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迷雾重重
姜年坐在桌子跟前，数点着他们剩下的生活费。这是由七十九枚银币在桌子上排成的阵列，每一枚都被他点过一遍。这些银币都是他们在之前使用散碎银子兑换的，但是现在这些银币的数量仅剩兑换之前的一半不到。他们本没有在这里找工作的打算，但是这些天来，他们在这家酒馆的食宿上面花去不少。然而，姜年还没有找到他的师父，姜梦零也没有找到他的父亲。他们甚至连一丁点有关的消息都没有打听到。 姜梦零坐在桌子一旁，不停地摆弄着手中精致的玉簪子，抚摸着上面的花纹。今天她一直都在询问着她父亲寄来的那封信的内容，可姜年却不肯透露一点。他则是一直在跟姜梦零复盘昨天的战斗经过。另外，两个人同时还在学习着这个地方的包括语言在内的许多东西。 昨天他们与那个巫师发生了一场战斗，但未能抓获对方。 实际上，他们之前早已摸清了巫师所在的位置。他们都有着出色的轻功，这可以让他们的行进速度比普通人快出一到两倍，而且难以被察觉。不过对方雇佣了六个强壮的雇工，加在一起就是七个人。要是发生正面冲突，姜年和姜梦零加在一起只有两个人，显然没有胜算。于是他们一直等到昨天，等到衣卒尔有事外出，两人便使用“易容术”，将容貌改变成本地人的模样，并以此接近仍然留在矿井干活的那六个雇工。易容术是一种东方武侠的技艺，使用这项技术可以让一个人随意地改变容貌，甚至是让东方人的容貌变成西方人，又或者是让西方人的容貌变成东方人。这一切都可以改变。改不过来的是说话的口音，这一点则需要长时间的练习。不过姜年和姜梦零仍然从那些雇工手里借走了所有的工具，随后成功地把那个巫师引了出来。 昨天晚上，他们第一次见到这个地方的巫师使用魔法，并且对方最后也是使用魔法从他们身边逃走的。巫师逃走之后，他的钢剑却留了下来。两个人仔细检查了那把剑，除了造型工艺与他们家乡的不同之外，其它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异样。那把钢剑似乎并不像酒馆的伙计所说的，会吞噬灵魂。它只是一块不会呼吸的钢铁。 “那是你没有被剑击伤。”酒馆伙计曾说，“你们竟然能跟巫师战斗，我觉得你们都是勇士......” 他们发现，这名酒馆伙计提供的一些消息是错误的，但他们也没有跟伙计说太多，而是要来了一瓶墨水。姜年认为，在他们接下来寻找师父的过程中，可能还会遇到更多的巫师，因此他又从带来的包裹里面取出了毛笔。 在一张纸上，两个人根据昨晚的经历记下了巫师的外貌特征，以及巫师使用的魔法： 其人身长九尺，生得魁梧壮硕。 可幻化为鹰。 可变出眩目强光。 其手强劲有力，亦如磁石，可将剑掷出复又吸回。亦可吸引掷去之梅花镖，但奈何不了飞石。 当姜年把这些记下来之后，姜梦零忍不住问道，“难道爹一直面对的都是这样的敌人么？” “别怕。这人还没强到无坚不摧的程度。我有一个法子可以快速将其制伏。” “什么法子？” “点xue。”姜年说，“一旦封住xue道，任凭他有再多的把戏也使不出来。” “那你昨天干嘛不点住他？”姜梦零突然也想起了这个武学技能，只不过她不会这个。 “昨天情况紧急，忘了。” “昨天应该让我跟他交手，你去点住他的。”姜梦零感到有些懊悔。 “当初练功的时候你偷懒，现在后悔了吧。要是你也会点xue，昨晚便可制住他。”姜年说，“不过，你不觉得......那个伙计也很奇怪？” “我早说过不相信他。是你说的，先根据他的消息打探情况。” “他的消息也不全错。昨晚那巫师必定不是小角色，想来刺客组织也跟他打过不少交道。倘若师父当真在刺客组织的话，顺着他这条线索一定有机会找到。” “可那伙计也说错了很多。