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大光明咒
秦川如同第一次在外门练功房，听见脑中诡异声响一般，兀自保持着镇定。 缓缓走到一脸天真无邪、人畜无害的小尼姑面前。 “我问过藏经阁执事了。” 将小尼姑领到屋檐下阴凉处，面色如常，轻描淡写道：“说是藏书不可外借，不过可以帮忙誊写一本。” “真的吗？太好了。” 小尼姑嘴角微扬，面色一振，露出几分欢欣喜意。 “嗯。” 秦川轻应一声。 拿出刚刚记下的佛经名录，一样一样念给小尼姑听。 “不空经？” 才刚念出两三本佛经名字。 小尼姑忽然抬手一招，懦懦出声打断道:“我曾听师父说起过，不空经中，有听闻解脱咒、大光明咒等无上妙法。” “专用于消除宿业、祛除罪邪，助蒙难冤魂超脱往生。” “若是可以的话，就劳烦秦大哥，帮忙誊写一本不空经好了。” 秦川急着回去交差，听小尼姑敲定下来，自是没什么意见。 “没问题，还请小师太在此稍候，此处乃是宗门重地，可莫要再到处乱跑了。” 随口叮嘱一声，赶忙返回藏经阁里。 翻找出一本皱巴巴的不空经，递到佝偻老者手中。 佝偻老者瞥了一眼，也没多说什么，自顾自取出纸笔，快速誊写起来。 “小伙子，记住了啊，此事天知地知，就连你们院里的管事，也千万莫要告诉。” 似乎是怕秦川口风不严。 老者一边誊写经文，一边面上郑重，反复嘱咐道:“将东西带上来时，也得隐藏好了，不要叫旁人瞧见。” “只有咱们两个单独相处的时候，老夫叫你拿出来，你才能拿出来。” 看这一副谨慎模样，显然对此事极为重视。 秦川本来还有些不以为然，觉得算不上什么大事。 听他说得如此严肃，心头也不由得凝重几分。 连忙猛点点头，保证不会将此事外泄。 佝偻老者抄起书来，手速飞快，全然不似外表那般苍老迟缓。 也不知道是第几次干这种事了。 洋洋洒洒数千字，莫约一刻多钟，便已尽数誊写完毕。 此时天色已是不早，陆陆续续有弟子执事，进入藏经阁中。 老者直接将一叠纸张对折起来，塞进秦川怀里。 一句话也不说，拎起松木扫帚，向着藏经阁深处打扫过去，仿似是在避嫌一般。 秦川心领神会，将原本佛经换回书架，一溜烟向着外边行去。 走到藏经阁门口，抬头打望一眼。 身形纤瘦的小尼姑，这回安静站在屋檐下，没有再四处乱跑。 秦川不动声色，悄然运起天子望气书，仔细扫视过去。 没有任何意外。 小尼姑头顶气机苍白，浑浊不清。 这是最普通，也最常见的气机。 与山下杂役院里，绝大多数杂役弟子们，没有太多区别。 秦川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想想也是。 就连知客院里，负责审查身份的神通境长老，以及堂堂太玄护宗大阵，都未能发现有何不妥。 自己这点雕虫小技，又如何能瞧出异常。 不管是真有问题，还是纯属巧合。 想来与自己一介杂役弟子，也扯不上什么关系。 大不了日后注意一些，稍微保持些距离好了。 秦川将怀里鼓鼓囊囊的纸张拢了一拢，快步凑上前去。 依旧是按来时那般，依靠竹杖牵引，一前一后返回小院之中。 “对了小师太。” 秦川将朝雨送回屋里，片刻不愿多歇。 刚想要转身离开，却又忽然想起些什么，试探着出声问道:“你现在这般……情况，能够自行阅读经文吗？” 朝雨乃是盲人。 如今取来了经文，却全然不提如何阅读。 秦川一时之间，也不得不怀疑。 所谓求取经文、超度亡魂，会不会只是个借口。 毕竟先前趁着自己不在场，悄悄绕到墙角后边，避开视线的行为，实在显得有些蹊跷。 “秦大哥无需担忧。” 朝雨倒是不慌不忙，莞尔一笑，轻声答道:“朝雨早在庵里之时，就已学会以纸上墨迹，辨别经书字文。” “慢是慢了些，却也没有太多障碍，秦大哥事务繁忙，自便即可。” 相处了这么些日子，朝雨也清楚知晓。 自己这位秦大哥，没有别的爱好。 就是格外热衷于办差干活，谁拦跟谁急的那种。 秦川没有相关经验，也分辨不清此话是真是假。 不过管他的了。 只要不耽搁下午的差事，她读或是不读，读得快或是慢，都与自己没半毛钱关系。 秦川当下也不逗留，直接一个转身，向着屋外行去。 “别别别，别介啊。” 秦川还没踏出房门。 一道慌张失措的中年妇女声音，蓦然传入脑海。 “谁家看书是用手摸的啊？这翻一遍下来，岂不得全身都是手汗污垢啊！” 声音来源很明显，正是放在柳木桌面上，未曾装订成册的誊抄佛经。 秦川倒是未曾想到，怎么一篇以普通纸墨，临时抄写出来的散乱佛经，居然也能拥有灵性。 看来要么是经文本身不一般。 要么就是誊抄之人，修为身份不一般。 秦川对于藏经阁里，不显山不露水，每天安静打扫的佝偻老者，不禁更多出几分好奇。 “有没有人能救救我啊！” 秦川胡乱思忖间。 脑海中响起的大妈声音，亦是喋喋不休，高声呼喊:“要是谁能救我，脱离这手汗地狱。” “我愿以一道大光明咒，作为酬谢！” 大光明咒？ 秦川刚刚踏出门槛的脚步，一下子停滞下来。 自个儿每天忙着赶场，变着法子办差干活。 为的不就是寻求灵性奖赏。 通常情况下，累死累活忙碌两三天，也未必能撞上一道灵性。 如今一道大光明咒，就这般明晃晃摆在眼前。 若是不好好珍惜，岂不是暴殄天物。 秦川沉吟片刻，硬着头皮，缓缓收脚回身，再度返回屋中。 “这经文抄得仓促，字迹潦草不说，或许还有不少纰漏错字。” 脸上露出几分温和笑意，故作平静，轻轻笑道:“以手触摸墨迹，只怕容易出现差错，影响庵里师傅们超度往生。” “我还是留下来，细细为你颂上两遍吧。” 朝雨正背对着秦川，将青绿竹杖收捡起来。 闻言手间动作一滞。 旋即似是反应过来些什么，嘴角不自觉勾起浅浅笑意。 一双惨白无神的眼眸中，都不禁泛起几分神采，仿似有些意外，又似有些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