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下面开始宣读名次。”楠落秋摸出一直带在身上的纸，打开，正准备开口，似是瞧见什么，招来弟子低声问道：“这元今宵什么情况？人怎么不在？” “不知道啊掌门，六批弟子中没见到元今宵的名字，难不成……”弟子面色不太好。 “不应该啊。算了，就先把他的名字划掉吧。”楠落秋轻咳一声说。 接着，他开始大声宣读：“第一名，林渐。” 下面又是炸开了锅。 一场场比试下来根本就没听到这个名字，怎么一上来就是第一名？ 有人不服，大声质问：“我们三场比试下来根本就没听过这个名字，怎么，就因为他是牧海林氏的少爷，就可以免去比试，直接内定了？这就是贵派所称的公平？我不服！” 一石激起千层浪。 有更多不服排名的开始先后质疑起来。 “就是啊，早听闻林氏和唐门公子要来，我们做好了拼尽全力的准备，如今却没想到人家直接内定好了，我们倒成笑话一桩了。” “要是这样的话，我们诸位不如早些回家好了，那名单上是早就填好的名字，我们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看着下面越来越群情激愤，楠落秋终于开口：“诸位。” “林渐和唐峻晨二位弟子的实力是我等有目共睹的，并不存在内定这种情况。” 楠落秋等人早已想到此事暴露后的借口。 此时，一直置身事外的林渐开口说道：“怎会有人觉得我参加比试就能被人比下去？若是不服，正好，现在向我发起挑战，我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实至名归！” 唐峻晨早已见识到这家伙的自大，于是也不开口。这家伙想要引火上身就去引吧，他可不是傻瓜。 果然，林渐嚣张的话音刚落，刚刚还义愤填膺的弟子们就不吭声了。 谁不知道牧海林氏的实力，林渐能顶着林氏年轻一辈第一的名头就说明他不是空有其表，他也确实拥有能骄傲自大的资本。 见没人说话，林渐轻笑：“人终有云泥之别。” 没人敢反驳。 即便邵得富将拳头握的死死的，他也依旧不敢开口反驳。 如何反驳，是拿他卑微不堪的家世，还是拿他毫无天赋的资质，还是拿他浅陋鄙薄的见闻？ 这一刻他才知道，原来不管是人世间，还是修仙界，人都有三六九等。有些人始终高高在上，有些人只能卑微低伏。 闻祁听着他轻蔑的语气，有些感觉不舒服。好像从前被人瞧不起的时候没有这种感觉，但是好像到了修仙界，他的感知就变得敏感了起来。 楠落秋见林渐控场后，欣慰地点了点头，越看林渐越满意，恨不得他立马就变成沈修陵的徒弟。 “第二名，唐峻晨。” 这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没有人再开口质疑。 楠落秋顺利地念了下去：“第三名，渡雪。” 众人奇怪，怎么没有元氏公子的名字。 被念到的人走了出来。是一位年轻女子。她面色平静，似乎没有因为第三名而有所触动。 楚朝一下子就心仪这位女弟子了，悄悄跟旁边人讲：“她我预订了，都不要跟我抢。” 楠落秋当做没听见，继续念：“第四名，温少轩。” 又有一位年长一点的男子走了出来。站在渡雪旁边。 楠落秋点点头，开始念第五名，也就是最后一个能拥有拜师资格的名额。 众人翘首以盼起来。 “第五名，闻祁。” 在众人期盼下，楠落秋念出了最后一个人的名字。 比起闻祁的处变不惊，邵得富反而更惊讶：“闻祁……是你，是你！” 他动静太大，几乎同时，所有人的目光就齐聚在他的身上。有羡慕的，有好奇的，有审视的，也有质疑的。 在众多纷杂的目光中，闻祁泰然自若地走向大殿中央。 此人……就是那个让幻境出了纰漏的人。 楠落秋眯起眼睛审视眼前的小小少年。果然有几分本事，让他混到了前五的名额。 “以上，就是本次比试选拔出的前五位弟子。接下来，就请各位仙长挑出心怡的弟子，未被选上的也不要气馁，从内门再次修炼，参加门派大选也会再次拥有这个机会。”楠落秋解释道。 楚朝见众人矜持地没有动作，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她率先开口问道：“渡雪，你可想拜我为师？” 下方渡雪也立马恭声回道：“弟子愿意，谢楚仙长厚爱。” 抢到了心怡的弟子的楚朝很是得意，好整以暇地看着其他人做选择。 原本有一老仙长看中了老实敦厚的温少轩，但这老头刚走近几人就听见头顶传来掌门的轻咳声“咳咳”。 老头身子一僵，尴尬的转身回去了。废话，这还看不出来掌门的意思吗，他不过一介峰主，哪敢跟掌门抢弟子！ 林不语招手问唐峻晨：“唐家小子，可愿跟着我学五行八卦？” 唐峻晨躬身：“是弟子之幸。” 两人愉快地达成师徒之约。 