昨晚那人貌似不像他说的那么坏.....” “你不觉得吗，那伙计嘴上说听不懂我们的话，但好像能听懂，只不过是在装样子给我们看。” “你从哪里发现的？” “就是有这种感觉罢了。” “好了，不说这些。你告诉我，爹寄来的信上到底说了什么？” “我早就告诉你了，信上只叫我们作速赶来与他相见。” “我要听实话！” “这就是实话。师父的武功那么高，就算十个八个巫师也奈何不了他。他叫我们来一定是有别的什么原因，只是信里不方便讲。” 然后，姜梦零又坐在桌子跟前摆弄起簪子。她犹豫着要不要把它卖掉。虽然这支玉簪非常贵重，但两个人暂时没有在此定居的打算，因而都没有寻找工作，但生活上的开销却仍然很大，再这样下去，只怕真的会先把余钱花光。这里的食物她吃不习惯，可是仍然要付钱。她又开始怀念家乡的食物，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在这两天里，她的情绪逐渐滑向谷底，因为她发现，她原先以为这只是趟旅行，可现在已经变成了漫无目的的寻亲。一开始，姜年在启程的时候告诉她，“梦零，我带你去找师父好不好？我们顺道再去看看西边世界，看看那里的山水，还有那里的江湖......”到这里之后她才发现，他连师父在哪都不知道。 姜年只能先尽力安慰她。他打算先想办法联系这里的刺客组织，这样就有机会能找到师父。只要能找到师父，姜梦零就不会再询问关于信件的事情了。那封信已经被姜年烧掉了，信上的内容不适合现在告诉她，所以姜年把它们送入了火焰的怀抱。反正找到师父以后，她也没必要再询问这些。可是想要跟刺客组织取得联系非常困难，这个地方的刺客全都像是钻进了石头缝里，而且关于他们的消息根本打听不到。于是他们只能先想办法接触这个地方的巫师。碰巧，酒馆的伙计为他们提供了一个人选——衣卒尔。 他们在寻亲的路上连连碰壁。衣卒尔应该是他们遇见的第一个巫师，可是他们遇见的第一个巫师就如此强大。昨晚他们跟那个巫师交过了手。姜年精通许多种类的暗器，但是由于这次走得仓促，他只带了梅花镖和飞石。梅花镖的效果是“变向攻击”，它的飞行轨迹很难把握，因而也很难控制，但是一个暗器大师可以左右同时投掷这种武器。姜年向那名巫师丢出了两枚，结果两枚全都自己跑到了巫师的手中。他不知道巫师是怎么做到的，也许对方手里有块磁铁，只是他没看见。随后，他又使用了飞石。飞石的效果是“快速攻击”，这种武器的攻速比梅花镖要快得多，几乎是瞬发，而且飞石不属于金属物品，不会被那个巫师吸到手里。可是巫师又利用强光和飞剑来对他进行干扰。那人虽然是个巫师，体格却很强壮，在东方，他那样的体质也能算得上是练武的上好底材。巫师的力气很大，能把钢剑远远地投掷过来；他同时还掌握着魔法，能把投掷过来的钢剑再吸回去。除此之外，巫师还使用了光魔法、变形魔法和瞬间移动，不知道是不是还掌握着其它的法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对方的瞬间移动也需要注意。这种法术能让一个强壮的大个子巫师瞬间闪到他们的身边。要对付这种法术，姜年目前只想到了点xue，可是他的速度必须够快才能点住那个巫师...... 这个地方一定还有许多巫师，他们不知道那些巫师会不会都像昨晚遇到的一样强大，或是更强大。姜年也不敢保证他们都会是什么样子。但是，昨晚他们遭遇的却不像是邪恶的，如果他是友善的，说不定还能提供一些帮助。姜年还能感觉到，在接下来，他们可能会真的遭遇一些邪恶的、残忍狡诈的巫师，这些巫师里面也可能会有比衣卒尔更加强大的，但是无论如何，他们都会勇敢向前决不退缩。他们一定会一起把师父找到。 姜年再次数点桌子上的银币。他非常希望之前数错了，可是再数一遍，结果仍然是七十九枚。他把这些钱币装进口袋，聆听着它们叮当作响。随后他又开始清点手中现存的暗器的数量。