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谁欠了谁

    小C曾经感叹她自己的命运好像是西天路上的孙悟空，一路降妖伏魔，历经千辛万苦方能取得真经。

    在我看来，小C不是孙悟空，吴进文才是，因为他就是一个惹祸精，

    我接手复印店后，小C过了两天才有空和吴进文一起过来坐坐。

    小C是开着潘学武的桑塔纳来到我的店里的。黑色的车子停在店门口有些耀眼，隔壁油漆店的阿梅，音像店的珍珍都探头探脑的想要看个究竟。

    小C在店里学过打字，边上的店家也大都熟识。而吴进文在小镇上更是名人。所以他们俩一下车，店里的人气一下就旺了起来。

    吴进文先把那只好的脚着地，旋即转身从车上拿下一个三角形的拐杖夹在胳肢窝下。他的那条裤管仍旧空荡荡的打了一个结，随着吴进文的走动一晃一晃的。

    吴进文脸上很平静，一副已经认命的满不在乎，他冲杨彩虹点点头，单脚蹦上了店堂。

    我赶紧拉过一张椅子，“进文，你坐着。”

    “小雪，看来我要来当你的学生。以前我还觉得按键盘是女人做的事。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都不像个人了。”吴进文靠着椅子坐了下来。

    “什么话！这可不像你吴进文的作风。”我心里有些涩涩的，别过身去抓起一块抹布在桌子上擦了擦。

    “吴哥，喝水！”杨彩虹拿着一次性塑料杯子接了一杯水放在桌子上。

    “小雪，不错啊！以后要叫你廖老板了！”小C在电脑桌前坐了下来。

    “我那天本来想到你厂里来找你聊聊，可惜吴进文说你出去了。“我对小C说道：“你怎么这么忙啊？”

    小C莞尔一笑，“潘学武新买了小轿车，说让我给他当驾驶员。这种私人企业小作坊一样的地方，老板发你工资就恨不得你24小时给他服务。你说我能不忙吗？”

    “忙就好啊！有得忙才有钱。当驾驶员好，你看现在你都开上小车了。从大东风到桑塔纳，这级别提升很快嘛！”我有点嫉妒的想，什么时候我可以去考个驾照呢？也过过方向盘的瘾。

    可是，我现在全身上下除了欠债就是欠债，哪里还有这个闲钱呢！还是想着店里的生意怎么样可以好一点，能早点还清债务比较实际。

    “做茶叶这个行当季节性太强。一年就是春茶这一季最忙。进文等忙过这段时间，厂里就不需要收茶青的了。我想着他的身体现在也不能在外面跑，所以我想我去给潘学武开车也好。仓管员这个活就可以让进文来做了。厂里准备买电脑，所以吴进文确实要学着打字什么的。”小C坐在我的面前侃侃而谈。

    “你前两天来找我，我不在厂里。是送我们老板去县里参加互联网知识培训。有很多新观念新理论呢。小雪，你知道什么是BtoB吗？”

    “什么啊？我不懂。”我老老实实的说。

    “我也是一知半解的。就是说现在的人啊，做生意不再通过提篮叫卖。而是通过互联网建立自己的销售网络。就像我们老板，他就天天泡在电信里，还要跑网络公司。正在建设自己的网站。他说要通过网络把茶叶卖到全世界呢！”

    “哦！看不出来潘学武还有这个思路。他的茶厂生意好不好啊？难道真的是通过互联网把茶叶卖出去的？”我看看吴进文。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C，看过来。真正的销售男神在这里呐！你家吴进文才是做生意的鼻祖！”

    吴进文苦笑了一下：“小雪，你是不是觉得我还不够惨，还要调笑我一下你才满意吗？”

    我一时语塞，我倒真的没有调笑之意。看着椅子上失落的吴进文，我觉得他跟在茶厂里收茶青的那个吴进文又不一样了。离开了工作场所，他还是有点蔫。

    吴进文在镇上是名人，说他是销售男神一点都不夸张。

    在出车祸之前，吴进文是个意气风发春风得意的人。

    吴进文很早的时候就买过一只900开头的“大哥大”，有段时间骑着摩托车来来去去。电话铃响了，必定要找一个人多的地方停下摩托车，大声地冲着电话那端的人说上两句。

    平常在钢丝厂的“经营厂长”办公室看到他，梳个大背头，大班椅上端坐着，有几分青年得志的意味。

    “唉！现在的我有什么用啊！处处拖累小C。按我说，她就该离开我过更好的日子！”吴进文喝了一口水，眼睛盯着小C，幽幽的来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