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分赃要均
黎动说，最爽的不是杀穿了迭达部的敌阵，降服迭达部一整个部落。最爽的，是冲进迭达部和赭山部后对着所有沦为奴隶的人大喊道：“谁是大易人？大易官军来带你们回家了。” 每次喊出这句话的时候，总有人放声痛哭起来，也总有人惊呆在原地，亦或者艳羡地看向身边的人。 迭达部奴隶的生活条件，比那些牲畜好不了多少，一大堆奴隶，就住在羊圈边上的另一个窝棚里，说实话，那就是另一个圈。窝棚里有好几根木桩，上面有铁链。晚上休息的时候，这些奴隶就被脖子栓上一根锁链，锁在这些木桩上。 特别有用的一些奴隶，比如女奴，比如将奴，他们会有一个自己的单间——一个木笼子。 将近一千人的吃喝拉撒都挤在这拥挤狭小空间内，上面一个顶棚，下面一圈篱笆。 冬天寒风穿过，手指头脚趾头都能冻下来。 夏天的时候，恶臭熏天，蚊蝇漫地，随手在空中一抓，都是一把。 黎动一步步走进这奴隶营，看的心惊rou跳，他知道如何在血rou横飞的战场上活下来，可是却不知道，如何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下去。 “你们谁是大易人？谁是？”黎动用呜咽的声音嘶吼着，“我们是大易军卒！我们打进草原了！我们来带你们回家了！” 奴隶们一个个看向萧雨歇他们，他们从没见过栗末的军队有这么鲜明的铠甲，也没见过有这样俊俏的少年将军。奴隶们看向萧雨歇他们的目光各异，有些人满眼都是期待，有些人满脸的麻木，还有些人根本没睁开眼睛。 各种各样劳累的活计，已经耗干了这些奴隶的生命和心力。 一根木桩上，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颤巍巍地爬了起来，探着身子看着黎动，然后忽然一声撕心裂肺地惨嚎：“老婆子！你就晚了三天啊！就三天啊！就三天咱就能回家了！能回家了！你说你现在，尸首都不知道到了那个野兽的肚子里啊！” 黎动一把奔了过去，斩断老人脖子上的锁链，黎动一把扶住这个老人。老人身上很多伤，还有些烂疮，骨瘦如柴，都没想到一个人会这么轻，轻的他险些控制不住手上的力道。 “天杀的！”黎动骂了一声，转身对着功赎营的战士喊道：“来人，来两个人，把老人家扶回去。” 旁边一个少年奴隶艳羡地看着这个被扶走的老人，水汪汪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魂都被勾走了一样。 黎动搀着老人，刚把老人交到两个功赎营战士的手上，回过头来看到这个少年，直接问道：“你也是大易人吗？” 少年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因为营养不良，显得格外瘦小。他摇了摇头。 “不是吗？”黎动有些失落的问道。 少年继续要要头，用生涩的大易话说道：“我不知道。” 老人回过头来，看着黎动摆了摆手说道：“他就生在这个奴隶营里，生下来的时候，他娘死了，这种地方生孩子，不死是命大。没人知道他是哪儿人，她母亲来的时候，就不怎么会说话了。” 黎动看了一眼少年，叹了口气，对着少年说道：“那你也是大易人。”说完，将少年身上铁链斩断，对着少年说道：“跟着老人家他们走。” “大易人能吃饱吗？”少年好奇地看着黎动问道。 黎动坚定地看着少年说道：“肯定能！还能穿的暖。” 少年当即坚定地跟在了老人身后。 “大人，大人！”一个轻柔胆怯的声音从黎动的身旁响起。 黎动回过头去，看见旁边有一个木笼子，里面有一个少女，十五六岁的样子，满脸的污迹难掩清秀。少女赤裸的娇嫩膝盖跪在地上，扒着木笼子，探着头，轻柔地对黎动说道：“你给我饭吃，我陪你睡觉。” 少女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麻木到极致。 黎动简直看不下去，可是这一刻，他的心中却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那是一种自豪，一种成就感。那是拯救者的感觉，是解放者的感觉！ 黎动再也忍不了了，大声对着跟进来的功赎营战士命令道：“愣着干什么？把人都放了！” 萧雨歇身子还很弱，没从放大招的虚脱中缓过来，他这个时候艰难的坐在一边，看着黎动来来回回地在奴隶群中忙碌，一个个的将奴隶们的镣铐解下来。 他很喜欢看这一幕，那一刻，他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和解脱。