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玄幻小说 - 荷姑娘在线阅读 - (14)我家不是赌场

(14)我家不是赌场

    我们小镇对伴郎和伴娘有自己独特的称呼。伴郎叫“傧相”,伴娘叫“梅香”。

    小C结婚的时候,我和牛皮糖分别是他们的傧相和梅香。小C为了撮合我们经常牵头打牌。那时候比较迟钝,虽然小C指定牛皮糖是我的“对象”,但我并没有很快进入状态。

    小C看在眼里急在心上,给牛皮糖出主意。让他出面在他家里组牌局。

    小C虽然刚刚在上个月披上红盖头嫁给了吴进文,但还是少女心性,特别是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咋咋呼呼。

    我们在牛皮糖的房间里玩的很开心,时不时的大呼小叫,“红五!调主!”扑克牌甩的啪啪响,玩的不亦乐乎。

    牛皮糖住在二楼,也许我们打牌的声音太肆无忌惮了一点。终于牛皮糖的母亲拎着两把热水瓶上楼来了。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徐桐花。

    那时候刚过完春节不久,天气还很冷,我们都穿着厚厚的“滑雪衣”,脚上也是当年流行的“军警靴”,里面有厚厚的羊毛。

    我看到一个瘦高的女人提着两把热水瓶从门口走进来。首先印入眼帘的是她的一头银发。我估摸着她应该还不到70岁的年纪,可是头发已经全白了。齐耳的银发用两只大号的黑色钢丝发夹别在脑后,有点一丝不苟的意思。

    两条腿很细,让人一眼看去就想到鲁迅笔下“豆腐西施”的“园规”。眉毛很浓,眼睛很大,脸色黑乎乎的满脸皱纹。整张脸是国字脸的架构。我心里想,牛皮糖和他mama长得还真挺像。不过牛皮糖的国字脸看上去挺帅的,而这个脸型长在女人身上就显得太男性化了。

    徐桐花上身是一件灰色的化纤布料小翻领两用衫,一条黑色的裤子,脚上是一双胶鞋。这身打扮我母亲也经常这样穿,不过通常都是在春秋天的季节。母亲还会在脖子上系一块小丝巾点亮一下脸色。

    我看了她一眼,心想:“这么冷的天气,怎么还穿秋装呢,不冷么?一身灰黑,要不是看头发,还以为是牛皮糖他爸呢。”

    吴进文是牛皮糖家的常客,看到徐桐花连忙打招呼:“糖妈,这么好。来给我们倒开水。我们可担当不起,谢谢了。”

    徐桐花拎着热水瓶依次给我们的杯子冲上水。我用手指在桌板上轻敲了两下:“谢谢阿姨。”

    徐桐花看着我,点点头说道:“你是周老师的女儿吧?当年住隔壁的时候你大哥才出生。你是老三?”

    我点点头,心里想:“原来牛皮糖以前还和我做过邻居啊?”

    徐桐花立在牛皮糖身边,看着牛皮糖说:“瞧,这个黑老三是我下放回王坑后生的。你们都这么大了,你说我们还不老吗?”

    我嘴上哦了一声,心里想:“什么你们我们呀?我和你很熟吗?我和牛皮糖也才认识一个月呢。瞧你这口气,连我的前世今生都很清楚的样子。”

    吴进文冲徐桐花笑笑:“糖妈,给我们倒了水,该下去准备晚饭了。我们今晚在你家吃饭。”

    徐桐花板着面孔,朝向吴进文:“大白天的,你们姑娘小伙凑一起打牌。我老太婆给你们送点开水已经天大面子了。我家又不是赌场。赌博打牌的人是没有饭吃的。”

    牛皮糖有些尴尬的叫了一声:“妈!”

    徐桐花转向牛皮糖:“妈什么妈,妈说错了?打两副么好了。哪个年轻人整天坐牌桌前的?牌桌上推推会产生价值吗?”

    我和小C面面相觑,这个牛皮糖他妈还真挺严厉么。像我们的mama,虽然在家里训起小孩来也是不留情面,但如果有客人在,还是会装出一副母慈子孝的模样。

    这牛皮糖他妈是缺心眼呢还是不把牛皮糖当回事,还是对我们这些狐朋狗友看不顺眼?拎两把热水瓶过来,明着是添茶续水,实际上是来上政治课的。

    这个徐桐花,太强势了!

    被她这么一闹,我们都失了打牌的兴致,草草结束了牌局。

    牛皮糖垂头丧气的跟着我们来到街上。我的心情很复杂,有一些不高兴。小C搂着我的肩膀:“糖妈就是那么一个人,你别理她。我们不理她,她就没辙。”

    我抖抖肩膀甩掉小C,徐桐花是什么样的人和我有什么搭界,我又不是她什么人!你这给我介绍的什么男朋友啊!对了,牛皮糖!你过来!

    我忽然像头脑短路了,冲着牛皮糖叫道。“你说,你妈是不是对我不满意?指桑骂槐吧?敲边鼓给我听?”

    牛皮糖红着脸对我和小C说:“哪里,怎么会。我妈这个人性子很直。都拿你们当家里人了。说话重你们别介意。”

    我冲牛皮糖笑笑,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你哥大你5岁,到现在还没有对象。八成是你妈太厉害了,没有姑娘敢进门吧?

    牛皮糖低下头,有点尴尬。嗫嚅着说:“小雪,说我哥干啥呢。我妈也不是那么厉害的。桐花万里丹山路,雏凤清于老凤声。你才最厉害。我就服你。”

    我脸一红,都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牛皮糖这马屁拍的我又找不到北了。忘了继续为难牛皮糖。

    后来的后来,稀里糊涂就把证领了,现在我还正襟危坐的等着徐桐花发落。

    想到这里,我捧着茶杯打量徐桐花。她正和牛皮糖父子俩凑一起看我们的结婚证。脸上笑得像一朵菊花,此时此刻的灯光下,倒有点像一个慈祥的母亲。

    难道之前是我的感觉出错了吗?是我误解了徐桐花?

    我正暗自思量,徐桐花转头对我说:“我已经把楼上的被子都换新的了,你们放心住。”

    我赶紧把茶杯往茶几上一放,“阿姨,太晚了,我要回家。迟回家我妈要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