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九］前世愿
深夜，莳悦乐独自抱膝坐在床上，脑海中，回响十天前的模样还刻在她脑海中，她不敢相信，原来…… 她把头埋进膝里，无声痛哭。 柳嬷嬷死了，她彻底崩溃，那道士说，是回响害死了她。 霜霜和黑莲站在院子里，一声不吭。整个莳家一片寂静。 突然，一阵大风起，一个男人，从高处落下，狠狠摔在霜霜和黑莲面前。 “回响！”霜霜和黑莲连忙上前。 回响半死不活躺着在地上，一身蓝衣鲜血淋漓，有些地方皮rou都绽开了，双眼紧紧闭着，两行血泪凝在了脸上。 黑莲咬开手指，凌空画了一个符，拍入回响体内，霜霜闭上眼，默念了几句法诀，随即睁开眼。 只见她眼中似是蒙上了一层白雾，她直直盯着回响的眼睛，顷刻间，回响睁开眼，两只白虫从他眼睛了爬出来，霜霜猛地闭上眼，缓了缓，这才重新睁开，恢复正常。 回响坐了起来，脸色惨白，好一会，才道：“柳嬷嬷怎么样了？” 黑莲道：“死了。” 回响恨恨的捏紧拳头，使劲捶了下去。 “是我不好。”回响道，“是我，没压抑住体内的血性。” 黑莲道：“不是你，是那瓶血的问题，那个道士，是特意来针对你的。” 回响咬了咬牙，又问道：“悦乐呢？” 霜霜说道：“在房间里，不知道有没有睡着。” 回响闻言，踉跄站起来，然后走到莳悦乐房间前，好半天，才抬手敲了敲房门。 莳悦乐早就听见动静，当即就想跑出去，但不知为何，顿住了，因此，她此刻坐在地上，背靠着门，抱着膝盖，此刻，听见回响的声音，更是不住地哭泣。 “悦乐。”回响又叫了一声，声音几近没有，“我知道你在，我求求你，理理我。” 莳悦乐努力压住自己的哭声，道：“你走吧。” 回响开始听见莳悦乐的声音，一喜，随即听清楚内容，一急：“不，我不走。” 莳悦乐咬着嘴唇道：“你是妖，我是人，我们之间，是绝对不可能的。” 回响道：“不，悦乐，悦乐你开开门，我求你听我说。” “没什么好说的。”莳悦乐道，“回响，我承认，我爱你，可是，你骗了我，又杀了柳嬷嬷，我们之间，不可能的。” “不！”回响正想敲门，突然门被拉开了。 莳悦乐咬着牙，用力推开他：“你走！你走！走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回来！我们之间不可能的！永远不可能！你杀了柳嬷嬷！我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说完，她用力将门关上，靠着门，又跌坐了下去，失声痛哭。 “别回来了。”她无声说道，“这里，太危险了。” …… 又是半月。 池中的荷花已经彻底枯萎，整个荷塘犹如死水一般，莳悦乐坐在栏杆上，靠着柱子，脸上无一丝表情。 后面传来脚步声，莳悦乐亦没有回头。 “你当真，不愿意再见他了吗？”黑莲问道。 莳悦乐一动不动看着水池，声音极其微极轻：“他是妖，我是人，我们之间不可能的。” “所以，在你的眼里，人妖之分就如此重要吗？”黑莲问道。 莳悦乐没有说话。 “也是。”黑莲笑了笑，“是我错看了你，我原以为，回响千年等待，终于得偿所愿，可没想到，却败在了这一次，你口中的人妖殊途。” “你胡说什么呢？”莳悦乐轻笑了一声。 黑莲向她走近一步：“你还记得，回响曾经说过，他曾因为一个姑娘，再也没有碰过画笔吗？” 莳悦乐终于转头看向他。 他看了看池塘里面的荷花，缓缓说道：“千年前，他还是一只连人形也化不出来的小妖怪，成天偷懒，直到后来，他偷偷跑到一个渔村去玩，却运气不好，刚好碰上一只鱼妖渡劫，他被天雷狠狠劈了一道，然后，一个小姑娘救了他。” “他回来后，拼命修炼化形，去尘世中找到了那个小姑娘，他们成亲，相爱，可惜后来，那个小姑娘死了，死前对他说‘若有来世，你还爱我，来寻我可好’，于是，他拼命修炼千年，只为化龙，然后来尘世中寻找已经不知轮回多少次的她。” “你可能不知道吧，他那日在西墙见到你，因为太过激动，跌了下来，本来他是想好好与你相遇，却误打误撞，干脆就这样留了下来。”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黑莲抬起头看向她，“他本来没有名字，直到遇见你，千年前，你叫念念，所以他给自己取名叫回响。” 莳悦乐浑然不知泪水滑落，她摇了摇头：“你在说什么？什么前世？什么千年？我不信，我......” “你已经相信了，却还要这样骗自己，何必呢？”黑莲抬起右手，池中的几滴水像有灵性一样飞了起来，然后在莳悦乐面前组成一个“水镜”，一道道光纹从莳悦乐脑中飞出，融进水镜，然后一个又一个画面闪过， “以后不要再乱跑了，当心再不小心迷路了，你娘亲会担心的。” “又或者，我就是十年前被你救下的那只蛟妖，心悦你许久，于是特来尘世。” “我信你，你是妖也好，是人也好，我都跟你走。” “就算下了黄泉，喝了孟婆汤，我也一定不会忘记你，哪怕我忘记了一切，只要再见到你，我一定会爱上你。” 莳悦乐捂着感觉快要炸掉的头，一个又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画面闪过，让她头痛欲裂。 而水镜中，一位胸口染血，身着水墨素衫的女子，躺在一位蓝色衣服男子的怀里，抚着他的脸，哽咽道：“今生......是我无福......不能和你共度一生......若有来生......你还爱着我......来寻我......可好？” 咔一声，水镜破碎莳悦乐整个人已瘫坐在地上，痛哭流涕。 黑莲看着她良久，最后一言不发离开了水亭。 ...... “你让她想起来了？”霜霜问道。 黑莲负手站在远离水亭的地方，一种历尽世事的沧桑感围绕他的周边。 “是啊。”他答道。 霜霜看着莳悦乐，说道：“回响说过，不让她想起来的。” 黑莲说道：“我知道，我只是觉得，回响不值。” “可她毕竟也是一个饮了孟婆汤的人。”霜霜说道，“算了，这样也好。” ......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念念不忘......必有......”莳悦乐喃喃念着这一句话，眼神飘忽，“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