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弹指莫倾城（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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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护突然有些无法呼吸了。 贩毒？杀人越货？帮派？国际杀手排行榜？ 这些对他而言根本就是美国大片一样的存在！ “后来，你们小爸爸的组织TOP和他们发生‘生意上’的冲突，你们小爸爸偷偷潜进他们帮派内部，与TOP里应外合，彻底瓦解了他们整个帮派，并斩草除根！可是这个男人却逃了，然后就失去了踪影。但由于他见到了你们小爸爸的真实面目，所以TOP对他下了追杀令，可是这么多年这个人一直杳无音讯。”顾知航停顿了一下，平静地看着小嘴儿都不自觉张开的首护，“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居然还是找到了这里。” 首护瞪着原本就很大的大眼睛，好半天，才不敢置信地问：“这么说——我们小爸爸、是个大坏蛋的头儿头儿？！” 顾知航没想到儿子居然会用这个词儿来定位自己男人，脸顿时黑了黑。 想被一个天大的惊喜砸中了脑袋似的首护激动地满心砰砰跳，“Ohmygod！我不是在做梦吧？我的小爸爸，居然能把那什么——国际排行榜、杀手排行榜的老大给打得屁滚尿流？” 顾知航更是脸黑，觉得一向聪明的小儿子怎么这会儿思维就不在一条线上了？ “爸爸爸爸！那——小爸爸岂不是能直接‘荣升’为新的No.1了？”首护一张小脸儿都亢奋起来了，激动得几乎眉飞色舞，“那天晚上、那天晚上小爸爸可是一脚就踹翻了那个家伙！哈哈！小爸爸又是那家伙教出来的最优秀的学员，肯定青出于蓝胜于蓝！” 首护的两只眼睛都要放光了，“……天哪！我是不是在做梦？我的小爸爸、居然这么厉害！我一直以为小爸爸就傲娇耍赖比较厉害呢！”如果不是右胳膊缠着厚厚的绷带，这会儿肯定会蹦下床手舞足蹈！ 也不怪首护这么激动。 在他和顾思扬的眼里，他家两位老子和一大波亲戚都不过是手脚功夫比较厉害的有钱人罢了——老爸是大公司的总裁，小爸爸是公司的总秘书长兼任董事，奶奶则是已经退居二线董事长，外祖父是威风凛凛的将军，爷爷是神秘的长老大boss，就连小爸爸的好朋友陈东阳都是个多金的钢琴家，只不过“业余爱好”的枪法非常准、发明非常棒罢了！ 可是没想到的是，在他眼里“不学无术”的“赖皮王”小爸爸居然这么牛气！ 如果首扬这会儿在，首护肯定要蹦起来抱着首扬狠狠亲几口！ 他家小爸爸，竟然这么威风！ 顾知航有些头疼地皱了皱眉头，他这才觉得，他一直以来好像都把他的小儿子想象得太成熟了——那个混蛋生出来的小混蛋，能成熟得了？ ——看看这小家伙儿满眼星星眼，分明一副对那只妖儿膜拜透顶的脑残粉样儿！ 看来自己这次教导又是一次失败的案例！失败原因——忽略了小毛孩子崇拜英雄的心理，并需要特别注明：坏蛋和英雄一样会被盲目崇拜！ 首护并没有看到自家爸爸对自己的无语和嫌弃，双眼冒着兴奋的光，左手使劲儿拽着顾知航的手，“爸爸！小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啊？” 顾知航没做声，只是静静看着他。 首护满眼期待地瞅着自家老爹好一会儿，才慢慢有些不自在起来，松开顾知航，有些不好意思，“爸爸你别拿看神经病似的眼神儿看我，我就是有点儿小兴奋。” 顾知航还是没有说话。 历经岁月的雕琢，已经年近四十的男人身上没有一丝即将衰老的气息，看上去依然像是不过是而立之年的英俊轩昂，只不过终究被时光打磨得褪去一层年轻时的凌厉冷漠，面对自己的儿子，没人去教他要如何做好一个父亲，他只能耐心地逼着自己学习、用自己的方式去摸索——就像当初不断自我摸索与那只妖儿相处的方式一样。 顾知航的眸子很平静，也很深邃，看得首护越发不自在，越发忐忑，不由小声嘀咕，“爸爸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看我？很吓人的！” 好一会儿之后，顾知航才淡淡开了口，“小护，爸爸只是想告诉你，相比于其他孩子，你想进入那个世界轻而易举。