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这就是街头
“滴咚。” 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呼叫的声音。 安打开房门，一眼看见臭着张脸的莱恩伏尔特，他撇着嘴：“怎么，不让我进去坐坐？” 莱恩身为东区新晋的中间人，一直只发布些鸡毛蒜皮的小活儿，急需打响名气，吸引大客户委托，而天上掉下来的卢修斯和他的需求不谋而合。 “你好啊，拳击手克兰。”莱恩先和克兰打了声招呼，目光转向千风：“这位是？” 安接话：“我的老板。” 莱恩：“你的老板不是我吗？” “你顶多算个包工头。”安手心朝上，为莱恩介绍：“这位才是我的大老板。” 克兰道：“这位是大名鼎鼎的‘红魔鬼’伊达安宗的女儿，你刚刚成为中间人不久，不了解那段往事。” “哦，幸会幸会。”莱恩不以为意的点点头，指着卢修斯芯片问：“我能进行工作了吗？” “请便。” 莱恩取出背包里的设备，插入芯片。不一会儿，后悔，焦虑，不甘，各种表情在他脸上出现。 良久，他长出一口气，把芯片还给了克兰。 “设计图我已经复制下来了，是大众科技的L加密（鲁登道夫加密系统），暂时拿它没办法。” 莱恩懊恼地扯着头发：“我就知道肯定有加密手段，该死，亏了一个亿啊。” 安凑上去：“我的雇佣金呢？” 【账户已转入：5000克朗】 “说好的两万呢？！” 莱恩没好气地说道：“老子为了捞你和你的姘头把货都搭进去了，还想要两万，你要不要脸呐。” 千风：“咳咳咳。” 莱恩：“怎么，是不舒服么？” 安：“可能因为她就是姘头吧。” 莱恩：尴尬 “五千是看在咱俩多年的交情上，两万就别想了。” 安斜着眼睛：“切，小气。” 克兰击掌道：“好！既然交易完成，接下来陈大夫要为我进行卢修斯系统的植入手术，不得不送客了。” 莱恩指着窗外：“我开着车，送你们回去吧。” 安无情的戳穿了他：“屁，你就是为了炫耀你新买的车。” 莱恩笑骂道：“臭小子，你就说坐不坐吧。” “坐！” 莱恩的新车是大众科技的最新平民款轿车——大众热腾2095型，售价二十万克朗。安拉开门就窜上了副驾驶，千风只能坐在车后，心底对于这种不给领导让座的行为表示强烈谴责。 安第一次坐莱恩的新车，不免好奇地到处乱摸，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甚至掏枪要试试玻璃防不防弹。 莱恩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赶紧拦住他：“别乱动，这可是我的心肝宝贝。” 安抱着胳膊，倚靠在合成皮革的座椅上：“我说莱恩，你哪来那么多银子。说！昧良心的东西是不是背着我找别的苦力了？” 莱恩破口大骂：“废话，你天天满伦敦给老斋藤跑活儿，老头忙着开店你才惦记起我，光靠着你老子早就饿死了。” 说罢，他严肃地对安说：“说真的，你真不打算升级一下你那破烂植入体？我认识一个靠谱的义体医生，要价比老斋藤便宜三倍——一万五千克朗，神经网络，电子眼，腿部肌rou保证全部解决。如果你手头紧，我可以借你。 要我说，斋藤道三就是故意坑你钱，你为什么还死心塌地地跟他干？” “嘿嘿。”安吐舌头。 “你卖你马的萌啊！我很认真的！” “我觉得现在就挺好，”安抱头伸了个懒腰，“我给老爷子的钱另有用处，再说，他都快七十了，哪还有花钱的地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招嫖。” 安面色大变：“我草，完全有可能。” 老斋藤在自家酒吧一如既往地洗着酒杯，突然打了个喷嚏，酒杯摔在地上支离破碎。 “老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斋藤道三叹气道：“今晚叫玲玲还是默默呢，要不两人一起？” 回到车上。 千风插进他们的对话：“冒昧的问一下，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安和莱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大喊：“父子关系！” 莱恩抢先道：“没错，我是爹。” 安冷笑三声：“哟，乖儿子这么喜欢占你爹的便宜啊。” 莱恩冷笑回来：“嘴上不饶人，这点倒是很有你爹我的风格。” 千风嘴角抽搐：“我认真的。” “好吧好吧。”莱恩摆摆手，驾车拐过一个弯，在红绿灯前停下来。 “我和他五岁认识的，当时他在和一只狗玩过家家，他演女儿。” 安勃然变色：“放屁，我演的明明是儿子！” 莱恩没理他，继续说道：“我呢，作为东区孩子一霸，内心的善良无处宣泄，看他一个人太孤独，大发善心和他交了个朋友。没想到居然摊上了傻子，被拖后腿至今。” “我给你打工赚钱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给我赚的银子全被老斋藤借走交电费了，我还搭进去一万块！” “那是老斋藤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吃他的住他的你说什么关系！” 男人间的挖苦翻旧账一直持续到他们进入东区地界，从安被街头混混打哭说到莱恩网恋被骗了八千块，安喜提“东部拳王”头衔一枚，和莱恩的“八千约炮王”相映成趣。 期间莱恩好几次差点撞车，被安好一阵嘲笑。对此，莱恩的回答是：狗叫什么呢？没有车的东西。 千风看着两个男人斗嘴斗到天昏地暗，突然笑了：“所以这就是街头？” “嗯？”安没听懂她的意思，不过还是比了个大拇指：“没错，这，就是街头！” 莱恩补充道：“东区的一条街道，烂得可以震撼整个伦敦。” “哈哈哈……” 车里顿时充满了欢乐的气息。 三人的笑声在污浊的天空回响，与死亡相伴的街头日常，仍然有快乐的存在，几千年来，苦中作乐的把戏一直为人们所研究，街头人尤其是其中翘楚。 生活像栋门窗封死的大厦，而他们就能从无光之海找到闪亮的珍珠。活着已是万幸，从角落扣索的一点幸福仅够维持正常的精神，缺失的部分则从自由的网络世界找补。 哲学家们呼喊的思想觉醒，下层联合，反抗压迫……这类宏大主题，和他们的世界相距太过遥远。比如安，只想着今天去哪搞点薯条。 对他来说，最憎恨的对象绝不是公司，而是真真威胁到他生存，却和他同属下层的帮派狗……千风也不明白这是对是错。 远方的真相和耳边的仇恨，究竟哪一个值得街头人为之战斗？ 无论是旧世界的政府组织，还是如今的巨型企业。统治阶级拿走了一切，从指缝流下一点残羹冷炙来满足人们的需要。若是敞开道小门，邀请下层精英共治世界，更要被推上圣人的境地。 就连她千风，从前也只把街头世界当浪漫的江湖，当作满足匮乏精神世界的养料。 千风望着车窗外，正午的旭日刺不破厚重的阴云，驱动这座城市前进的“燃料”不断燃烧，伦敦的“雾都”之名名副其实。 伊达老头说得就对，在这个世界上，她还有很多事不了解。 但世界绝不应该如他所描绘的那样肮脏。 ……愿幸福洒满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