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一杯清水

    希塞尔仰面躺倒在软绵绵的大床上。

    父亲此刻已经回去了拉鲁斯王所在的大厅，房间里只剩下了希塞尔独自一人。他伸展着四肢，整个人陷在床垫里。

    希塞尔目光呆然地望着装饰豪华的天花板，他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从他随着骑士军团离开拉鲁斯王国，一直到回到这里，不过是短短十几天的时间，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骑士军团的大家不在了，王国的安全受到了威胁，父亲的退休计划不得不中断，而玛利亚公主……

    玛利亚公主与碧风骑士之间互相爱慕的事，在骑士军团之中并不算是什么秘密。大家都理所当然地认为，团长与玛利亚公主走到一起，成为新一代的拉鲁斯王，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而现在，团长已经不在了。

    可玛利亚公主还在。

    想到这里，希塞尔萌发了一种之前完全不敢去想的念头。

    或许，他可以为玛利亚公主做些什么。

    没准，可以代替团长……

    希塞尔的心脏激烈地跳动起来。他知道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也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力量。他强行将脑子里的念头驱逐了出去。

    要是我向魔灯精灵许愿的话，是不是就能获得朵利安那样的力量……

    “雅各布那种程度的力量，给你简直易如反掌。”

    希塞尔还想起了海德尔相的话。雅各布口中的小人，就是他吗？海尔斯王国到底是怎么了？

    从拉鲁斯王刚才的反应来看，国王对海尔斯王国本身并没抱有敌意。也就是说正在发生的一切并不是海尔斯王国的意志？

    一想到海尔斯王国，希塞尔就没有办法不想到伊芙琳公主。

    并不仅仅是因为希塞尔无法忘记伊芙琳公主的绝世容颜。事实上，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忘掉伊芙琳的美貌。

    以希塞尔在处刑台上经历的情况来说，伊芙琳给他的感觉是完全凌驾于海德尔相，甚至是海尔斯王之上的存在。难道一切的背后都是她？

    又或者，她也只不过是海德尔相用来迷惑众人，被推到台前的一枚棋子而已？

    希塞尔想不出答案，他感到口干舌燥。他记得父亲在离开房间前交代过，只要拉下沙发边上的绳索，就会有佣人过来。

    希塞尔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随即从床上弹了起来，走到沙发边上拉下了垂着的细绳。被拉动的绳索并没有唤起任何声响，希塞尔于是又继续连着拉了几下。

    不一会儿，轻柔的敲门声就响起来了。听得出来，敲门的人是受过专门的训练的。敲门声不仅不急躁，也不让人觉得吵闹，只是恰到好处地让房间里的人知道，门外的人已经到了。

    希塞尔快步走到门前打开了门。

    一名年轻的侍女站在门外，向着希塞尔非常得体地屈身行了一礼。

    “请问您有何吩咐，尊敬的骑士先生。”

    “那个、我想，要些水。”

    不愧是王宫，就连一名普通的侍女都是容貌与身材均无可挑剔的美人。希塞尔心想，这要是放在一座小镇里，那绝对是可以让镇上的年轻男子都趋之若鹜的。

    “好的，骑士先生。”侍女抬头打量了一下希塞尔，继续问道，“请问您是想要洗脸吗？您可以去浴室——”

    “赫西小姐，不得无礼。”

    希塞尔这才注意到，在年轻侍女的身旁，还有一名相对年长的侍女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她同样向着注意到了她的希塞尔行了一礼。

    这位年长一些的侍女，她姣好的面孔不怒自威，严肃中透露着通情达理的温柔，浑身散发着一股成熟女性特有风韵。与名为赫西的年轻侍女相比，任何一点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尊敬的骑士大人，请原谅我无礼的打断。这位年轻的小姐刚来王宫不久，还没有做好独自服侍各位大人的准备。愿您对她的不周到给予仁慈的耐心与宽恕。”

    年长些的侍女一脸严肃地把目光转向了赫西：“请时刻牢记我们的使命，是贴心，完美，不留痕迹地满足大人们的要求，而不是提出要求！”

    “是、是！”赫西有些慌张了。她再次向着希塞尔行了一礼，声调明显比之前提高了一些：“尊敬的骑士先生，我能为您做些什么吗？”

    这倒害得希塞尔也跟着一起紧张了：“水、那个……水，没错，我就是想要些水。”

    “我有些口渴。”希塞尔慌忙地补上了一句。

    “失礼了，”赫西接二连三地行着礼，说，“一杯清水，马上为您送来。”

    “赫西！”

    “是！”

    年长些的侍女的喊声又响了起来。赫西吓得一哆嗦，整个人站得笔挺笔挺的。

    “请重复一遍骑士大人刚才所说的话。”

    “哎？骑士先生说，水、那个……水，没错，我就是想要些水？”

    赫西连希塞尔紧张时的语气也完美地重复了出来，希塞尔自己听着都觉得自己真没出息，就这刚才居然还躺在床上幻想着取代团长。

    年长些的侍女皱起了眉，瞪着赫西不满地说：“骑士大人说他‘渴了’。为口渴了的大人，拉鲁斯王国难道就只能提供一杯清水吗？这就是拉鲁斯王国的待客之道吗？”

    赫西恍然大悟，对着希塞尔再一次重重地行了一礼，大声地说道：“失礼了！尊敬的骑士先生，葡萄汁，橙汁，牛奶，红酒，奶油蘑菇汤，还有……嗯……请问您想要来些什么？”

    “不，不，一杯清水就好。”虽然希塞尔心里觉得奶油蘑菇汤听上去不错，但不知道为什么嘴里却依旧坚持要了清水。

    希塞尔的回答似乎也出乎了赫西的意料。她不知道是该坚持推荐一下饮品，还是按照希塞尔说的做，愣在了原地。

    “尊敬的骑士大人，您的要求将会马上被完美地满足。请您稍作等待，继续休息，您想要的东西马上就来。”

    年长些的侍女代为回答后，就微笑着拉着赫西离开了。

    希塞尔有一种预感，这位年轻侍女应该是少不了一顿责罚了。

    想不到要一杯水喝还要出了负罪感，希塞尔开始对王宫里的生活感到不自在了。

    希塞尔走回床边，俯身扑倒了下去。

    ……

    敲门声又响了。

    由于大脑一片空白，希塞尔不知道距离侍女们离开后过了多久。总之，他赶紧起床打开了门。刚才那位年轻的侍女——赫西，带着甜甜的微笑，推着餐车站在门口。

    “尊敬的骑士先生，您要的清水来了。”

    希塞尔侧开了身子，赫西缓缓地推着餐车走进了房间。希塞尔向着门外张望了一下，发现年长些的侍女并没有在门外。他把目光转向餐车，发现餐车上除了放着一壶清水之外还有许多东西。

    “离午餐还有一些时间，这里是一些饮品和点心，您可以自由地享用。”

    希塞尔还注意到了在餐车的下层放着一盆撒着花瓣的清水和毛巾，但赫西对此并没有说什么。她将餐车上的东西按照种类分别放在了房间里相应的位置上之后，便推着餐车走出了房间。

    “在您外出享用午餐的时候，房间里的东西都会被收拾妥当的。有什么需要的话，请随时告诉我们，非常乐意为您效劳，尊敬的骑士先生。”年轻侍女微微行礼后，便轻轻关上了房间的门。

    希塞尔竖起耳朵，等不再听得到餐车的声音之后，才捞起了一块蛋糕塞在嘴里，一边感受着味蕾上传来的愉悦，一边走到了那盆清水前，开始打理起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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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还有小丫头伺候。”

    此刻的希塞尔还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全都在某人的监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