一斩，才能对雨轩造成这种程度的伤害。同时战场原一只手臂也浮现了微微淤青，她在令咒强化的基础上，再度发挥了超常的力量，连自己的身体都难以承受，因此才受了伤。 如果没有玉石俱焚的觉悟，那就不可能战胜赫者（恶雨轩），这一刀，就是她的爆发极限了。 然而，万分可惜的是，看似胜负已分，其实还早得很。这点程度的伤势对赫者来说根本不痛不痒，别说喉咙受损，就算斩首断背，赫者也会快速愈合（哪怕阻止再生，也不会危及赫者的生命），更有甚者，已经死亡的赫者还可能再生复活，赫者的生命力真是顽强得可怕。所以，段名义没有对这一刀予以期望，这样做是杀不死雨轩的。 这不是徒劳，段名义是另有所图。 就在雨轩被刀刃刺中的这瞬间，她的动作停顿了。因为雨轩仅仅只是抛弃了心理上的善性，生理方面还没脱离人类的范畴，一旦身体产生剧烈痛觉，在大脑做出判断之前，她的身体就会感受到危险，强迫自己停止活动。就像遭受电击与高温，无论是否会对生命造成威胁，在思考之前，身体会优先自保，这是带有痛觉神经的生物都不可回避的本能反应。（但是如果雨轩适应了赫者体质，这个计划就行不通了） 段名义就要这样的效果，并非一刀击杀，也不是一刀致残，而是要利用“痛觉刺激”来限制住雨轩的动作，最后—— 扣下必杀的扳机！ —— ———— “名义，你在做什么……？” 听上去比任何人更柔软，同时也比任何兵器更具冲击力的声音，扎进了段名义的耳朵里。 满腔的斗志，此时戛然而止。 奇儿就站在那边，呆滞地问道： “为什么你们在这里……这是怎么回事？” “奇……” 段名义还没来得及喊出她的名字，忽然一股锋利的触感从后背传来。 原来是战场原，在这个紧要关头，她没有继续攻击雨轩，反而将沾血的断刀抵在了段名义背脊上。 战场原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故意提高了嗓音，说： “段名义，我们之间的战斗就先到这里，你的可爱女友需要你的保护，我的Master也一样需要我，他的实力可弱小了，不能让卑鄙的白林抢先一步。死后战线的可怜虫们，希望我们后会无期，纳萨利克马上就要杀过来了，这个青山绿水的小村子很适合给你们长眠安葬。” 说完，战场原向段名义使了一个眼神，接着就跳入森林的阴影中消失不见了。 段名义这才意识到自己光愣着发呆，什么也没做，此时应该带上奇儿远离雨轩，然后赶紧编个谎话蒙混过关，尽量多争（挣）取（扎）一段时间。如果继续向雨轩开枪射击，那么这件事情就解释不清了，雨轩是否会被杀死也是个未知数，倒不如先撤退，然后再做计划行事。但是段名义什么都没有做，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的迟钝，就像一串生锈的老式电路。 段名义只顾着发呆，把时间都给浪费了！ 雨轩抹掉了脖子上的血迹，喉咙上的伤口已经恢复了，立刻喊道： “奇儿，听好了，段名义就是你们一直在找的jian细！他是Ruler那边派来的间谍，为了抢走白林的永恒神器，还要把你们全部杀掉！刚才那女人（战场原黑仪）就是他召唤的英雄，你和我一样是精通魔力体系的Caster（法师）职阶，仔细观察应该可以发现他们之间的契约关系！” 这不是出于好心的提醒，恶雨轩只是想看看奇儿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期待看好戏的表情都写在脸上了。这恶趣味简直了，和七人众的吉尔伽美什有得一比。 幸好，多亏了刚才战场原说的那番话，奇儿先是一惊，然后表情变得镇定下来，说： “别胡说八道了，雨轩。” “……哈？” 雨轩很久没有见过奇儿，多半是没有想到，曾经畏畏缩缩的奇儿居然敢直面反驳，她的胆量成长太多了吧。