两狼山城破灭那一日，他也沦落为俘虏，成了栗末的奴隶，这种日子他过了几年，他拼了命的活下来，拼了命的逃跑。知道今天，他终于觉得，自己终于自由了。 艰难地站起身，萧雨歇摇摇晃晃地走在奴隶窝棚中间，身旁一个个奴隶或者焦急，或者悲痛，或者麻木的从他身边经过。他转身对着林家腾说道：“你多找些人，把这些奴隶每一个人都要登记上，我们大易人按出生地和家庭安排到一起，其他族人按民族安排在一起，别让他们乱走。跑丢在草原上找不回来。” 紧接着，萧雨歇在迭达部那些曾经的奴隶中间来回奔走，大声说着：“古纳村，古纳村来这边。还有其他人，都是哪里人，都去那边登记，我带你们回家！都去那边登记好，同村的或者离得进的尽量站到一起，我们好分批把你们送回去。古纳村最近，古纳村的先来。” 迭达部看着人口不多，可是常年劫掠，南下打的草谷，商队劫掠来的人员。这些被他们活捉的，大部分都给他们当了奴隶，做苦力的做苦力，受凌辱的受凌辱。 萧雨歇连喊了几遍，谁是古纳村的，有好几个人挤过来，但大多是男人，说着年纪不像的。萧雨歇开始有些着急了起来，恐怕真的要让茧儿失望了。 “古纳村？我是古纳村的！我是古纳村的！”一个妇女在人群中大叫着挤了过来，身上穿的破破烂烂，已经看不出那一副本来的颜色了。 令萧雨歇惊奇的是，这女人身上还背着一个小孩子，最多两三岁的样子。 萧雨歇着急忙慌地问道：“茧儿？您认识茧儿吗？” 那正在拼命挤过来的女人愣了一下，然后更加拼命的挤过来：“我女儿，我女儿！我女儿怎么了？” “她没事，她没事。”萧雨歇可能女人快急坏了，连忙解释道，“她让我们来找你的。” 说完，萧雨歇忽然看到那女人背上的孩子，愣了一下，指着那孩子问道；“这个是？” 那女人憔悴的脸庞露出了一些淡淡地尴尬和担忧，她回避着萧雨歇目光，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我儿子。栗末人糟蹋了我，我怀孕了，只能，只能生下来。” 萧雨歇愣了一下，他很快回头冲着林家腾说道：“安排些热水，羊奶。所有带小孩的都给她们安排上，栗末人的小孩也一样。” 林家腾愣了一下：“栗末人一样？” “还是那句话，都是小孩，将来是大易人还是栗末人，我们说了算！”萧雨歇看着那些小孩淡然地说了一句。 忙忙碌碌到了傍晚，迭达部所有奴隶都被救了出来，迭达部所有投降的人，包括那些老弱妇孺，萧雨歇直接把他们都放了。还有那些非大易出身的奴隶，萧雨歇最多给他们一个自由身，让他们自行离开。至于茫茫草原，能走到哪儿去，看他们自己的本事。 除此以外，迭达部和赭山部两个部族的俘虏也是一样，萧雨歇一声令下，就将这些人全部放了。可是却什么也不给他们，两个部族的牛羊、马匹、财物，能带走的通通带走，带不走的，一把火烧了。 天色彻底暗下来的时候，萧雨歇他们重新回到了赭山部的驻地，原来留在这里的赭山部老弱已经都被放走，驱赶着离开了了这里。这些栗末人也根本没胆子再在大易军队的周围多待，一放他们走，就像是兔子一样都跑没影了。 迭达部和赭山部加起来，还活着的有四千多人，这几千人，就成了栗末人的几千张的嘴，嗷嗷待哺。这样的人要是多一些，栗末本来就不富裕的钱粮，恐怕会更加雪上加霜。 可让所有人意外的是，赭山部和迭达部的人中，居然跳出来不少乱七八遭的人要跟着萧雨歇他们。这些人大多是两个部族的底层赤贫，这些人在两个部族破灭的时候，抢部族里那些贵人和富裕些的牧民抢的盆满钵满。尝到了甜头，这些人那是开心的跟着大易的军队，就指望着萧雨歇再去灭几个部族，他们好跟在后面再抢点儿。 萧雨歇在两个部族的所有人口和奴隶中，只挑选了几百人带走，这几百人，无一例外都是年轻貌美的女子，和未记事的孩子。这些人不用说，女子是送到楼上楼去的，大易的女人最好只做清倌人，可皮rou生意还是要有人做的。 未记事的孩子，这些人以后都会是大易人，还会是大易的战士。 现在这里就是萧雨歇的临时营地，打算在这里修整一晚。 老远的，萧雨歇就看见沙洪在营地门口迎接自己。 “老弟啊老弟，你这今天一天可吓死我了。”隔着老远，沙洪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萧雨歇从马上翻了下来，走到沙洪跟前：“沙老板，我可是得谢谢你啊，不惧危险的留在这里。我说话，算数，这赭山部所有的缴获，都交给你核算，不管你核算出来多少，一半都留给你。一来是你这一批名贵丝绸的钱，那些丝绸必须算是我买的。二来，还还麻烦你，帮我将我们救出来的大易同胞送回去，你有雷犀、大车，运送这些受尽磨难的百姓，最合适不过。