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兜兜转转

    钟先生趁着酒兴冲出门去，被凉风一吹，脑子清醒了一些。

    他有些懊恼的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随手给了自己两个大耳刮子。你自己什么人啊，居然还怀疑方秀英脚踩两只船！是你自己怕方秀英的成分问题拖累自己，上不了大学吧？你才是见利忘义的小人！

    方秀英那么美好的一个女孩子，单纯、热烈，不顾父母的反对，全心全意的对你，你现在居然想负了她，你还是不是人！

    钟先生回头望着远处的学校，期待“吱呀”一声，大门开启，方秀英会像以前一样一蹦一跳的跑出来，噘着嘴来扭他的耳朵。

    他甚至都听到方秀英扭着他耳朵的笑骂声：“你看你，你还长本事了！你跑啊！看你跑哪里去！”

    钟先生摸摸自己的耳垂，昨天方秀英用她尖尖的小虎牙刚刚咬过它。她说她要帮他也打个耳洞起来，用一根长长的钓鱼线穿过去。一头系在她的心上，她想他的时候就拉一拉。

    钟先生咪着眼睛嘿嘿傻笑，这个方秀英，说起情话来像诗人，咬起人来倒一点也不文雅。

    都这么久了，方秀英应该要出来了吧？她一定知道我还在门口等着她。

    英子，你快点出来吧！快点出来安慰一下负气的我。只要你一出现，我什么都原谅你，不管以后会碰到什么问题，我都和你一起去面对。刀山火海一起闯，这该死的大学能上最好，不能上我也要跟你在一起。

    方秀英，你快出来吧！钟先生盯着学校昏黄的灯光，像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的等着方秀英。

    终于，方秀英的房门果真“吱呀”一声打开了。钟先生慌忙站起身，往黑暗里躲了一躲。他不想让方秀英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他想看一看方秀英焦急的目光。那是他眼下最大的安慰。

    走出门来的是眼镜男，他冲着房间里叫了一声：“英子，我走了，改天再来看你。”又摘下眼镜在衣襟上擦了擦，哼着小调走了。

    “呸！”钟先生冲着眼镜男的背影狠狠的唾上一口。这个鸟人，居然在方秀英的房间里呆这么久，瓜田李下不知道避嫌吗？英子是我的！

    钟先生又急切的看向房门，现在眼镜男走了，方秀英应该要出来找我了吧？她一定知道我还没有走远的。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十分钟都过去了，钟先生眼巴巴的盯着方秀英的房门。一切都如今晚的月色一样静悄悄，感人至深的抱头痛哭也许只是在电影里才会出现。

    此时的钟先生并不明白，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人一定有义务来哄你。大家都是成年人，谁活着都不容易！

    照管好自己都已经举步维艰，你想方秀英来哄你，那又有谁来哄方秀英呢？

    钟先生盯着方秀英的房门，“啪哒”一声，房间里的灯黑了。

    钟先生应声而起，方秀英现在应该出来了罢？

    世界还是静悄悄，方秀英房间里的灯一灭，就像茫茫大海里的灯塔熄灭了一般。钟先生的四周陷入了死一般的黑暗中。

    钟先生站起身，挪动他像灌了铅一样的双脚，一步一步的挪到方秀英的窗前。顿了顿，又黯然的离开。

    钟先生像一头困兽，他一边和体内的酒精作斗争，一边和脑子里的瞌睡虫作斗争。他强迫自己不能睡着，生怕错过了方秀英开门出来的身影。

    他坚信，方秀英是爱他的，她应该感知到了他的不愉快，她一定会在下一分钟笑嘻嘻的出现在他的面前。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悄悄的亲他一下。

    他已经打定主意，现在只要方秀英的房门一打开，他一定不再躲藏。他也不要方秀英来亲他，他一定第一时间把她搂入怀中，告诉她，他这辈子只要她。

    钟先生睁着双眼，像熬鹰一样的盯着那扇房门，如果目光有穿透力，那间房门已经早就被穿刺的稀巴烂。

    钟先生在心里给自己鼓着气，再等一分钟，下一分钟方秀英就出来了。

    钟先生为了抵御体内的瞌睡虫，怕自己错过方秀英，他把自己从石头上滚下来，故意摔疼自己，让自己一分钟一分钟的煎熬着。

    等着等着，终于天渐渐的亮了。乡村的清晨来得分外早，远远的村庄有几声鸡鸣狗叫传出来。疲惫的钟先生知道，过不了多少时候，住在村头的张伯就要牵着黄牛出现在小路上。

    如果被张伯看到自己一身露水的坐在石头上枯坐了一夜，村里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样的闲话。钟先生打了一个寒颤，擦了擦眼角，最后朝方秀英的房间看了看。

    老天作证，我钟先生没有负你方秀英，我在你窗外整整等了一夜。而你方秀英，却脸也没有露一下。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