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大梦初醒

    从《荒诞之书》的情景中脱离后，窒息感和不适感转瞬即逝，如同瞬间浸没在深海又瞬间脱离。

    清醒后的王冥环顾四周，此时他仍旧安然地坐在长椅上，《荒诞之书》表现得踏实又服从，静静地漂浮在空中。

    时间已经偷偷溜走，此时已是深夜。

    走出房间，冷了的饭静静地放在餐桌上，在一旁贴着一张粉色的有星月图案的便签纸，，在上面写着：“虽然这次你回来后感觉怪怪的，但我还会是你的辅导员，就像是狼和牧狼犬，刚刚科研所联系我有事，但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出来，所以估摸着时间给你定了餐。

    （有些手续你总是不自己处理，还得我跑腿……）

    你cao碎了心的监护人：陈昕”

    在末尾还加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吐舌表情的简笔画，王冥看到这里，古井无波的心泛起一丝波澜，然后会心一笑，把那张便签纸折好放在了上衣内兜，接着热了热饭，草草吃完便休息了。

    第二天天明，新的训练如期而至，唯心者没再训练他的抗击打能力，而是领着他去往一个进化类异常区。

    唯心者此时是它曾经的一个状态，黑色的西服和高礼帽，还有那如焦油般纯黑的躯体，它在前面躺在皇帝的新椅上，由空气托扶，有一杯盛放着冰苏打水的玻璃杯浮在它嘴前，自成一股水流由它喝下去。

    如果装备轻便的话，哪怕是十几公里的爬山路王冥也能很轻松应付，但此时他正拉着一辆载有接近半吨的小车向前拖行，奉献着热量的太阳似乎颇为关注他，让他体会到超乎寻常的温暖，同时回馈给大地以无机盐和水。

    “你在喝什么？”王冥呼出一口气后问道，他印象里唯一见过的饮料就是果汁，在他印象里，那是一种带色素的糖水。

    唯心者很快把苏打水喝完，然后脆生生地把玻璃杯嚼着吃了下去，漫不经心地答道：“苏打水，过去叫汽水，属于高级货，也是，你刚来中心区没几天，还没接触到，每一瓶都会消耗相当的电力。”

    “可你之前不是说在数盲的帮助下，我们很早就做到了无限能源了吗？”

    唯心者嗤笑一声“科研所无限能源又不是你无限能源，而且看起来你还不知道，真正的太阳在三十年前就熄灭了这件事。”

    王冥瞳孔微震，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热的原因，接着就听到了唯心者调笑道：“放心吧，先知说这个太阳对我们无害，就算有害，我们又能做什么？”

    由于危机来临时太多生产线被破坏，而且有的工厂本身就不在和平城附近，至今和平城仍没有飞往太空的途径，而且从太阳也被影响外，太空未必安全。

    王冥静了下来，默默地赶路，接二连三的信息让他有些喘不过气，原本似乎一直变好的现实原来都是假象，真实的世界早已破旧不堪。

    唯一的安慰是和平城的人们在信息茧房中，还在安然自乐地享受着无尽的电能和无限的热水。

    ……

    这是一处安全屋，一个狭小相对逼仄但几乎没有任何威胁的房间，它的容积并不小，但大量的辅助游戏电子设备和存放着甜美可口冷饮的冰箱和独立的烤rou房占据了大多空间，除此之外便是一处按摩泳池、柔软的大床、一把电竞椅和大功率的空调。

    这是数盲平时生活的地方，与过去的空调游戏房类似，但豪华了太多，毫无疑问地，这里也有隐藏的监控和三处紧急时刻的维生设备。

    但由于数盲能力的特殊性，在它同化程度到达了85％的程度时，它的能力表现出了新的概念，它并没有受到其他时空的排斥，一个合理的推测便是“数盲”的能力忽略了同化程度，但也不再敢冒险了。

    也许同化程度再高一下，一旦能力“无视”了数盲存在时间或类似定义，数盲就此消失，和平城可能就毁于一旦了，现在和平城和所有能源储备都系于它，这个问题最初便被发现，可是审核后反而通过了这个几乎将千钧系于一根神奇蛛丝。

    和平城是幸运的，在拥有数盲之前，它们没有被迫地再次经历刀耕火种的生活，残存的工厂中的生产线、机床、原料和一些成品支撑它们度过了一段时间，那是一段艰难的没有人愿意回想的苦难岁月，同时它也缔造人们后来的同心协力，虽然他们并没有起主要作用。

    由于能力的特殊性，数盲的能力似乎无视了它的年龄，使它一直保持在青年状态，不确定是否来自数盲的真实想法，它近乎形式性地要求了有限的一切人们印象中青年会追求的东西：一件时尚的衣服、一辆拉风的车、一栋舒适的房子……

    这些它大多只是体验了一下，维持至今的便是那些游戏和家具，它所玩的游戏并不是由科研所亲自维持更新，也不是来自于旧时代的残留，它是由科研所制作的一款小游戏，名字叫《像素》。

    《像素》的玩法是用无数个不同颜色的小方块进行不可重叠的排列分布，其颜色分类很多，同时有减淡和加浓的功能和快捷添加选项，具体功能便是通过这样穷极无聊的拼接最终形成一个图片。

    今天一如往常，数盲打开了《像素》，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极尽消磨时间的游戏，历时至今，几十年时间数盲也只完成了一幅令它满意的照片，那是一幅发黄的黑白照片，是一张全家福，目前它正完善着最后几个细节和整体色调，是它目前模样的自画像。

    毫无疑问，科研所实时对数盲有着监控，以防它陷入危险和心理出现问题。在交付《像素》这个游戏前他们便预先提出了一个请求，是让数盲把自己每次作画时的主题和具体情感记录在电脑上，以便随时了解它的状态，对于这个条件数盲同意了，目前它所作画的主题是升华与希望，代表着它的喜悦。

    在最后一个像素调整完后，数盲保存并上传了这张照片，然后关闭了机器，躺倒在了床上，缓缓闭上了眼睛，和画作中如出一辙。

    科研所即刻就得到了数盲失去生命体征的消息，在邻驻扎的医护人员冲入安全屋，最终抢救无果判定死亡。

    在记录中，数盲是先于“先知”出现的，在一众对和平城生死存亡起了重大作用的同源者中，也许在战略意义上数盲并没有“先知”重要，但在那个绝望的时代，数盲，绝对是最明亮的一朵炬火，帮助人们撑过了最绝望的寒冬。

    数盲的尸体被悄悄地送入了一处地下的设施，而知晓数盲死亡消息的监视者和医护人员以调职需要为由，去往了一处机密机构进修，且可见的未来一段时间不会与外界有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