连段名义都快要屈服于战斗力的差距了，奇儿却能坦然面对，哪怕是没有战斗经验的人，也能从雨轩身上感受到浓烈的敌意，这股敌意会在人们心中凝结成一种名为“恐惧”的结晶。 奇儿说： “不知道多少次，名义他为了我……不，为了死后战线所有人，他可是不知道多少次差点死在战场上。” “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会被同伴杀害，所以要在你们面前拼命演戏。” “要是这么说，你才最可疑吧。莫名其妙出现在我们的身边，你知道很多我们都不知道的事情，但是从来不愿说清你自己的事……每次内鬼闹事，也只有你不会出事，雨轩你才是最可疑的！先证明你自己的清白再说，凭什么诬陷名义！” “我都快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怎么连奇儿你都像是换了个声优？这些台词是你们小俩口该说的吗？” “我只是不想再当个累赘，所以稍微长进了一点，但是从来不把别人当作同伴的你，怎么可能会理解这种事！你只会认为理所当然，别人站在你面前保护你，那是他们应尽的本分，白林为你挺身而出，你也只是把他当作一面挡箭牌而已吧！像你这样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根本不会明白其他人的诚心和觉悟！” “啧，没错啊，其他人的死活管我什么事，但只有白林他……” 分明只是简单的几句言语，不含任何杀伤力，却让雨轩的脸上初次出现了被刺痛的表情。 这也是当然的，一直以来只有白林把雨轩当做伙伴，明明雨轩没有对他多好（她自己这么认为）。后来雨轩被狂三陷害，变成吃人怪物的时候，别说有谁会帮助她，连她自己都放弃了治疗，白林却义无反顾地跑去救她，白林不仅向她承诺，甚至还用自己的血液给雨轩果腹。能做到这种程度，雨轩对白林的好感可不会只有一星半点。限于当时情况紧张，白林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就成了两人之间的秘密，没有其他人知道。 心中怀有一个小秘密，没有其他事情比这样更浪漫了，但是也让雨轩长久地感到苦恼与寂寞。凭什么呢，雨轩才是先接触白林的同伴，而那些实力不强、手染鲜血的小姑娘（舞）却能得到白林更多的亲睐与信任，雨轩与白林的交情却只限于无人知晓的秘密。凭什么呢。 雨轩失去了善念的自控，只要心中稍有恶念，就会蓬勃爆发，瞬间成了想要杀死舞的念头，并付诸于行动。于是她就攻击了舞，却被舞烧碎了没有附着装甲的赫子，让段名义看见了之前的情形。 现在也是这样，奇儿竟敢这样侮辱雨轩的感情，真是感到恼火。 随后，这点微不足道的星星之火——猛烈燃起，焚尽了心中的无边平原。 雨轩的赫子疯狂生长，不仅复原了盔甲，更是伴随着怒火，背后的赫子形成了更加锐利恐怖的外观，向奇儿扑过去。 “那些都是白林和我之间的事，才不需要你这低级的杂种来指指点点！！！！” “奇儿，危险！” 段名义的身体动起来了，赶紧冲过去，试着在雨轩的赫子猛攻下保护奇儿。 但如果段名义思考一下，就会意识到自己的厚甲不可能抵御雨轩的攻势，就像浸在洪水中的豆腐块，这样鲁莽的行为纯属送死，也无法保护奇儿。如果他冷静地开枪射击，雨轩大概率是躲不掉了。 但事实上，奇儿也不需要段名义的舍命保护，他太过重视“现在”，总是忽视“过去”与“未来”的可能性。 ——咚！！！ 如潮似海的赫子波涛，将树木及附近的房屋给冲毁了。如果没有利威尔斩杀巨人，雨轩的这波攻势也能把巨人们横扫殆尽，连骨头都给碾碎成草木之下的肥料灰，比绞rou机还要强得多。更不用说奇儿和段名义会如何，他们连痛觉都感受不到，就粉身碎骨了吧。 尽管奇儿的成长令人吃惊，但埋进土里也没有多少威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