如果你真的喜欢，爸爸和小爸爸都不会阻拦你，毕竟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只是小护，你觉得你能不能在那个世界好好生存下去？爸爸可以坦白地告诉你，你的小爸爸，不仅仅是国际杀手排行榜榜单上的人，还有其他的身份，树敌非常多。如果你踏进那个世界，一旦被人知道了你是他的儿子，恐怕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安生的时候。” 首护不去看顾知航的双眼，仔细听他说完，才似乎有些不耐烦地皱皱眉，撅着小嘴儿，“爸爸你说了这么多，无非是要告诉我，不要沾染小爸爸的那个世界！你直说不就行了？干嘛非要绕这么多弯子？” 顾知航并不会为首护不怎么好的口气而生气，“因为这只是爸爸和小爸爸的意见，如果你真的想去，我们不会阻拦你。” 首护的唇动了动，没说话。 坦白来说，现在的首护并不能非常明白顾知航的话，他就算比一般的孩子都聪明，就算他现在就已经把整个高中甚至大学本科他感兴趣的一些专业的课程全都自学完毕，他现在也依旧只是个不过十四岁的孩子。 他能还算得心应手地打理十多家中型公司和夜店，但他却并不能很好地为自己规划未来的方向； 他能比顾思扬都要精明地做各项理财，可他却无法想象自己还很漫长的人生该如何一步步往前迈。 “爸爸，”首护不看顾知航，一个人闷了好久，才有些低落地说：“其实你和小爸爸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我能明白，你和小爸爸无非是担心我会进黑道，会无法自保。可是我本来就不能像思思那样有能力有本事自保，就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如果别人来杀我，我连逃命的本事都没有！……所以、我是不可能接触到那些人之中的。” 顾知航再次揉了揉首护低垂着的小脑袋，“别把自己说的那么逊！你们小爸爸最难捱的时候可是连个最普通的人都打不过，不照样慢慢好起来了？” 那只温热的大手很让首护有安全感。 首护紧了紧精致小巧的鼻子，“我又不是小爸爸那个大坏蛋头儿头儿！我就是个普通人。”停顿了一下，首护这才抬起头看着顾知航，再次回到最初的话题，“爸爸，那天晚上，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顾知航就知道儿子的心里一定会为这个闹心，笑了笑，随手拿起一只橘子剥着，“因为你们一直被保护得太好了，这样下去对你们很不好。” 首护有些委屈地小声嘟囔了句什么。 他的确是个聪明的孩子，顾知航一说，他就立刻明白了。虽然他和顾思扬相比于其他的孩子的确很独立，但是却从没经历过普通富家子弟经常面临的绑架等突发事件，所以那天晚上他和顾思扬才会慌了手脚，才会乱了分寸——面对未知的恐惧，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离开，而后则是没轻没重地自己闯进了那人的包间！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们什么都没经历过，就像顾知航说的——被保护得太好了！ 被保护得太好是爸爸们的能力，可是同时也是他们的缺陷和悲哀。 首护小大人似的无声地叹了口气，原本，他一直以为他们已经足够聪明足够强了，可是现在他才忽然觉得，他和顾思扬要知道要学会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剥橘子的声音水灵灵得很好听，顾知航也不说话，似乎在等着首护的下一个问题。 果然—— “那爸爸，你们就算不告诉我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和思思进去吧？那个人那么厉害！思思都未必打得过他！”说到这儿，首护又小声嘟囔了一句，“如果你们早点儿出现，我的胳膊也不用折了。” “如果我们早点出现，你和小思还是看不到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顾知航把剥好的橘子递给首护，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话有多伤孩子的自尊和自信，“小护，首先你要知道，小思不是未必打得过他，而是小思在他手里必输无疑，甚至、必死无疑！” 