他能携带的暗器的数量有限。现在他只剩下二十枚梅花镖，以及十颗飞石。梅花镖的外形是一种圆形的，体型小巧，但仍然极具威力。这种投掷武器是由东方的武器师傅打造的，在这千里之外的西方可能购买不到，因此姜年决定节省使用。本地的武器商店只能买到飞斧和飞刀。昨晚他在跟巫师对战的过程当中已经丢失了好几枚。当巫师变成老鹰飞走之后，他有机会使用梅花镖将那只老鹰打下来，但他放弃了这个机会。对方也相当狡猾的在随后飞进了黑暗的树林，速度很快，一下子就消失不见。 “接下去怎么办？是继续追查昨晚那巫师，还是先想办法赚些银钱？”他问。 “不知道，你定吧。” “你不会想把它当了？”姜年注视着她手上的玉簪子。 “再这样下去也只好如此。”她依依不舍地说。 “梦零，你方才也说了，昨晚那人不像伙计说的那般，是个凶恶之徒。难道是那伙计有意污蔑他么？” “谁知道呢。那人动起手来未见杀招，反倒遮遮掩掩的。那里并无旁人，若他真要行凶，决不会是这般模样。”姜梦零回忆道。 “我们要不要换个态度，去和他交涉一番，说不定反而还能打听些消息？” “如此也不是不可......” “师父常说，‘动手之前需三思，切莫随意出手伤人。’昨天我却是先犯了戒......” “不过那巫师也有可疑之处。他似乎对刺客甚是提防。如你所说，此地的刺客一直在监视堕落的巫师。若他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又何必害怕‘鬼敲门’呢？” “他在山上是在倒腾什么稀罕之物？他手底下那六个大汉，像是要把地下翻个个。看他们的样子，就是千年人参也该挖出来了吧......” 敲门声突然响起了。两个人都猜到，是酒馆伙计来了。他们不知道那个伙计有没有站在门外偷听他们讲话的内容。不过这次至少伙计先敲门了。 “朋友们，今天见到你们很高兴。”伙计一边进门一边说。 “我们也是。”姜年回答，“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你们还好吗？在跟那个巫师战斗之后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伙计说，“比如头晕，口干，四肢无力，或者是类似的症状？” “不，我们很好，非常感谢你的关心。” “那就好，那就好。我不希望又见到两个勇士栽在巫师手里。” “你应该不仅仅是担心我们的健康状况吧？” “对，没错。”伙计说，“我是来跟你们道歉的。我给你们的消息有很多错误的地方，真是太抱歉了。这些事情其实是听一个吟游诗人讲的，而那个诗人碰巧又在那天喝了很多的红葡萄酒，给我们提供消息的时候不免会出现许多夸大的因素，甚至是忽略现实......不过不要紧，我决定做点什么来补偿你们......” “不用了，你提供给我们的消息还是很有用的。” “两位请听我说。对于之前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是我猜你们最近一定缺钱用吧？两个年轻的外地朋友，都是初来乍到，没有认识的人，暂时住在酒馆，每天开销十几枚银币......从这些地方不难发现你们可能会有一些需要。我可以提供给你们一个赚钱的机会，放心，不会占用你们太多的时间，而且保证是正当合法的工作。” “不，我们现在不打算找工作。不过还是感谢你的好意。现在我们想谈一些私人的事情......” “那好吧。如果你们改变了主意，随时可以来找我。”伙计说完就走了。 两个人互相看了看，若有所思。 “我现在只求尽快找到爹的下落......”姜梦零说。 “我们很快便会找到师父的，然后我们就一起回家。”姜年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