而另一边，掌门也终于如愿以偿地领走了他的弟子温少轩。 场中只剩下了第一名林渐和最后一名闻祁。 两人似乎都对被挑剩下来都没有什么怨言。 林渐是因为他知道，这大殿内的所有人，都没有资格做他的师父。他只需等着沈阁主回来与他订立师徒契约便是。 而闻祁不一样，他是真的不在乎。 不在乎没有人选择他。 在大殿正如火如荼地举行开山大典的时候，在混元山脚下，沈修陵才刚刚到达自己门派。 刚到山脚下的他就看见了一个年轻人正在跟几个弟子求情。 “我实在是路上耽搁住了，才略略晚了两天，能不能再给我个机会，我是真心前来拜师的。”那年轻人好似十分焦急。 几个弟子见他通身气派的着装，料想是个大家子弟，但是门派又早已下了令，他们这等外门弟子哪有权利更改，只能歉意地对他说：“还是下次来早些吧，门派有命，我等也无能为力。” 闻言，那年轻人只好退后了两步说道“多谢……”而后转身离开。 沈修陵本不欲多管闲事，却突然瞥见那人身上挂着一块圆润的玉佩，上面印刻了一个字“元”。 这修仙界浩渺广阔，但是敢在身上挂着刻着“元”字的白玉佩的，怕是只有元氏主家的人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错过了？”沈修陵收起脚下的大剑，自来熟地问道。 元今宵正难过呢，却突然听到有一阵清脆的女声响起，他下意识回过头，就见来人身着清冷的白裙，翩翩向他走来。 “你是？” “前来求道，运气不好被刷了下来。道友怎么会错过这么重要的事情？”沈修陵面色不改地骗人。 “唉……我路过三千大山的时候遇到在林中迷路的普通人，想着山中太危险便想着送他们出去，结果这一走就是半个月。我来混元拜师的事情也就此耽搁了。” “公子也真是热心，只是浪费了今年的机会也确实可惜。我见公子腰间别着元氏的玉佩，公子可是闵南元氏中人？”沈修陵状似无意地问。 元今宵抿唇，“正是。” “公子为何不用这块玉佩亮明身份？如此一来便能……” 沈修陵还没说完，就听眼前一身贵气的公子皱眉说道：“我是带着诚意来拜师的，不是元家的拜贴！道友慎言。” “便是再没了做沈阁主的徒弟的机会，我也不会用这块玉佩讨要什么。道友，仙道漫漫，你的求道之心还需历练。” 沈修陵缓缓笑了，倒不是笑这小子大言不惭地教训她，而是觉得面前这个真真是个可塑之才。 “如此，打扰道友了。”沈修陵向他一抱拳，转身离开了。 元今宵看了一眼她的背影，觉得面由心生还真是不对的。这女子长的清俊冷冽的，怎晓得是个不安分的。他长叹一声，有些可惜。 沈修陵哪知道这小子早已在心里把她想成了狐假虎威的恶人，她正马不停蹄地往大殿赶。 “掌门，这剩下的两人该怎么办？”殿中，弟子恭敬地问道。 明眼人都知道林渐早已是内定的沈修陵的徒弟，反而是这个不起眼的闻祁，没能得到在场所有仙长的青睐，孤独地站在大殿中间。 “既然如此，闻祁你便自行编入内门吧。”楠落秋挥手说道。 “慢着！” 话音刚落，门口出现了一位白衣佩剑的女子。 那女子逆光而来，浑身似乎都渡了层金光。这道纤瘦的白衣身影几乎是一瞬间就在闻祁的脑海中与某一个人重合。 守山人？ 闻祁急切地想要看清她的脸。 只是似乎天不从人愿，那张清冷的脸映入他眼中时并没有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那是一张他从未见过的脸。 众人屏息看着那传闻中如同天人一般的沈阁主，第一次觉得传言并无夸张。 楠落秋似乎很满意众人惊诧的神色，等过了半响他才说道：“修陵来的算是及时，刚好轮到你领走自己的弟子了。”说着，把林渐往她面前推。 林渐见到沈修陵的一瞬间就惊喜地不知如何说话了，往日嚣张不已的气焰不再，只剩下了腼腆和崇敬。 “弟子拜见……” “慢着！” 沈修陵冷厉的声音响起。 “我何时说过要收他为徒了？”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这又是个什么情况，不是都内定了吗？怎么沈阁主好像完全没有收到消息啊。 楠落秋一惊，不知沈修陵怎么突然说出这种反驳的话，“修陵！牧海林氏最有天赋的人，难道还不配给你做徒弟吗！” “师兄，剑道一途最忌背离初心。”沈修陵站在闻祁身旁，眼眸微低，而后她向闻祁伸出手：“你可愿做我的徒弟？” 看着她修长的手伸到他的面前，闻祁却突然想起了一个人，那人最后笑着跟他说，他下辈子要去混元，要去剑阁，要去见沈阁主。 现在，他想见的人正对他伸出手。神差鬼使地，他就把自己干干瘦瘦的小手搭了过去。 那人微微一笑，温柔说道：“虽然我是第一次收徒弟，但是我一定倾尽全力教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