首护顿时激灵灵打个寒战，心里这才生出浓重的后怕来。 在他眼里厉害得除了自家两个爸爸几乎已经无敌了的顾思扬居然、必死无疑？首护觉得自己的心都凉了！ 顾知航继续语气平静地告诉他，“其次，就是你想知道的——我们为什么没提前出现。小护，一直以来，你都太依赖小思了，可是那天晚上你也看到了，那个人根本没出手，小思就连保护你都做不到。小护，你们虽然是兄弟，但是你们能一辈子形影不离的概率有多大？就算小思真的能时时刻刻在你身边，以你现在的能力，他能时刻保护得了你么？我和你们小爸爸在一边看着，就是想看看我们的儿子现在能做到哪种地步。可是很遗憾，你受伤，不过用了一分钟。” 首护的小脸都白了，撇撇嘴，忍不住苦笑，“爸爸，我已经够受打击了，你还要告诉我连思思都不行……” 顾知航轻笑，“能让你们受受打击也好。” 首护听了这话更是郁闷得不行，“那、如果是爸爸，能打赢吗？” 顾知航有些好笑，看着小脸儿都垮下来的首护，“你以为这是武侠小说，还能分出高下点到为止？” “……” “活捉的话肯定不行，”顾知航稍稍想了一下，“大概一个小时可以要了他的命，如果换成你们小爸爸的话，半个小时大概就可以了。如果是小思，半个小时被解决。”停顿了一下，顾知航看着首护，“你的话——” “停！”首护慌忙喊停，“爸爸，可以了，咱们可以换个话题了。” 顾知航不由轻轻笑。 看来儿子的确被打击得不行，不过——还是属于打不死的小强类型，而且还很好面子。 首护似乎生怕顾知航会笑话他，立刻换上一副无比纯洁的面孔，“爸爸，昨晚奶奶打电话，说再过两个月大宝小宝就会回来了。” “嗯，”顾知航哪会不知道首护的意思？笑了笑，站起身，“小护，其实爸爸只是想告诉你，你可以想想，用其他的什么方式提高你的自保能力。” 首护微微愣了一下，经自家老爹这么一提醒他才发觉，目前提高自保的能力才是最重要的事儿！ 顾知航并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至于首护听进去几分、以后会如何选择，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大宝小宝暑假就会回来，到时候你们可以带着他们两个玩儿。” 首护一听这话，原本笑着的脸立刻一僵。 他忽然觉得这也不是个好话题——给大宝小宝那两个小磨人精当“保姆哥哥”，可不是一般人能做来的活儿！ ——————————————————————————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 首护虽然人小恢复力旺盛，可是也打着这个借口在家休息了个够，于是，几乎与学校隔绝了的他并不知道学校里发生了什么。 “小哥哥，你又变美了耶！”金发卷卷宛如俄罗斯娃娃的小女孩儿穿着白色的公主裙，漂亮得让人真想咬一口。 九岁的双胞胎jiejie邵伊和弟弟邵卓综合遗传了邵文和平淑的优点：金色卷发，白皮肤，细细高高的个儿，唯一不同的是，邵伊遗传了邵文的蓝眸，而邵卓则是平淑的深褐色大眼睛。 邵卓不知道性格像了谁，斯文得很，好脾气，绅士范儿，比邵文还像个皇家继承人！ 倒是这个邵伊，小性子刁钻古怪得紧，而且极其护短儿，看上去一副甜甜软软的小公主相儿，其实内心黑着呢！这脾气，更是不知道像了谁。 天炎热得很，首护觉得这样的天呆在空调间里最合适，可是邵伊非要首护带她去游乐场，理由振振有词——什么离开太久都忘了家里长什么样儿了，什么外国的游乐场去太多对家里陌生了可不好！ 小嘴儿一张，就是一套一套，首护最后只得举白旗投降。 “如果你能把美换个字儿，我会更开心。”首护手里提着好几个袋子，全都是邵伊买的东西。 捧着哈根达斯很斯文吃着的邵伊可爱地咬着小勺子，带着蕾丝太阳帽的小脑袋一偏，歪着头，一派天真，“可是小哥哥就是长得美呀！虽然比小叔叔差了一点点。” 首护就知道是这句话，连白眼都懒得翻了。 “小哥哥，这个手链好漂亮！” 邵伊逛进一家小商品琳琅满目的精品店，一眼就看中了玻璃橱窗里的一条粉色水晶链子。 那年轻的老板可是个非常会看人的主儿，一见进来的这两个少年衣着光鲜、贵气十足，就知道绝对是有钱的主儿，尤其是这小女孩儿手里捧着的冰淇淋还是哈根达斯，当下分外热情地拿出那手链，双手递给邵伊，“小美女的眼光真好！