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荒诞

    泛黄细腻的纸张上是深黑欲滴的字，可惜并不完整，而是多处有涂改而且被撕掉了大半。

    梅契尔无所谓地拿出经典怀表，手指拨动齿轮将时间向前调了36小时，然后闭上眼睛，手放在笔记本的表面上。

    思维变得飘忽不定，些许的声响以及类似拉长绷紧的声音在耳边出现。等到一切变化停止，他睁开了眼。

    钟表匠可以用钟表类物品为媒介回溯场景时间，因为是第一次使用这个能力，他索性直接尝试了一下“指定目标”的灵性消耗。

    事实证明，负荷并不巨大，不过在持续的时间也会消耗灵性——也有可能是因为熵之塔的特殊。值得说明的是，如果没有相应目标的媒介存在，回溯可能失败。

    他所回到的场景这本笔记本还算完好，说明笔记上字迹的被破坏是在36小时之内发生的。

    即便是回溯的场景还是朦胧地罩着白雾，使每一个细节都变得模糊，梅契尔的预感告诉他在这个地方无论向前回溯多久都会有这东西存在。

    幸好看清字是没有问题的。

    “致罗南·基廷

    我的挚友，我不知道你收到这封信会作何感想，毕竟前不久我们才因为知识查询方向的问题发生了争执……

    但我觉得我有必要跟你讲述一下最近发生在镇上的那些怪诞不经的事情——近乎可以说是荒诞惊悚……

    首先是那个闹得沸沸扬扬的‘乔万尼’疯子，据说是从监狱中逃出来的他嗜好杀人。我也无法确认他是否真实存在，但镇上两周内莫名有12人被杀害是有目共睹的。他将镇上的警察当做老鼠戏耍，不断地进行挑衅……作为乔万尼场警司的荣耀，我颇为他的逍遥法外而烦恼……

    但实际上，他并不是令我感到恐惧的来源。让我濒临癫狂的则是另一件东西……（大段涂抹修改的墨水覆盖了原来的位置，附着在上面的白雾让神秘学的效果无用）

    那件令人憎恶的东西，那个扰乱政治秩序的恶魔，我想我已经差不多找到它的踪迹了。我起初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为什么在如此多警察出动的情况下仍然找不到乔万尼疯子的线索，但现在我觉得乔万尼疯子也有可能只是被那个恶魔影响的可怜虫。

    ………愚蠢的那群土拨鼠，尸位素餐的卷毛狒狒！他们拒绝了我的请求，并觉得我的提议荒谬可笑。这群只会坐在我们头上的享乐者，根本无法理解那种惊悚以及令人内心发寒的恐惧。如果不能解决这件东西的话，镇子将会成为罪恶沉沦的乐园………

    我最终制定了计划，并随信附赠给你，虽然此前我们因为理念问题略有不合，但多年的友谊是无法否认的。我想要寻求你的帮助，我们的理想是共同且正确的。

    事情越来越紧急，但那群人始终不相信这古怪的天气来源于扭曲的魔鬼。自欺欺人的把戏总是十分奏效，但我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心怀正义的人应该使用的取巧……我的时间不多了。

    请给予我帮助，罗南。

    你的挚友：凯迪拉。”

    梅契尔读完整封信件，揉了揉太阳xue，未免有些意外。

    大概就是说，罗南和凯迪拉都是乔万尼场警司的警察，两人是挚友。镇上出现了一个乔万尼疯子的杀人怪谈，警察始终抓不到。然后凯迪拉在追查中找到了另一件似乎更可怕的东西——无法确认是物品还是生物。但是警察的上头不愿意分配资源来进行调查，所以凯迪拉决定和罗南联手进行私下行动。

    跑团？这我熟。往往私下调查就是走向死亡的第一步。

    看了一眼目前所处的破坏严重的客厅以及被涂改修改的笔记，还有屋外渗进来的白雾。梅契尔深以为然。

    他走近还躺着的塞门与柏德旁，怀表提起，蕴含灵性的震荡波击起涟漪。

    混乱时间观念为苏醒的早晨。

    很快两人被欺骗的生物钟就致使他们从昏睡中强行醒来，懵逼中还带着一些起床气。但看到自己所处的环境以及笑吟吟的梅契尔顿时清醒了。

    柏德有些呆滞，但这次看到梅契尔的面部却没有像之前一样恐惧，似乎原来让她感到害怕的因素消失了。

    梅契尔把刚才看到的信件内容复述了一遍给两人，结果塞门首先表现出疑惑与不解：

    “乔万尼？外面的监狱就叫乔万尼。”

    “果然，这里还是根据你的梦境所构建的，你检查一下自己有没有什么变化？”

    梅契尔悄悄松了口气，幸好自己的猜测没有偏离多久。还是在梦境中而不是被传送到了其他地方。

    柏德迟疑，还有些惧怕点开口：

    “不对啊，使用的那件非凡物品只有引导构建梦境的力量，这……”

    “你不是知识与智慧之神的卧底吗？连这个都不清楚，我倒也是高估你了。”

    梅契尔嘲讽，对于赫拉伯根的信徒他心中始终有点别扭。绝对不是因为莫名其妙给人安排了，他只是看不惯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那种智商歧视的传统。

    至于为什么性格这么……不适合当卧底的料，居然潜入了风暴之主教会的监狱，他也不清楚。

    片刻，塞门漆黑深邃的眼睛中流转着与白雾相似的光芒，遮掩了他更深处的情绪。

    “旑……卓句先生，我精神里面似乎有些变化，具体还得您看看。”

    梅契尔也不矫情，看着柏德还在旁边畏畏缩缩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做便将手象征性地点在塞门的额头。

    实则借助锚点之间的联系利用解构视野隐隐约约观察到了其精神体里的面貌。

    沉浮的浑浊光团中，一本由厚郁白雾聚合而成的书状物体在正中央，向外辐射着荒谬、不适、畸形、怪诞的气息，仿佛世间恐惧的集合体。表面蠕动着不同的图案，在一个瞬间似乎十分熟悉亲切，但在下个瞬间却又变换成另个陌生的样子。

    此时这本书似乎翻开了一页，上面如同小虫般的字迹显然超过了梅契尔借助锚点联系可以看清的范围。

    他即使有熵之塔位格的加护也有些觉得这本书状雾气不能过多沾染。这也就代表着这团雾气的位格保守估计有序列4。

    “你能看清上面写的什么吗？”

    梅契尔沉默之后开口问道，并不害怕旁边的柏德听见。毕竟柏德作为其他教会的间谍只需要上报肯定下场不会很好。这样的话还不如给“路西法”作为要挟。

    塞门脸上露出痛苦，几秒后咬牙切齿地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能，上面写的是……”

    “荒诞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