沙老板，多多帮忙。” 沙洪哈哈一笑，和萧雨歇边走边说：“这有什么的？倒是这赭山部的缴获，颇为丰厚啊。金银财宝，我算了一下，至少三十万两黄金，还有三千石粮食，两千头牛，五千多只牛羊，三千多匹战马和其他骑兽，弓箭兵器，数不胜数。这赭山部野心大，有了矿还想搞炼钢，不知从哪里搞来的熔炼炉，还有锻打设备，大型风箱之类的东西。价钱不太好算，可是价值我心里有数，我那一批丝绸，不值这个数，半数也不值！” 萧雨歇拍了拍沙洪的肩膀：“沙老板，说了一半都是一半，你看这么着你看可好。金银财宝，我急用，我们平分。战马兵器，都归我，我也有用。牛羊、粮食都归你。至于熔炉什么的，那我更用不着，都归你。” 沙老板连连摆手：“那些熔炉我看了，都是艾斯贝尔的老式熔炉，但那都是好东西，到哪儿都是管控物资，我不敢沾。十五万两黄金，牛羊，粮食这就太多了，我那一批丝绸，能不能卖出十万两黄金都难说呢。这么着，一口价，十万两黄金，其他的我不要。我沙某人，做生意，就靠一个地道。”沙洪说完，还给自己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行行行，你俩给我听。”黎动从后面窜上来，一胳膊劈下去，把沙洪和萧雨歇两个人分开，满是鄙夷地说道：“我就没见过这么讨价还价的，两个人争着给自己压价！行了，听我的，一句话。” 说完一指沙洪：“十五万两黄金，牛羊、粮食都归你。然后，你帮我们把熔炉什么的，还有那些救出来的大易百姓，还有我们的所有战利品，都运回殇山去。剩下的都算运费。别特么废话，一路上那些人的粮食消耗，沙老板你出。” 萧雨歇也在一旁赶紧补充道：“沙老板要还是过意不去，这么着，人送回殇山后。怎么安置，您多费心。这都是要花钱的，找别人，不如找您。” 看着萧雨歇和黎动一唱一和，沙洪长叹一声：“哎！行吧！听你们的！”明明是萧雨歇他们给沙洪塞钱，可是看这个样子，倒像是沙老板吃了亏似的。 这次的缴获，除了赭山部的，还有迭达部的，迭达部穷，但是终归有些东西，财物加起来也有几千两黄金，兵器铠甲大概三千五百件能用的，战马三千匹。牛羊也都有一千多，粮食少些一千石不到。给萧雨歇的军队补充军粮，改善伙食也差不多了。 不过怎么看，似乎要筹建“楼外楼”还是不够，差了很大一截。 除此以外，最重要的，还是赭山部和迭达部，加起来超过一千人的大易百姓。这些人被栗末人掳去，当了不知多久的栗末奴隶。殇山的人心，萧雨歇大易算是能收一部分了。 第二日清晨，休息过一夜后，沙洪的十几辆大车，载着上千饱受磨难的大易百姓，踏上了回殇山的道路。与他们一起回去的，还有这些日子的缴获。 也不知道，赭山部的熔炉合不合用？能不能运上竹笋山？ 萧雨歇知道，这些事不是他该担心的了。算算时间，栗末八都帐要做出反应，也就这几天了。恐怕再有三五天，八都帐的大军就要来围剿他了，他没兴趣和八都帐的狼骑对抗，他要在这之前，继续扩大战果，然后撤回殇山城，留给八都帐的大军，一地的狼藉。 随着萧雨歇的一个命令，所有大易同胞的尸体都被妥善地收拾了起来，准备跟着被救奴隶的队伍，一起回大易。 至于所有战死的栗末人的尸体全被割下了头颅，迭达部和赭山部两个部族的人头都被运到了一起，集中了起来。 河滩上，人头被堆成了一个锥形的塔尖，不算高，可也不算小，看着格外的扎眼。 这一战，迭达部和赭山部半数丧命，还都是轻壮。首级不首级的不重要，大易不以首级算军功。索性把人头堆在了一起，这警告，更是震慑。 萧雨歇看着远处烈火熊熊的赭山部驻地，又看看眼前肥妹的草场，他叹口气，从旁边的一个功赎营将士的手中拿过一根火把，朝着眼前的草场抛了过去，然后从装战利品的车里找了一坛烈酒，一把抛在了火把上。 烈酒瞬间爆燃而起，将周围的青草点燃，草原干燥，风又大，火着了起来就越来越大，眼见着就要灭不了。 “十年前天火焚原能与三十年前水龙夜啸齐名，我没那么大本事，凑活着放两把火烧烧吧。”萧雨歇淡淡说了一句，指着那条南河说道，“赭山部所有战死的人，脑袋割下来堆成了京观。腔子都给我扔南河里。迭达部那边也一样，顺便放把火，这里地皮薄，沙化了很难再长草。就这样吧，走了。” 林家腾听完，拱手领命。人头已经堆得差不多了，腔子扔的满地都是，还有一堆残肢断臂，好在草原苦寒，晚春的时节还是很冷，还不至于发臭。 黎动看着着起来的火，兴奋地问萧雨歇：“接下来去哪儿？” 萧雨歇大笑说道：“去趟卡沁部，这边的事情也该传过去了，我去见见我的老朋友。” 谁啊？还能让你上心！” “澹台！” 萧雨歇的脸上，渐渐露出了一个狞笑。