这可是我们店的‘镇店之宝’！小美女带上一定特别美！这可是名贵的粉水晶，衬肤色又清纯！长期戴对身体特别有好处！能让人越来越美……”漂亮恭维话啰嗦了一大堆！ 邵伊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一派天真地让店主给她带上，然后对身后满脸郁闷的搬运工晃着又白又细的手腕，“哥哥好看吗？” 白色的手腕配上粉色的手链，虽然很看不上这种廉价货色，但是邵伊喜欢才是最重要的。首护立刻点点头，“好看。” 一听这话，那老板更像是嘴里抹了蜜，恭维话儿不断。 首护懒得听他啰嗦，简言简语，“多少钱？” 那老板立刻伸出一只手，“今天看这位小美女实在喜欢，我也不多要了，就给个进价吧，五百不还价！” 首护皱了皱眉，这普普通通的手链根本不值这个价，不过还是准备掏钱包，毕竟对他而言，五百块钱并不算什么。 可是邵伊却不依了，“那我不要了。”小胳膊一伸，就让老板给她解下来。 那老板明显愣了一下，不过也是反应极快，对着首护笑道：“好东西肯定都是有个好价格的！这位帅哥的小女朋友这么好看，总不能给小美女买廉价的吧？这样吧，我看小美女确实是真心喜欢，所以再给打个折，四百五十块钱，这次真不能少了！” 这话说出来，一般的少年恐怕都会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可是首护却没觉得有什么，因为邵伊根本不是他的小女朋友。 首护没说话，那边的邵伊则晃着白嫩嫩的手腕儿，“叔叔你给我取下来呀！我不要了，我这会儿看着又不好看了！” 那老板顿时哑然了，他没想到这个小丫头居然会来这么一句！平常见的小情侣哪个不是女生眼巴巴瞅着自家男朋友，恨不得让他给自己买下航空母舰来炫耀！ 老板很不想解，可是脸面实在拉不下来，笑得都有些不自然了，“小美女可想好了，这手链就我一家有，而且就这么一条！去掉的话想再买可就没了！” 邵伊似乎被他说动了，又收回手，纠结地看着手链。 那老板见状，立刻心落到了肚子里，忙自接再厉，巧舌如簧。 什么珍惜名贵材料什么排毒养颜功效，就连增进感情的话都出来了！ 首护也不说话，他太了解自家小公主的脾气，她看上的东西，绝不会放手！ 果然，邵伊很可惜地对着手链叹了口气，“可是，它不值这个价啊！” “这可是……” “它GIC部门的鉴定证书呢？它的原材料产自哪里的？纯度有多少？手工艺是哪个？还有这串手链真正的粉水晶有多少克拉？它每颗的市场价是多少？……” 一连串的问题连珠带炮轰出来，直接给老板傻在了那儿，一句都回答不出了。 这边的首护则在老板试图再次开口之前，一牵邵伊的小手，“伊伊，走，哥哥给你买好的。” “哎哎！等等！我算是服了你们了！”那老板总算反应过来了，“你们、分明是识货的行家！你们俩就是来砍价的吧？说吧，多少钱买吧！” 最后，邵伊是笑眯眯出的店门。 五十块钱买下这条手链，那老板都快哭了！ 不过他们知道，即便是这个价格，老板也不会赔本儿。 “小哥哥，看，好看吧！” 邵伊美滋滋又晃了晃白白手腕儿上的粉色链子，心情非常好。 首护佯装无奈地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你这小鬼精灵！” “哈哈！”邵伊开心地眯着大大的眼睛，这就是她喜欢拉着首护逛街的原因，首护特别会配合她，这样买东西才爽嘛！ “小哥哥！么么！给个么么！”邵伊踮着脚尖仰着头，可是首护实在太高了，她的小个头儿根本够不到。 首护无语，只好弯下腰让她亲亲脸颊，然后，他就看到了对面不远处景观树下的休息椅上，背对着他们坐的少年。 首护下意识直起腰。 白T恤，牛仔裤，顾思扬午后出门时穿的那一套。 而那人，也正是顾思扬没错！ 首护皱了皱眉，顾思扬怎么会在游乐场？他中午出门的时候只是说他有事，怎么会来游乐场这种地方？ “小哥哥你看到谁了？”发现首护不对劲儿的邵伊奇怪地顺着首护的目光望过去，顿时一喜，“呀，是大哥哥！小哥哥走，我们快过去，吓大哥哥一吓！”拽着首护的手就往对面跑去。 可是还没等他们走到顾思扬身边，就看到一个穿着清凉的漂亮女孩儿端着两份哈根达斯笑盈盈走向顾思扬。 首护的脸顿时一沉。 邵伊的脚步也慢了下来，抬起头，“小哥哥，这个大jiejie是谁啊？就是家里说的——大哥哥的女朋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