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万物皆可洗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一年的鸡飞狗跳，也许这世界上只有眼泪是洗刷一切痛苦的源泉。

    小C也遭遇了她人生的滑铁卢，她那个不安分的老公，那个油里钻过去也不粘的吴进文，给她捅了一个大窟窿。

    吴进文辞了水利局的工作在他舅舅的工厂里当着经营厂长。本来夫妻俩一车车拉货，一车车卖着钢丝赚业务费，用不了几年就能把小C买货车欠的钱给还清了。

    可是这家伙改不了爱折腾的毛病，手上有几个活钱就动起了鸡生蛋蛋生鸡的念头。几个人一合计，又办起了小镇上第一家食品商场。

    这次的投资没有像以前一样的顺利，小镇上居民的购买力没有想象的那么丰富。吴进文和几个朋友合伙的食品商场，初衷是打造小镇上第一家高端食材的卖场。场面摆的很大，一溜十几个大冰柜摆放着，里面装了各色海鲜、火锅丸子、速冻水饺、刀切馒头等等。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各种水果糕点牛rou干。亮闪闪的店堂装了很多全身镜，人们置身其间仿佛进入了瓜果的海洋。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在大城市里畅销的快速食品在小镇却没有什么市场。小镇上的居民最缺的就是钱，而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奶奶外婆现包的饺子馄饨棕子远比冰柜里保鲜的要口感好还省钱。对于海鲜，小镇上的居民也只是买点虾皮海带和紫菜，他们喜欢的是猪rou豆腐大白菜。什么螃蟹龙虾鲍鱼的，也就是看个热闹。

    水果蔬菜也卖不动，小镇上吃供应粮的居民少，很多人自己家里就种着菜。就算没有菜地的，千丝万缕的亲戚也会送些时鲜菜蔬。

    最初的新鲜劲过了以后，吴进文开的食品商场渐渐式微，门可罗雀。苦苦支撑了三个月终于关门大吉。

    一盘点，净亏5万元，差不多把一辆大东风给亏没了。

    小C想着自己没日没夜辛辛苦苦勤扒苦做，被吴进文一榔头敲回解放前，心里也是郁闷的很。

    我生小孩的时候，小C拎了核桃鸡蛋红糖来看我。我一看到小C苦着个脸，不禁又想起自己这几个月的惨淡，不觉泪双行。

    小C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银项链，是一条小小的金鱼。

    “小雪，你还好啦！看我干儿子长得多好看！做月子可不能掉眼泪。你这样子我就不敢来了。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把日子过下去。一睁眼就是一屁股的外债。唉！”

    “吴进文怎么样？你们现在有什么动静吗？”我接过小C的项链把它挂在儿子脖子上。

    “他现在都不着家，一心想发笔横财还清债务。唉！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抱上儿子。”小C叹口气道。

    “唉！你说我们的日子怎么就这么难呢！我现在刚生了孩子，超市里不上班就没钱拿。置办这些电器又花光了积蓄，我妈又突然走了！想想都难过。”我的情绪又开始低落起来。

    “你婆婆对你还好吧？不管怎么说你先把小孩带大吧！有小孩就有希望。不像我现在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小C头靠在我的枕头上，一只手逗我儿子玩。

    “应该总算还好吧！我妈不在了，我又是第一次做mama。没有她关照我还真搞不懂。”我看着门外。

    往常这个时候，我婆婆徐桐花应该拎着一篮洗好的尿布走过窗前，在院子里晾晒。

    “小C你今天不跑车啊？倒是有空来看看小雪。赶紧先吃个姜汤鸡蛋。”果然，门帘一掀，徐桐花端着一碗姜汤鸡蛋走了进来。

    宣平的风俗，来看月子娘的客人都要吃上一碗姜汤鸡蛋“戒邪”。小C连忙接过汤碗坐到桌边。

    “是啊，辛苦阿姨了。刚刚洗尿布去了吧？”小C问我婆婆。

    “是的，我这个大孙子可能造了。一天一篮子的尿布。我那个不拿钱当回事的三丫头还买了这什么尿不湿回来。说让我不要洗尿布了，用这个尿不湿。用完了就扔。”我婆婆指指桌上的一个大包裹。

    “阿姨真有福气，这个小姑妈这么好，心疼你洗尿布太累。还给买尿不湿，太洋气了。”小C笑着搭话。

    “她那是钱多烧的。这个用完就扔那也太浪费了。不就一点小孩的尿吗？我也要拿去洗起来，晒干了就可以用第二次。”我婆婆信心十足的说。

    我“噗嗤”一声笑了，我这个婆婆是有名的爱干净。在她眼里，什么东西都可以拎到小河里洗刷刷。

    万物皆可洗，可是从没有听说一个婆婆洗尿不湿的。我越想越好笑，我这个婆婆真是太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